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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芜姜 第39节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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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轱辘轱辘——”话音方落,前方拐角却听车轮子往这边过来。叮铃叮铃,隐隐还有人声说话,夹带着骡马的响铃。

竟是从昨日进谷的相反方向过来。

找了快一天,一个人影也看不见,这会儿见了鬼了?将士们不由互相瞪眼,顷刻又各个神色凛然的散开。

“哎唷……到地儿了没,怎生这样晃荡?老头子你下去看看,可是磕着什么石头了。”车子里老妇人正在头疼叫唤,忽然猛一个震颤,吓得双手把座椅一扶。

“看看就看看。”老头子拿着柴刀下来,一边低头看轮子一边皱眉:“奇了怪,地上怎生这样多脚印,这八卦谷进谷十有八九是死路,方圆百里可没人敢进来。”

只见是个胡子半白的老头,看上去约莫五六十岁,行动却健朗,做猎户打扮。然而未及抬起头,脖子上已横来一把冷刀:“把手举起来。说,到底是怎么进谷的。”

声音也冷,渗透着凛冽杀气。

老头儿斜眼一瞥,但见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吓得柴刀扑通一落,颤声道:“英雄恐怕不知,这八卦谷乃是老朽几年前故居,前方半个时辰距离有座木头屋子,那便是在下的住所。八月里闺女生产,我夫妇二个前去代城探望了数日,正准备回乡过年,半路婆娘头晕不适,便与她拐进来小歇。搅扰了英雄,切切饶恕性命则个。”

徐虎掀开帘子一看,里头确实只有一个病怏怏的老妇人,头上缠着花布,做汉妇打扮;车厢里也只塞满各种衣物与礼品,并无其他。便垂下帘子问萧孑:“将军?”

萧孑居高临下地睇着老头儿,但见他虽惧怕,目光却并无躲闪,便冲将士们扬了扬手。

周身的杀气敛藏起来,冷淡道:“既是如此,老伯不用惊惶。实不相瞒,在下与弟兄几个不慎误入荒谷,苦寻不见出谷之路,方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老伯既久居此地,不知可否指路一二?”

他说着话,手腕上一串黑亮佛珠习惯性地滑落掌心轻捻。

老汉怯怯地看过去,但见是个二十二三岁俊朗青年,英姿修伟,气宇凛然,连忙点头应道:“无妨无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区区指路?只是……恕老朽冒昧问一句,足下可是梁国征虏大将军,萧孑、萧将军?

“叮——”将士们才放下的刀刷地一声又拿了起来。

老汉肩膀一哆,却不见惶惧,只把目光坦诚地看向萧孑。

萧孑冷冷地盯住他:“正是,老伯有何指教?”

老汉连道不敢,抖落长袖双手伏地道:“未料竟能在此重遇恩人,萧将军且受老朽一拜!当年匈奴扫荡跑马坡,若非将军恰好带兵路过,我家小女恐怕早已死在恶爪之下,哪里还能有如今嫁人生子的安顺好命。实不相瞒,如今天下无人不知,萧将军为了当年的晋国小公主欺君叛国。北逖大皇子慕容烟悬赏五万倆白银,正派人在谷外四处搜拿将军性命,此时冒然出谷如入虎穴,不如等这二日雪化,小老儿给你指条捷径,去玉门、去雁门,皆可省去不少麻烦。”

天边光影愈暗,荒谷入夜后酷寒难捱,便是他此刻指了路,将士们一时也出不去。更何况那小妞昨夜受累,哪里还余甚么体力。

想到昏黄火光下芜姜跳动着的红花美丽,萧孑不由满溢思念……该死的,归心似箭。

当下便应了好,叫弟兄们打上几只野味,一路策马归来。

☆、『第五二回』穿心

怎生才见天放晴,下半日忽而又下起雪来。漆黑的小院里白绒纷飞,芜姜站在栅栏外呵着手心,巴巴地看着早上萧孑离去的方向。

她已经在栅栏外坐了快一整天,慕容烟送来的锦袍太长,她把脚踝以下的多余部分全剪了,把繁复的装饰也都拆干净。一来女孩儿家总需要些绵软的东西,二来身边全是帮过自己的将士,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招眼。

然而拆好补好,光阴已过半日,萧孑还是没回来。她又与一个叫吕卫风的护军劈了柴,帮黑熊熬了一大锅稀粥,等到天都黑透了,萧孑也依然不见影儿。

昨夜把她那么紧的箍在怀里,一遍遍地抵在她耳边喷热气:“芜姜……小辣椒芜姜……不许再生我气可好?”今天就食言了。

芜姜“咻、咻”地挥着马鞭,回头看黑熊:“他跑了吧?还是死了?”

小妞一个下午问了不下五百遍,黑熊都不忍心回答了,答跑也不行,死更不行。挠了挠头,委婉地换了个方式:“呃,这样大的雪天,乌漆抹黑的,不是迷路被困住,就是一不小心晃出谷,再找不到路进来了。”

话音未落,便见芜姜咬住小嘴儿,漂亮的眼眸一瞬间都朦胧了。

该死,不说话你会死啊!旁边将士们的目光纷纷射杀过来。

黑熊冤枉地打了个颤,看芜姜纤瘦的肩膀上落满雪花,再不进屋,将军回头该怪罪了。便冲徐英道:“不然你带几个人出去看看,终归你哥也在队伍里头!”

“咳、咳咳……”徐英不耐烦地剜了芜姜一眼,看在一下午又是劈柴,又是烧火做饭的份上,称她一意便是。

冷漠地裹了棉袍,叫上几个弟兄去外头牵马。

“我也要去!”芜姜也跟着去牵。少女淡香随夜风掠过鼻翼,徐英没理由脸一红,懒得管她。

“叮铃啷当——”几个人正自马厩里走出来,却听栅栏外传来骡车的声音。

芜姜诧然抬头望,只见萧孑一袭青袍拂雪地高坐在骏马上,黑暗中一双凤眸炯炯地俯看过来。那精致薄唇微勾,分明携一缕促狭,把她心思看穿:“这是预备去找我么,所以承认离不开了?”

乱讲,谁离不开谁了。芜姜就气闷,冲他挥了一马鞭,他把鞭尾握住,暗中用力将她拽去身边。这动作好生熟悉,像温习从前,她羞怒不行,甩开鞭子回屋了。

这一回不用谁人再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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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汉姓傅,字伯良,原是先前梁、晋边境的赤脚医生,因着两国打战,携妻子与小女西行避难,误入荒谷出不去,后便留在谷中摸索了几年,三年前才搬去的跑马坡。

因着落雪不停,一连在木屋里住了三天,第四天放了晴,老妇人的头疼病好,便各个收拾行装准备上路。

院子里厚雪沙沙作响,年轻的将士们拉扯着马缰,吆喝声响亮。养精蓄锐几天,马和人的体力俱已恢复,连徐英的咳嗽也减轻不少。

这几天老汉帮大家疗伤,芜姜照顾老妇人,大家都相处得很融洽。本来与夫妇二人告辞,老汉一定要送上一程,便一同往西面而去。

峡谷下土山嶙峋,看天高地远,人在其中穿梭,显得寂寥而渺小。一路兜转,看似随意,其实暗藏章法。岔路口分道扬镳,傅老汉指着前方两条不起眼的窄长小径道:

“这就是昨日对将军所画的两条路,西北一条通往雁门关,直往西行则至玉门方向。路上崎岖难行,但少有谁人知道,乃是老朽这些年打猎时琢磨出来的荒径,将军可依着羊皮纸上的路线走。”

又从怀中掏出一枚红褐色小木牌,双手递至萧孑跟前:“这里是我女婿府上的名帖,小婿乃是玉门边上代城的富户。他日将军若得需要,但凭这个前去找他,必无一不为将军尽力。”

萧孑接过来,但见那牌子上雕刻一枚“赭”字样,应该是他女婿的姓,便抱拳致了一谢:“萧某如今不过一介流亡之辈,承蒙傅老伯不弃。他日若能度过难关,一定亲自上门厚谢!”

“切切不可折煞小老儿。将军少年镇守边陲,十年间立下汗马功劳无数,而今只是龙潜,如何称作‘流亡’?所谓乱世出英雄,眼下诸国纷争,天下无定,正是铸就霸业的大好时机。老朽看将军面生清寡,他日必然人中龙凤,盼早日听得好消息!”傅老汉眯眼端详着萧孑,捋着花白胡子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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