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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落月想起炼器师的学术交流地点——“任天堂”来,一时间真是哭笑不得。
其次,历来大会在召开时,官方都会组织一场没有门槛的大型考核。
说是考核,其实和庙会时猜灯谜也差不多。
只要能通过入门级测验,奖品几乎人手一份。考核的名次越高,拿到的礼品也就越珍奇。
但今年的考核,和往年不同。
凡是通过考核的炼器师,不但可以获得大会准备的奖品,还可以拿到一枚令箭。
然后,为了公平起见,不与普通炼器师争利,几大宗门的弟子不会下场比赛。
他们早在宗门内经过考验,已被提前发放了令箭。
读到这里,言落月暗暗点头:这被屡屡提及的令箭,大概和姬轻鸿先前赠给她那枚是一样的。
按照姬轻鸿的说法,这枚令箭是一张入场券。
令箭本身不记名,可以转赠。
换而言之,只要有其他炼器师愿意出大价钱收购,令箭本身就代表着不菲的金钱。
最后,发言人提到了乌啼之火。
当这个名词被发言人轻描淡写念出的那一刻,几乎所有炼器师都提起了一口气。
——来了,传言中嚷得沸沸扬扬的消息,他们终于等来了!
就连言落月,原本有点困倦的精神都一扫而空。
她颇为期待地竖起耳朵,想听到一点关于乌啼之火的线索。
然而对方接下来提及的内容,却令言落月的眉心一紧。
“……”
言落月猛然抬头,扫视过台上的发言人。
只见对方穿着一身制式门派服,衣角绣着“器、丹、阵、剑、符”物种花纹,显然正是鸿通宫弟子。
他刚刚说:“乌啼之火当年一分为几,曾有一朵分火被人藏于秘境。现下,鸿通宫已经握有秘境地图。只待天下良才通过甄选,便将开启秘境。”
至于甄选方式,当然就是拿到令箭的优胜者。
要知道,此次千炼大会主要由鸿通宫承办。
从镇场的宗师,到负责的弟子,本次千炼大会的官方人员,一大半都是鸿通宫的人。
如此做派,可见鸿通宫对于此事的自信,以及势在必得之意。
……但要是这样的话,那言落月手里的那张地图残片,又要怎么说?
思绪微微发散,言落月想起那张合二为一的残片地图。
地图和姬轻鸿给她的请柬,同样都是炼器和阵法相结合的产物。
然而,姬轻鸿的考题,言落月能感知到。
以她的能力,可以轻易破除第一层谜面。
至于第二层谜面,言落月虽然未能拆解,但起码还能读到几个答题条件。
然而那张地图残片,当真是天./衣无缝、浑然一体。
若不是亲眼见证,两张残片如何当着她的面合二为一,地图上的路线又是如何更迭变化,言落月恐怕至今也看不出,那张地图被用非常高超的手法炼制过。
如此巧夺天工的一张地图,难道会是假的吗?
如果这张地图不是假的,那鸿通宫掌握的那张地图,又算什么?
言落月摸摸鼻尖,心中暗想道:总不会两张地图都是真的,同时有两朵乌啼之火的分火现世吧。
假使是这样的话,事情未免也太巧了!
三条消息宣布完毕,剩下的就都是些辞藻华丽的空话。
有熟悉流程的老油条们,早就在底下悄悄议论起来。
其他炼器师不像言落月这样,手握不知名的地图残片,居然敢起剑指乌啼之火的念头。
他们想的、谈论的,都是更加现实的事情。
有人脑子灵活,很快就想通了为何令箭不记名:
“听到鸿通宫说什么了吗?几个大宗门的弟子,早已通过宗门内考核,提前发放了一批内部令箭……嘿嘿,令箭居然可以转卖,这摆明了是敛财手段啊。”
“办一届千炼大会销费不少,总得让人家赚回去。”
有人对这些机锋话题不感兴趣,一心一意惦念着乌啼之火。
“乌啼之火的分火只有一朵,那最后归属……”
旁人截断他的话尾:“想都不用想,自然是鸿通宫了。”
地图是鸿通宫拿出来的,入场券也是鸿通宫负责发的。在鸿通宫门下,更有一大批炼器师无需考核,提前就拿到了入场券。
这样赤./裸的布置,连掩饰都不屑,分明是对那朵分火势在必得。
有人神情不忿:“既然如此,我们辛苦一场,岂不是在为人家做嫁衣?”
“并非如此——那发言人先前不是说了吗,秘境之中,大家各记功劳。首功可以获得分火,其他参与者也能视其功劳大小,兑换观摩分火的时间啊。”
要知道,乌啼之火乃是万火之宗。
就像是剑修观摩剑意,会对自己的剑道有所进益一样。
炼器师或炼丹师若能观摩到乌啼之火,也同样可以收获匪浅。
这场千炼开幕,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尽管面向所有炼器师的大考尚未开始,但在场所有炼器师的心,却都已经动了。
……
开幕式结束后,言落月三人没有直接回客栈,而是先去主街走走。
这两天,他们三个一直闷在屋子里没出来。
除了言落月一开始出了趟门,去银凤楼考了个五阶徽章外,剩下的日子都是各自研究各自的。
好好的客栈套间,简直快被他们熏陶成自习室了。
作为一个敬职敬责的记录者,凌霜魂甚至打算把千炼大会的内场地形都画下来,制成地图流传后世。
现在,他们三个就把脑袋凑在一起,挤着凌霜魂的草稿图看。
“我们先去哪儿好呢?”
言落月目标明确:“任天堂!”
尽管在这个世界里,“任天堂”的本质更相当于○国知网,是个发布论文创意的地方。
但实不相瞒,这令言落月对此更好奇了。
她打算先去任天堂里看看,看有没有炼器师提出关于游戏机的构想。
假如没有的话,她过两天就着手研制一个俄罗斯方块机,试探一下市场反应。
……哦,对了,在修仙界里,仍把这个游戏继续叫做俄罗斯方块,是不是会让人摸不着头脑?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
摸摸自己的下巴,言落月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坏笑。
敏锐地嗅到了搞事的前兆,凌霜魂警惕地看着言落月。
“小言,你打算干什么?不会想要舌战群儒,单挑任天堂吧?”
一听这话,言落月顿时喷了:“不不不,你想多了!”
她只是一只弱小可爱的龟龟。既不是米字打头的特殊耗子,又不是来自南极的黑白大鸟,为什么要想不开去单挑任天堂啊。
言落月深思熟虑地说道:“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按照外表和功能,先把俄罗斯方块命名为魔方、再把魔方命名为扭蛋,然后把扭蛋命名为盲盒,随即把盲盒命名为俄罗斯方块……最后将这四样发明一起推广,那画面一定会很有趣吧!”
“……”
“虽然听不懂你说什么。”凌霜魂喃喃道,“但总觉得你在讲一件很魔鬼的事情。”
……
在任天堂的发布大厅里,言落月没看到游戏机相关的脑洞。
大厅被修建成一个多边形,每面墙壁上都设立了四五个发布版。
往来的炼器师们若是有一些想法雏形,又没有师长给予指点,便可以买一枚空白玉简,将自己不成熟的想法嵌到发布版上,等待旁人解答。
据说任天堂里常有争执,言落月三人刚刚进门,就遇到了一起。
只见两名学徒级炼器师,手中各拿一枚玉简,站在发布板前争执不休。
言落月驻足听了一会儿,发现他们辩论的话题,是关于淬火时收尾的某个手法。
这两人斗鸡一般闹个不休,都觉得自己的设想才是人间真理。
他们争吵的声音有点大。言落月上前看了一眼,又默默摇头走开。
“我不懂炼器,他们两个谁是对的?”
等三人走远了一些以后,凌霜魂好奇问道。
“全是错的。”言落月摇头叹息,“要是有人真大胆到去尝试那俩设想,炼器炉能炸得小蝌蚪当场就找到妈妈。”
凌霜魂笑了一声,正要说句附和的俏皮话,忽然见巫满霜满脸严肃地转过头来。
“有人在跟着我们。”
言落月微微一愣:“是巧合吧?”
毕竟,任天堂也算是内场里的热门打卡地点。
若说开幕式散场后,有人和他们一道来了这里,也不足为奇。
巫满霜认真地摇了摇头:“不是。从我们走出客栈起,他就已经在跟着我们了。”
自客栈到广场,再从广场到任天堂。这两段路程都不算短,但那人却一直不远不近地在他们身后坠着。
没有十足的把握,巫满霜是不会拿出来跟言落月说的。
言落月眼神微沉,不着痕迹地微微侧身:“是谁,什么打扮?”
巫满霜一五一十地描述道:“距离我们三丈远的那个男人,他穿着大会工作人员的统一装束。”
正是这身衣服,让这个男人出现在任何地方,都不显得乍眼。
任谁见了他,第一反应都是路过维持秩序的官方人员。
凌霜魂做出对一枚玉简感兴趣的模样,转身去看,借此把那人的模样尽收眼底。
经过巫满霜提示,过目不忘的史官这才想起,他今天之内确实见过此人好几面了。
心下略觉惭愧,凌霜魂主动请教道:“小巫,你是怎么发现他的?”
三人之中,他年纪最长,又见识最广,这种事……本该由他多加留心才是。
没想到,在听到这个问题以后,巫满霜表现得比凌霜魂更惭愧。
他小心翼翼地瞄了言落月一眼,脸庞涨红,小声说道:“我是……熟能生巧。”
凌霜魂:“???”
言落月:“……”
如果手里端着一杯茶,言落月一定当场就喷了。
神他妈的熟能生巧。
巫满霜只差没明着说,因为他在过去那几年里,每隔三五个月就去盯梢言落月一趟,所以才积累了丰富的心得体会。
“你不要管满霜是怎么知道的,总之,他那是实战技巧。”
言落月有气无力地替巫满霜答道。
巫满霜默默低头,神情显得更惭愧了。
他乖乖道歉道:“对不起,我以后再不这样做了。”
“——也不让别人这样做。”
巫满霜一边说着,一边当场就开始摘手套,口吻十分坚决:“我现在就去和他握个手。”
言落月:“……”
凌霜魂:“……”
不,小巫,你先等一下!把事情说明白再去!
一把按住巫满霜的肩膀,言落月提醒他:“按照规定,千炼幕内不许修士私斗。”
所以,巫满霜想要把人当场毒得暴毙、或者一记丧魂握手,把对方吓得魂不守舍、精神失常,那都是不可以的。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主要是按照这两种方式的话,都动静太大、太明显了。
巫满霜若有所悟,缓缓点头。
“我明白了。”
想了想,巫满霜又微笑了一下,反过来安慰言落月道,“放心,你们曾教过我的……我已经学会一些了。”
旋即,他补充道:“我有一个新的发明……想要试验一下。”
“……”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再不满足巫满霜自请出战的要求,显然有些不近人情。
言落月和凌霜魂对视一眼,彼此眼神里都写着好奇:在他们上次的组团实践里,巫满霜究竟学会了什么?
话说,那个……应该不是学会了碰瓷吧。
抱着三分警惕、三分期待、三分搓手手和一分瞎猫碰死耗子的心理,言落月同意了巫满霜的提议。
三人离开任天堂,拐往附近一条较为偏僻的小路。
言落月等人从小路穿行而过,那个身穿工作制服的男人紧随其后。
此人刚刚行到小路的中段,便忽然觉得衣衫一沉,仿佛有人在身后抓住了他的衣服下摆。
男人转头一看,发觉之前还被他盯梢的三人之一,如今却不知怎地出现在了自己的背后!
“!!!”
此人心中先是一惊,很快又涌起三分轻视。
就算这男孩修为不错,可以反绕他的背,但千炼幕内禁止私斗。
所以最聪明的做法,根本就不是叫破自己的影踪。
“你们发现了?”男人遗憾摇头,居高临下地指点了几句。
“其实,你们应该佯装无事。这样只要掌握了我的行踪,就不用担心我们再派其他人来。”
到底还是小孩子,不懂得一团和气的太极官司。
非得把这事戳破,害得他也落不到好。
男孩一言不发,只朝他微微仰着头。
据说这小少年是个看不清东西的瞎子。
然而站在他的面前,男人却不知怎么感受到一股毛骨悚然之意。
——就好像白纱之下,那对据说失明的眼眸,正透过无光的瞳仁死死钉在他身上似的。
“你……你要干什么?”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男人的声音里隐藏着自己都没发觉的虚弱。
男孩不言不语,只是伸出冰冷的手掌,轻轻地在他指尖一握。
下一瞬,男人忽然惊叫起来!
不过转眼之间,他浑身上下的的头发、汗毛、眉毛、睫毛、鼻毛……乃至于所有毛发,居然都脱落了个干净!
他整个变成了一只比白煮蛋还光滑的——秃人!
“如你所见,我没有对你私斗。”
男孩的语气甚至是谦虚而礼貌的。
这个少年咬字的方式有点特别,这让他在讲话的时候,态度显得比常人更加认真和尊重。
然而,男人绝不敢相信这看似客气的假面。
忽然被斩断的所有毛发为凭,他如今满身的淋漓冷汗为证,这少年人身上蕴藏着浓厚如血的危险和死寂。
巫满霜慢条斯理地接上自己的下半句话:
“——我们可以假设,如果你回去复命以后,只走了七步就忽然倒下暴毙……这不能算作我对你私斗,因为那时我甚至没有见过你。”
“……”
男人猛然倒退三步,他打着寒颤望向男孩平静沉着的脸。
那张脸上毫无表情,只有唇角微微下压,显露出对方莫测且不悦的心情。
——而事实上,此刻的巫满霜,确实是有点为难。
他在心里默默想道:这样不行。
毕竟,像这种连头发一起脱的脱毛效果……她想卖的话,会很困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