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葫芦捏成瓢。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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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涅昨儿夜里歇得好不好？才刚到承德, 就接京里送来的奏报，儿子不得闲来瞧额涅，还望额涅见谅。”

皇太后说一切都好，向他伸出手, 邀他坐到边来, 问：“皇帝早膳用过有？进得香不香呀？”

宫里一向四季平安, 最关的, 无非就是吃和睡。皇帝中暑同太后回禀，太后晚间听见夜哭，也隐瞒皇帝，母子间都是尽力不让方『操』，这大概就是天家惯常的温存吧。

皇帝抿唇笑笑，不在吆五喝六的时候，很有一副读书人的悠气韵，温声：“儿子用过来的，进得也香，请额涅放。”一头说，一头看向姑『奶』『奶』, “朕先前进来的时候, 见纯妃正和额涅说得高兴，究竟在聊什么，怎么朕一来, 就停下？”

颐行向他蹲个安：“太后正和奴才说起以前的事儿呢。”

太后含笑点点头, “说起你阿玛啦, 还有早前我当贵人时候的事儿……那么些回忆封存在里，到这行宫，就一股脑儿全涌出来。”

皇帝听后也是莞尔, 抚膝：“朕记得，是阿玛您一见钟情，也是在承德，您怀儿子。”

太后有些脸红，唉声：“承德是个好地方，气候适宜，山水丰沛。正因为在承德怀的你，我也盼着你们俩能有好信儿。咱们不是算十月里再回北京吗，三个月呢，要是有信儿，也能瞧出来。”

这下子颐行就很尴尬，一个还长大的小丫头片子，上哪儿给太后怀皇孙去啊。

还是皇帝比较练，熟门熟路起太极，：“儿子也有这个想头儿，倘或能遇喜是最好，咱们大英后宫已经好久有喜事，社稷也盼着再添位皇子。不过……纯妃年纪尚小，这会子要是有孕，怕她子不好。”

这两句话，说出姑『奶』『奶』满的感激。虽说他在她面前整天孩子长孩子短，充分体现生孩子这项事业的热切渴望，但在应太后的时候，也表现出男人的体贴和担当。

而他中的尚小，太后并不认同，“十六岁，不小啦。像珍、豫两位太妃，都是十四五岁生你哥子们，如今还不是一个赛一个的子健朗？”

皇帝好说，那是太妃们成人早，哪像跟前这位，直眉瞪眼挺高的个头，就是赖着不愿长大，有什么办法！这事儿还不能和太后说，说该轮着太后着急，都升到妃位上头，还是个孩子，这叫人怎么处呢。

皇帝得勉强应付，“这种事儿，急也急不得，想是父子的缘分还到，且再吧。”

太后好点头，想想又冲皇帝：“你不是会诊脉吗，替她好好瞧瞧，该滋补的滋补起来，子养得壮壮的，往后不愁有皇子皇女。”

皇帝诺诺应是，“儿子正瞧呢，不过她强体壮，像个牛犊子……”发现一不小里话说出来，忙顿住，清清嗓子，“横竖她一向在儿子边，儿子会时时看顾她的，额涅就不必『操』。”

这头话才说完，外面嫔妃们都结伴进来。这是入行宫的头一个整日子，本就是来游山玩水的，太后下令在烟雨楼设宴，有民间的梆子和升平署早就预备好的曲目。就着青山绿水，听着悠扬的小调，远处开阔的水面上，还有太监们假扮的渔夫，一个个摇着小舟，穿着蓑衣赶着鸬鹚，一瞬让人有处江南水乡的错觉。

帝王家设宴，不像寻常家子，一张满月桌，阖家都围坐在一块儿。宫里也好，行宫也罢，讲究一人一张膳桌，皇帝和太后在上首，两腋照着品级依次安排，就算再得宠的，都得实实在自己的膳桌前坐着。

姑『奶』『奶』不在焉，也不瞧戏，看着远处的水面直走神。皇帝瞥她好眼，她都有察觉，最后还是银朱轻轻叫声主子，才她的魂儿给喊回来。

“怎么？”她扭头问。

银朱垂着眼睫，压声：“您走神儿啦，万岁爷瞧您呐。”

她哦声，好在隔好步，他法儿挤兑她，有时候保持点距离就是好啊。她捏起桌上酒杯朝他敬敬，他显是不高兴，搭理她，倨傲地调开视线。颐行讨个趣儿也不恼，自己悠哉抿一小，慢腾腾吃一个玫瑰酥。

其实她不爱听戏，在江南时候家里唱堂会，她最喜欢的环节就是往台上撒钱。一的铜子儿，全是用来赏那些角儿们的，你撒得越多，孙悟空翻筋斗就翻得越带劲。哪像宫里，咿咿呀呀都是文戏，她又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坐久不免要瞌睡。

银朱看她悄悄个哈欠，有调动她的兴趣，说：“您瞧那花旦唱得多好，唱词儿也编得巧妙。”

颐行叹气，“这唱的都是什么呀，咬着后槽牙，像跟谁较劲似的。与其在这儿听他们唱，还不如让我上湖里摘菱角呢。”说到高兴处，偏头银朱，“你上江南去过吧？要是在秦淮河上游过船，就知皇爷为什么爱下江南。早前我哥哥在金陵当织造，逢着有朝中同僚来办差，就在秦淮河上包画舫，设船宴。我还小的时候，他准我跟着出来玩儿，那两岸灯火，别提多好看。还有漂亮的姑娘，住在邻水的河房里，梳妆的时候开窗抖粉扑子，有风一吹，满河都是胭脂香味，那才是人间富贵窝呢。”

银朱听她描述，又是向往又是遗憾，“奴才去过江南，咱们这出的人，家里阿玛兄弟做着小吏，哪儿有带上阖家游江南的闲情儿呀。都是落地就在营房呆着，眼睛盯着脚尖那一亩三分地，哪知外头的开阔。”

颐行也有些怅，“可惜我去得不多，有一两回。长到八岁以后哥哥就不让我跟着，到底那不是好地方，女孩子得避讳些。”

“为什么呀？”银朱纳罕，想想，“难不成像八大胡同似的，那些漂亮姑娘全是粉头儿？”

颐行点点头，做个噤声的手势。聊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犯忌讳，这是背着人，主仆两个私下里议论，要是被旁人听见，可就有失体统。

她们俩交头接耳，频频相视一笑，边上皇帝看着，白眼也抛不一回。

其实这靡靡之音他也不爱听，可架不住太后喜欢。大英后代的帝王，都是以仁孝治天下，自己的喜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承欢父母膝下，一切以长辈的喜乐为主。

她们在聊什么？细乐吵闹得很，他听不见她的声音，知必定比戏台上精彩得多。

大概是瞧久，她偶尔也会感受到他的怨念吧，所以不时朝他这里看一眼，视线一旦上，她就举盏敬酒，熟练非常。

出于帝王的骄傲，不能见她一讨好，立刻就给予回应，那多面子。于是他一脸肃穆，装出毫不在的样子，后来晚膳结束之后，终于可以各自游园分散行动，可是一眨眼的工夫，她就不见。

他呆站在那里，体会到一种被遗弃的失落感。往常一直是嫔妃们盼着他，如今风水轮流转，果人不能亏欠这世太多，到一定时候，总是要还的。

那厢走出烟雨楼的颐行，终于能够松快地吸上一气。和太后及皇帝私下相处，倒不是多让她难受的事儿，唯独和三宫六院一起端着架子守着规矩，格外让她煎熬。她愿带着银朱，两个人四处走走逛逛，天『色』将晚不晚，天顶上还有红霞漫步，不用提灯，也不用伞，就在这青山绿水间游走，真是件惬非常的事儿。

顺着一条水榭一直向东，也不知会通往哪里。这避暑山庄实在是大得很，大宫门进来后，宫阙集中在南片，往北是连绵起伏的山峦。

横竖到处是供人游玩的景儿，今天走过这里，儿就换个地方。颐行向前看，水榭穿过一个巨大的月洞门，院墙上有各『色』漏窗，颇具江南园林的风骨。她愈发来兴致，携着银朱，一路往前查探。

过第一重院门，才发现是个套院，约『摸』一箭远的距离就是下一处小院，每个院子里都种精美的花草，想必有人专门侍弄，开得分外繁茂喜人。

颐行到处走走看看，感慨着：“要是能让咱们住到这儿来多好，这园子比一片云还要漂亮。”

银朱却：“虽说是行宫，到底建在山野间，平时有留守的宫女太监看管。皇上机务忙，先帝爷那朝，带着大臣和后宫来过四五回。这地方人气儿不够旺，像先前太后说的，半夜里听见有人哭，那多吓人，准儿是山精野怪也说不定，您还想住到这儿来呐！”

颐行嗤笑声，“太后不让传出去，就是防着你这种人啊！天煌煌，哪儿来那么多的妖精，要是有，叫她出来让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