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赋闲时期的李鸿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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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议和后入阁办事★巡察河工
★两广总督
从同治元年(1**2)至光绪二十七年(1901),这四十年间,李鸿章没有一天不在重要岗位上。1**5年3月至1**6年三月,以及1**8年8月至1900年8月这两年时间,可以视为他的赋闲时期。1**8年至1900年期间,李鸿章受命治理黄河,很快又被任命为商务大臣和两广总督。换了别人,这应该是一份优渥的差事,但看一下李鸿章的职业生涯,就不得不说这是闲职了。1**5、1**6年间,李鸿章在内阁当差,以及1**8年8月至11月退出总理衙门期间,是李鸿章最为清闲的时期,也没有什么可以论述的。等他治理黄河,及出任两广总督时,却有一些和常人不同的地方,这里一并论述,是著史者的责任。
中国的黄河素来以难以治理著称。千百年来,争论家都将治理黄河视为一个大问题,如果不效法西方人治理密西西比河的方法,是不可能根治的。1**8年8月后,李鸿章一直没有可供安置的合适职位,于是政府就将治理黄河的任务交给了他。这样一来,倒是为中国河防史成就了一段可以书写的内容。现在将李鸿章所用的比利时工程师卢法尔勘察黄河后的汇报原稿列出。
一、洛口至盐窝沿河的情形
河身 黄河在河南龙门口改道后,水流急转直下,由北向东进入山东,流入大清河,最后入海。它的流向是自东向西的,人力很难加以改变,等两年后,河流的位置相对固定,才能修筑堤岸。河流曲折,黄河的堤岸也随之曲折。河流改道时,堤岸却不能都随之改变,临水远近不等,然而堤岸完全没有保护,任凭河水冲刷。现在小水河面,约宽九十丈至一百五十丈,河底则深浅不一,河面宽处,水深仅四五尺,行船不便,有的河面忽然变窄,水深达到三丈。河流朝夕改道,忽左忽右,挨着河流那一面的堤岸就被冲刷,等到了水流缓慢的地方,泥沙就会淤积,成为河滩。官民只能任由洪水肆虐,无计可施,只能在危险的地方采取急救措施,堵住缺口。那些沿岸的土地,在四五尺的高地上,也都塌陷进水,隆冬时节,水小流缓,尚且如此,如果开春化冻后,汛期来临,水流更加湍急,更不知道会怎么样?下游的堤岸尚且如此,上游土山一带不用说也知道情况有多糟糕。无怪乎黄河的泥沙之多,堪称五大洲河流之最。汛期来临时,堤内的沙滩全部被河水淹没,加之河底浅深不一,导致河身也高低不平,因此水流的速度时快时慢。而河流下游,地势十
分平坦,每里之间的高低差别,不超过五寸,河流速度相当缓慢。能够蓄水的地方,一天比一天狭窄,淤泥越积越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越来越危险。在这样的情况下,堤外的土地较之堤内的河滩,有低一尺的,也有低七八尺的。监工路过杨史道口的时候,曾测量过河面,水面宽为一百三十八丈,河底最深处为二丈二尺,水流速度约为一秒钟四尺。按照这些数据推算,每秒钟的水流量应该在五万七千四百五十六立方尺左右,而容水面积大约为一万三千六百八十平方尺。我还在盐窝上游测量过,这里的水面宽度仅一百零二丈,河底最深的地方仅一丈二尺,容水面积约为九千一百八十平方尺。当时杨史道口还没有合拢,大部分的水都从缺口流走,而不经过盐窝,因此这种说法应该符合实际情况。等到河水猛涨时,水流量的数据指标,每个人的说法都不一样了。杨史道口、盐窝两处的文武官员所做的河流报告显示,杨史道口容水面积应该是三万六千一百八十平方尺,盐窝容水面积应该是二万四千四百八十平方尺。由于水势凶猛,数据不够精确,导致无法准确地统计出流经的水流量。然而,不知道水流量,就难以估算河面的宽窄、堤岸的远近等数据。洛口与盐窝大约相距三百七十里。
民埝 河边的堤坝,人们称为民埝,由百姓修筑,由政府负责保养和看守,是现在黄河最重要的堤坝。这些堤岸与河水间的距离远近不等,有的紧挨着水边,有的离水三四里远,当时只是随意修建起来的,并没有依照一定的原则,甚至有些堤坝的弯曲程度,看了让人感到费解。堤坝的高低厚薄,各个地方都不一样,有的高出水面九尺左右,有的高出水面一丈五尺,有的高出沙滩五尺到八尺不等,也有高出堤岸以外的陆地九尺到一丈五尺不等的。堤坝有的宽二丈四尺,有的宽三丈六尺,新筑的堤坝则比较厚。忽高忽低,忽厚忽薄,收坡的倾斜角度也不同。对这些堤坝的维护工作也不够细致,许多地方都被流水冲刷、侵蚀,也没有专人随时对其进行修理维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几乎没有几处堤
坝不面临着塌陷的危险。民筑堤坝都是用很松软的泥土修筑而成的,没有使用焦泥,地基也打得不深、不牢。即使有焦泥用量也很少,很容易就被冲刷掉了。堤坝顶部,大车、坐车和手推车都可以通行,车子碾出很深的车辙,来来往往的行人,有的从堤坝上翻越过去,有的从堤坝的低处穿行。堤坝上修筑了许多民房,却并没有对堤坝进行修缮,使其加宽增厚,这些做法都很容易损坏堤坝。欧美各国,都会在堤坝上种植大量的青草,不计成本,不惜投入巨款,这是因为草根能起到保护堤岸的作用。而这里,堤坝上并不种草,偶尔有一两处长出了野草,都被老百姓铲除一光,有的甚至是连根拔起。据说,他们将这些草用做燃料,或是作为牲口的饲料。殊不知,如果没有草,堤坝也难以保全,堤坝难保,则水患也会不断地到来。愚昧的老百姓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实在是可悲又可笑。他们用来除草的工具也会严重地损害堤坝,政府应该禁止他们使用,这也是保护堤坝的一个办法。因为草都被拔走了,堤坝上的土也松弛了,每当刮大风时,堤岸上的土就四处飞扬,而堤坝顶部也逐年降低,堤坝本身也逐年变薄,这种工具所造成的危害,难道不大吗?有些沿河的堤坝上植了柳树,形成了一定的规模,有些地方则刚刚开始种植,树苗仅仅一尺来高。柳树根可以帮助巩固堤坝,应该在沿河的堤岸上大面积种植,并采取措施保护它们,禁止人们随意攀折。如果在柳树之间种上藤蔓植物,堤岸则会变得更为坚固、结实。柳枝也好,藤条也好,都可以用来编埽,这是一种治理黄河时使用的将树枝、秫秸等捆绑在一起做成的圆柱状物品,可以防治雨水冲刷堤岸,从而起到护堤的作用,比起用秸料护堤的作用强多了,而且可以就近取材,而不需要另行出资购买,真是一举两得,再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办法了,为什么不做呢?
大堤 大堤由政府修筑,距民筑的堤坝很远,而且相距的远近距离各不相同,令人费解的是,同样也有很多弯曲的地方。而这些大堤有或者没有,根本没有多大区别,根本不能指望它。堤上鳞次栉比地坐落着
很多民居,已逐渐形成了村落,他们直接从堤坝上取土,来修建房屋,致堤坝残缺不全。一些经常有人走动的地方,都已经被
磨得和地面一样平,甚至形成巨大的缺口。无论堤上,还是坡上,都种植着大量的小麦,这也会损害堤岸。河水猛涨时,民埝都会决口,更别说大堤了。大堤宽的地方,坝顶还有三丈六尺宽,一丈二尺到一丈六尺高,但是很少有完整的。听说在杨史道口,大水冲垮了民筑堤坝,河水竟然涌入了小清河流域,淹没了村庄,给百姓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和损失,这是因为没有及时修缮大堤旧时的决口,才使得河水有隙可乘。如果询问河官,为什么放着大堤的决口不堵?官员则回答是百姓不愿意,因为如果要修缮大堤,那么周围成百上千个村落的居民就会群起而攻之。由此可见,修大堤非但没有好处,而且不合民意。大堤之外,有许多居民,既有数百户人家组成的村落,也有四五家自立门户的,有的修筑围堤自我保护,有的将房屋建在高处居住,这大概都是为了防御洪水而采取的措施。村外周围的土地,都是肥沃的良田,居民耕种这些土地以维持生计。此外,还有一些倾斜的堤坝,都是为了保护这些村田的,然而其损毁程度也与大堤差不多。如果民埝出现险情,这些堤坝就很难发挥作用。
危险的工程 沿河一带,这类工程最多。凡是水流湍急、冲刷得最厉害的地方,以及那些决口的地方,都要进行这类工程。这些工程多为圆柱形的防水建筑物,以秸料作为骨架,上面盖上土,一层一层地垒起来,就像磨盘一样,有的紧紧地贴在岸边,有的则和堤坝连接起来,形式各有不同,高低厚薄各异,每个埽也各有不同,各埽之间错落有致,根本没有连接起来,而埽中水流仍可以通过,这让埽的三面都受到水流冲刷,不知道是根据什么原理修筑的。依我所见,多个埽应该紧密相连,中间不能留下缝隙,这样既能节省工料,也能使堤坝变得坚固。而且埽被流水冲刷后,就会陡峭得如悬崖峭壁一般,没有一丝倾斜,正好可以应对水流的冲击,但不能阻止水流通过,这看上去也不是一个好办法。
而秸料也不能长久使用,因为它的中间是空心的,其质地与灯草类似,能大量吸收水分,但这也让秸料很容易腐烂,一旦发生了这样的情况,秸料就变得和沙土一样,一点抵抗水流冲刷的能力都没有。我在监工时,曾见到几处旧埽,虽然从外观上看,它们彼此连接,但其实它们的根基已经坏掉了,一旦汛期来临,就会随波逐流,民筑堤坝必定遭受损害。有人说,秸料是本地的土产材料,用途广、价格低,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材料可以取代。如果能像我在前面所说的那样,多种一些柳树和藤蔓植物,几年之后,就会有充足的材料,更不需要耗费巨资来修建这种不经用的工程。又有人说,埽本来就是用于应急治水的工程,一两年后,河水就会回归到原来的河道之中,即使埽已经腐烂了,也没什么值得担心的。我并不认同这种说法,如果不能及时改弦更张,那么恐怕这抢险工作不过是养疽遗患罢了。当下之计是,虽然暂时没有其他材料可以取代,但应当改进埽的工程模式。让挨着堤岸的埽连成一片,并修筑入水的斜坡,引导河水的流向,而且必须多使用木桩,将埽连在堤岸上,将埽和木桩用结实的麻绳绑在一起。那些为了保护埽而抛出的石头,也最好加大、加多,放置的位置要有章法,才能抵御河水的冲刷。我曾见到把石块放在埽上的,其目的是压住秸料,好让它们不被风吹走,这多可笑啊。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石堤,像北镇一带的石堤,还比较稳固,而像盐窝的石堤,根基则已经完全空虚,之所以还没有马上坍塌,只是因为还有一些石灰将它们粘连在一起,但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二、盐窝至海口尾闾的情形
黄河尾闾已经由盐窝改道三次,第一次向东北由铁门关入海,第二次向东由韩家垣入海,第三次向东南由丝网口入海。现在仅将三处的情形按次序介绍一下,还有一条新挑的引河,也一并涉及。
铁门关海口 这是大清河的尾端,黄河改道山东后,由此入海,已经持续了三十多年,直到韩家垣决口,河流方向才由东北转向正东。现如今,铁门关这条水道的前半截已被淤泥垫得很高,河身已经成为平地,无法辨别,河道左右两边的堤岸,都已形成村落。铁门关以下的河堤已经完全被毁,那一片土地被黄沙覆盖,一片荒凉。距铁门关约八里的下游地区,又能看到河道的形状了,河道中的水直接流入大海,河边的土地虽然是沙滩,但沙子下面不深处,就是泥沙的混合物。河水的深度平时大约两尺,汛期时可以涨到三四尺,可以达到萧神庙,当东北风大作时,甚至可以达到五六尺。从三沟子这个地方开始,就有船只可以出海,一直到达烟台。这次因为河水结冰,不能出海勘察,仅到达三沟子以东十里的地方,那里芦苇遍布,看来这个地方曾涨过大潮,就此折回,没有再往前。听当地人说,再往前走八里地,就能见到潮汐了,再往前走十二里地,就是海滨了。海口有拦门沙,当潮水退去时,仅二尺深。我们没有继续勘测这片拦门沙的具体面积,估计一定不小。从盐窝至铁门关的入海口,大约有一百一十里。
韩家垣海口 自从韩家垣决口,黄河的尾端就从此处取道经过,已持续了八九年,最近又改道东南方。韩家垣一带,已不见黄河的踪影,要到了新萧神庙以南距海约六十里的地方,才能重新看到河道的形状,河道里还有水,但只不过是低洼处的积水。听说在距海约十一里的地方,这条河一分为二,形状像燕尾一样,也不深。入海口也有拦门沙,退潮的时候,直接堵住了入海口,不让河水流出去。这片拦门沙露出水面,大约二里宽。根据调查,韩家垣一带没有修筑堤坝。从盐窝到韩家垣海口,大约一百里。
新挑引河 这条河是在韩家垣决口之后,特意在口门之下挖出来的一条水道,以便将河水引到萧神庙旧河道,再从此处入海。然而,这条新河当时深仅四五尺,宽仅三丈,但现在连这个数值也达不到。河道多
处弯曲,其长度共计四十里,如果按直线长度来计算则为二十五里,也许是为了节省挖掘河道的经费,就循着原来的水道来施工,这样一来,弯曲的地方就很多了。萧神庙、韩家垣两处地方的河底,挖到三尺深,就能看见泥土,甚至连地面上都有泥土。周围各个村落都有水井,挖到一丈一尺深就能看到水,泥混在水中,不是很深。铁门关附近有烧瓦器的瓦窑,当地土质可想而知。
丝网口海口 现在黄河由此入海,河流散漫地分布在地上,并没有河道。水量偏小的时候比较多,水都不是很深,水中央有沙滩,深度不过三四尺,有一两处水最深,也不超过一丈。靠近入海口的地方,仅一尺四五寸深,此处水面很宽,约为三百丈。据说,海口并没有拦门沙,因为那里水流速度缓慢,河床又比较浅,在地上时沙子已停止移动,淤积下来,不能再能流入大海了。在勘察北岭子决口的时候,上游还有三处地方也同时开口,因此丝网口的水流不是很迅猛,北岭子门被水
淹的树,至今还竖立在水中,还有一座古庙,也傀然独立于水中,这足以证明水流速度很慢。如果说,辛庄等地方房屋也被冲毁了,并随着水流漂走,并不是因为水流湍急,而是因为房屋本身不坚固。北岭子以下的北岸,没有修筑堤坝,而是用铁门关南堤作为北岸,来保护村落。南岸则由盐窝开始建造新堤,一堤距离河水约二里远,从盐窝至丝网口海口大约九十里。
三、根据实际情况治理黄河
治理黄河就像治病,必须先找到病根。想找到病根,必须先按脉推理,才能知道病根在哪里,然后对症下药,这样不仅可以治病,而且可以杜绝后患。如果只是按疮敷药,不问病因,这不应该是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所为。黄河在山东为患,而病根却不在山东,如果治理山东境内的黄河河段,这跟按疮敷药又有何区别呢?虽然可以一时止痛,但过不了多久就会旧疾复作,因为毒没有消,病根没有拔除。水性就像人,本来是善良的,如果不引导它,性情就会发生变化。老天生水,原本是为了养人,何曾用来害人呢?这是因为人们不懂水性,不防备它的变化,所以河水才会肆虐,使得民不聊生,国家斥以巨资,却始终不能成功治理水患。究其根源,都是因为治水的工作局限在一个小范围内,而没有统筹全局。现在如果一错再错,最终只会徒劳无功。若想一劳永逸,就要先找到黄河灾患的根本。如果只在山东境内看黄河,则黄河只在山东一省;如果从全中国的大范围内来看黄河,那么黄河就并不局限于山东省境内,怎么能确定黄河的水患不是来自别处呢?所以说,从中国的全局出发去治理黄河,黄河可治。如果只在山东范围内治黄河,恐怕永远也无法治理好黄河。请允许我详细陈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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