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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十五(V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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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驶入市中心, 温辞侧目看了眼路况,从这到京州大院路程比较近, “放我下来吧, 我先回趟家。”

Tco坐副驾驶,转身问:“温记者不如我们送你去吧?”

“不用了,我家离这挺近的。”

一直假寐的秦煜睁开眼, 压低声音只用两人能听清的音量说:“你确定京州大院离这很近?”

温辞抿下唇角, 他到底知道她多少底细。

秦煜端详她吃瘪的模样,忽然笑了,交代助理:“先送她回家。”

温辞报上地址,重新调整坐姿。

京州大院原先在市中心, 但随着城市化改造,搬到半山腰新建别墅区。山风急, 从半落的窗户里涌进来, 吹散她耳畔的碎。

温辞有许久没有回来过。

虽然逢年过节爷爷会催她,但不挨到最后一刻绝不回来。

她的世界观在爷爷的教育下,从小到大都是简单直接,她不喜欢的,拼命抵触。

比如“大院子弟”这个名号,沉甸甸压在她头上,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 令人厌烦至极。

车停在山下, 门口有哨兵巡逻。Tco愕然, 经由后视镜打量后座的女人——他真的没有想到, 温记者的出身门第如此显赫。

温辞和他们告别,察觉到Tco表情僵硬,笑吟吟打趣:“哥,别忘了把下榻酒店地址给我。”

回应她的是Tco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京州夏季雨水颇多,前几天连续下过雨,台阶上的青苔蔓延开来。小时候在这摔过,她又恨又怕,步子踩得小心翼翼,走到门前时负责温老爷子生活起居的吴阿姨刚巧要关门,见到半年才露脸的姑娘,立刻迎出来。

“阿辞你可算回来了!”

温辞小跑几步,上前和她拥抱,目光落至半开的廊门上,里面是精心布置的茶室。站上玄关,她启唇问:“爷爷又在下棋呢?”

温老爷子闻声走出来,手里捧着茶杯,“哟我看这是谁回来了?”

温辞垂下眉眼,乖巧地上前揽住老人的臂弯,“爷爷,是我回来了呀。”

“哼,还知道回来。”

吴姨接过温辞手上的包挂好,也止不住笑起来:“你不知道温老天天念叨这孙女,什么时候才能想起他来。”

温辞此刻的心情,有些难以言喻。

“爷爷,你跟我去南城好不好?”她再一次提及这个话题。

温老爷子抿紧唇,骁勇善战一辈子的老将军,这会儿别扭像个孩子。明明心底想念膝下唯一的孙女,但又像扎根的树,不舍得离去。

京州是他们温家扎根的地方。

温辞走到酒柜,猫着腰蹲下,没找到钥匙,抬声问:“爷爷,阁楼钥匙怎么没有了?”

温老爷子闻言一顿,脸上情绪难明,“你找它做什么?”

“前几天有个老同学联系我,但我想不起他叫什么了,没好意思当面问,打算找出毕业照看看。”她挠挠头,伸手摸向柜子最底层,结果摸到一手灰。

“你让小吴给你找,我上去睡一会。”

他舒一口气,背影变得佝偻,脚步也慢下来了。

温辞眼角酸涩,“嗯”了一声。

从市中心搬过来时,吴姨整理了不少陈年旧物一并堆放到阁楼。平常没人喜欢上去,温辞费尽打开锈迹斑斑的锁,推门之际,落下一层呛鼻灰尘。

刚才是随口诌的理由糊弄爷爷,她一个做新闻的人,哪能犯忘记人脸这种毛病。

温辞小时候用过的书橱立在窗边,她探手去拉,却现还有一把锁。

奇怪,谁会锁书橱。

之前小时候院里的伙伴交过撬锁,温辞从口袋里摸出一字夹,凑上去干这不道德事儿。

小时候学了没处挥,到二十多岁,倒是让她拎出来检验学习成果。

她皱了皱鼻尖,忍住想打喷嚏的念头。

灰尘吸入鼻腔难受的要命。

十分钟,锁被撬开。

温辞丢掉手里弯折的夹子,踮脚去拿最顶层的相册。

扉页是十年前的经典款,港台明星略带矫情的脸被灰尘刮花。

她走到窗边,借着余晖翻看相册,里面大多是父亲生前的照片。

温辞一直觉得,她遗传了温家人的坚韧,出身于乌砖墙内,天之骄女,到最后却做了娱记。

是不是很讽刺。

她扯了扯嘴角,翻弄纸张的手力道加重,稍不留神几张夹在其中的纸张脱落。

照片背面朝她。

“第二战,车臣,平安归来。”

爸爸的照片?她思忖几秒,又自我否定。

他没有拍照的习惯,自然也不会拿照片记录行程。蹲下身捡起,目光却就此顿住——

.

秦煜去温泉村参加品牌代言布会,正巧碰到《盛宠山河》剧组在此拍摄。

黄训一直想邀请秦煜加入该剧,奈何他眼界高看不上。

迎面相撞,黄导免不得尴尬。

秦煜略颔打过招呼,圈内交际他无意去经营。

本来进入这个圈子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找人,既然找到了,又何必兜转消磨时间。

他无意,别人却有心,黄训叫住他:“是秦煜啊,要不要到我们包厢坐坐?”

Tco离开前特意嘱托他,遇到圈内人不要驳面子。

秦煜压住心里的不耐,淡声拒绝:“今天就不坐了,我还有点事,等黄导有空,我再单独约您。”

够给他面子了。

秦煜没等他应声,擦肩离开。

Tco提车等在正门,看到秦煜的身影,亮了亮前灯唤来他的注意。

粉丝们热情不减,不敢靠近怕拥挤起来再加重秦煜的伤情。

目送他躬身进入车厢,才放下手中举着的应援牌。

“京州的人真是有钱啊,从这追星的小年轻身上就能看出来。”

静默了几秒。

秦煜倾身拿过置物柜里的打火机,点燃一支烟。

Tco欲言又止,话到嗓子眼不问出口实在难受,纠结了几秒钟最后吐出来:“阿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温记者的出身了?”

他言简意赅:“知道。”

把天聊死了。

一路无语到下榻酒店。

Tco办好入住手续,拉过秦煜的行李箱跟上去,房间在二十楼,中途没有别人进入电梯。

二十楼套房设施齐全,两人一天没吃饭,Tco准备讹诈秦煜一笔。

这世道做饭好吃的男性不多见。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通道明晃晃的光线铺落而下。

“今晚上吃面吧,我觉得你手艺应该进步了。”

“嗯。”

……

谈话间,走到房间口,秦煜脚步顿住,看见缩在门前的女人。

光线被他宽大的身影抵挡大半。

温辞动了动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抬头看他。

她的情绪很不对劲。

秦煜抿唇凝视她半晌,转头对Tco说:“你先回去。”

“面呢?——我现在很饿。”

他不耐地从钱夹里抽出几张红色钞票一股脑拍到Tco怀里,“自己找地方吃。”说着,刷卡开门。

温辞起身,腿麻,扶着墙勉强站稳。丢下一脸懵逼的Tco进屋,顺便阖上门。

秦煜吊着一根胳膊,半褪下西装,回头看她站在原地,挑起嘴角:“怎么,光看着不来帮把手?”

温辞沉默地上前,给他解开固定用的绳子,帮他脱下西装挂到衣架上。

这一长串连贯的动作,让她看起来像上了条的娃娃。

他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温辞抚平西装上的褶皱,转过身:“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秦煜靠近她几步,两人几乎贴在一起。

“生什么事了?”他问。

“秦煜。”温辞眸光里的温度愈炙热,“你告诉我,认识你的时候,我是谁?”

她手里握着三张照片,分别是作为战地组织“微光”成员之一来到的三个战场。

“第四张照片,是不是在你手里?”

秦煜默认似的颔,侧脸轮廓瞬间紧绷起来。

温辞用手背掩住肿胀的双目,顿时感觉浑身疲乏无力。

“——秦穆阳,如果我没有记起你来,你会不会怪我?”

**

三年前。

布威特位于太平洋中,作为船队途径东南亚的食物及燃料补给地,突战争引起全世界的关注。

彼时该国封锁一切空中轨道,“微光”一行人只能从东南亚转船上岸。

这是第四站。

成员们早已迫不及待想要登岛。

“西岸检测到雷达信号——”负责侦探的组员从内厢冲出来,“副组长,你看。”

站在甲板上的女人放下望远镜,西边传来轰鸣,随即一颗□□爆开,隔着很远,空气中却逐渐弥漫开硝烟和鲜血的味道。

“直接去。”她毫不犹豫道。

组员怔了怔,半晌过后,很用力点了下头。

天空有一半时间在下雨,乌云走走停停,透过云层编织的罅隙,却能望见更高处的阳光,照亮东岸的岛屿。

“没赶上?”

温辞没套防弹衣直接跳下船,黑色裤子很吸热,光线仿佛都被吸纳到身上。

“卿卿,那边有人。”

“哪?”她转身,穿柳绿色军装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人半跪在地上,身下积了一滩血。

“你没事吧?”

刚凑近,他身上带着辛辣的□□味传入鼻腔,应该是经历过一番浴血奋战,他眼睛中迷蒙着血。

男人逆光的侧脸稍显凌厉,黑眸骤缩一下,反手按住她的手腕。

军人训练出的警觉性,即使濒临死亡,依旧形成反抗本能。

温辞被他钳制的有些疼,皱眉怒道:“别不知好歹,想不想活了?”她掏出证件递到他面前,对上他的视线,不自觉放软语气,“我不会害你。”

女人的手指温凉而柔软,他脑海中绵延一大片虚空,浑身的力气霎时被抽走,声音因为长时间失语变得嘶哑难听。

“华人记者?”

“是。”

温辞冲身后几个男性组员招手,“带他到船上。”

男人手里还握着枪,不肯松开。

温辞覆上他的手背,慢慢蹲下身,“松开枪,我们保你安全。”

.

他睡了一天一夜,是被进来送饭的组员吵醒的。

他突然坐起来,眼眸盛着光,短漆黑,很短,尾端尖锐。

组员被吓了一跳,“你、你醒了啊。”

“这是哪?”

温辞随后走进来,旋开灯擎,长时间陷入黑暗,这乍来的光线让他不得不眯上眼。视野清明开来,女人纤细的身影靠近。

是一种脆弱纤薄的美,像是株栀子花迎风开在雨里。

这是他对温辞的第一感觉。

“你叫秦穆阳?”温辞环胸靠在桌沿上,挑起细长的眉看他。

“……”

“不想说话啊,没事儿,给你换衣服的时候你所有装备都被我们收缴了。”她顿了顿,淡淡地说,“除了依赖我们,信任我们,你没有别的办法活下去。”

伤口突如其来一阵痉挛,疼痛感牵扯住神经让战栗传至身体各处。

温辞走到柜子前,拿出药箱,“你身上没致命伤,最严重的是腰腹处被人捅了一刀。”

他的目光有些沉重,终于开口说了话。

“你学过急救护理?”

“学过啊,干这行不学点急救知识不找死么。”

他坐起身,勉强遮体的薄被立刻滑落下去,露出精壮的胸膛,下腹颤着圈圈绷带,实在有失美感。

“你叫什么?”他失去意识前,听到别人叫她qng、qng。

温辞沉默,没说话。

组织里普遍叫笔名,她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她的真实姓名。

踌躇片刻,最后还是算了。

“卿卿,卿本佳人。”

她俯下身去解又渗出血的绷带。

“卿本佳人,怎么想起到战场蹚浑水?”他嗤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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