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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自己意识的不死人木木呆呆的转身回到墙角,靠着墙像是突然断了线的提线木偶一样倒下,漆黑的眼角半开的望着地面,那样子看着说不出的瘆人。
女人对着有琴徵屈膝跪了下来,她动作间有琴徵看到她衣衫中露出雪白的皮肤,无论是从身材还是皮肤来判断,这都该是个妙龄女子,年纪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八岁,并且极有可能并不是纯粹的中原人。盖因她虽然身材娇小但轮廓分明,骨骼深刻,皮肤雪白,头发虽黑,也带着一丝红棕,极有可能祖上是西域人。
女人眨眨深棕色的眼睛,渴望祈求的望向竹青的双剑,有琴徵大概知道她问什么,但却不答反道:“你先回答我,你是何人?为何助纣为虐做这伤天害理的事情?竹青身上的蛊虫是怎么回事?可有解法?你不能说话,可识字否?”
听她这样说,女人就地跪坐在地上,捡了根不知何人身上散落的一截骨头,在地上写起来:“我叫阿萝,本是圣教圣女,后因触犯戒律被处刑,流放在此养蛊。我自小养蛊,不知何为伤天害理,此人身上的乃是我养育十多年的蛊虫之王,被她偷去藏于血肉,咎由自取,无法可解。”
她写完,翻起一双冷冷的眼看着有琴徵,有琴徵突然觉得,这女人没有被毁容之前,定然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女,那份气度根本不因身份而有所改变。但是……管她可悲可叹,她此刻全然不知道理智二字怎写,她只知她怀中人好不容易失而复得,如今又要被人夺走了!
况且这一走,怕就是一生一世。她如何忍得?!
她把已经昏昏欲睡没甚知觉的竹青放倒躺在地上,也蹲□来:“养了十多年也不容易,不想取回来吗?这是个什么虫,值得你养这么多年?”
阿萝见她唇角挂上和善浅笑,非但没有放松警惕,反而嘲弄一般摇摇头,好似在说,你骗不了我一样。
“蛊虫之王,可逆生死,肉白骨,成不知畏惧疼痛的圣教战士。非我不想取,而是此虫入肉后,除寄主死亡自行转移外,别无他法。”她点点竹青:“她,自己将虫塞进胸口里的。”言下之意,可怨不得我。
有琴徵满脸森然,强力压制住自己拔剑杀了这女人的冲动,压着脾气道:“如果不取,她会如何?”
阿萝白她一眼:“当然会死。”
“蛊虫入肉须得配合药物和功法修炼方成不死之身,如果不炼,只会被吃干内力精血而死,然死前因蛊虫自带深厚内力,巧入奇穴时可能功力翻倍。”她扬下巴指了指那鼎:“我炼了阿青,与此虫相克,以毒攻毒可解一时燃眉。但最多半年,此人必死。”
说了这么多,总算要说到正题了?听到她的话,有琴徵反而镇定下来,淡然道:“所以?”
阿萝思衬片刻:“那对剑的主人呢?”
“不就在这里等死吗?”
“我是说原来的主人!”
见阿萝急躁起来,在地上留下深深的划痕,有琴徵淡道:“那又与你有何关系?那是你什么人,值得你如此关心?”
阿萝半晌不语,只痴痴的望着地,好半天才写:“定然是死了。我知道。”
那么一张毁了容的脸,竟生生让人看出泫然欲泣来,再看她耳垂晶莹小巧,耳边肌肤莹白如玉,不难想象这曾是如何国色天香的女子。
既然泫然欲泣,那么难道不是仇人?
“那人与你什么关系,是她割了你的舌头?”有琴徵问。
阿萝点了点头,又摇摇头:“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对剑是森罗堂杀手竹叶青的佩剑,前主人乃是上一任竹叶青,这家伙的师父。”有琴徵示意地上已经睡熟了的竹青道:“我对她所知不多,你要问什么,可以问她。”
她这么说就是逼阿萝要保下竹青的命,阿萝自然省得,大概是笑了一下,写道:“我有药方,与阿青合用可续命,但究竟能续多久,我没试过。”
“多谢。”有琴徵摊开手,熟知阿萝没好气写道:“此方仅为我之臆测,其中未实之处多因药材名贵罕见,稀世难寻,以圣教之力尚不得全,给你也未见能有用。”
有琴徵这一生还未被人如此讥穷过,咬着牙对她笑道:“放心,只有这世上有的,我都会为她找来。便是这世上没有,天宫人皇地狱六道,我总会有办法。”
阿萝见她这样说,喟叹了一声,便潦草写下一个方子,待有琴徵记了,又匆匆擦去:“我看你所学武功性阳,可以血喂她,她们一门功夫都阴寒,如此大有裨益。”
有琴徵听了便毫不犹豫,伸手在剑上蹭破手腕,将竹青翻转过来。手腕上的血流进她嘴里,却又顺着流了出去,竹青睡梦中也牙关紧咬不肯放松,有琴徵无法,也顾不得人前,将手腕送到自己嘴边吸了一大口,低身凑上去用舌头撬开她牙关,一手捏着她下颚,逼迫她张嘴吞咽。
阿萝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一会儿竹青咳呛一声,迷迷瞪瞪睁开眼,见有琴徵半身是血,整个嘴唇和下巴都是红彤彤的,吓了一大跳,翻身就要扑上来。
有琴徵无奈的一把按住她:“给我老实点儿!”
“你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受伤了?谁伤了你?”竹青张嘴问个不停,末了咂咂嘴,才发现自己也是满嘴的血,她抬头用一种震惊混合感动的眼神看着有琴徵,嘴一瘪眼圈就红了。
有琴徵心里明明软成一滩,直叹拿这家伙没办法,却又不愿让阿萝白白看戏。一边抽了帕子擦干净嘴,一边冷冷撇了竹青一眼柔声命令道:“不许哭,等我回去再跟你算账。”
“这位与你师父乃是旧识,你与她说说吧。”她将谈话让给竹青和阿萝,谁知竹青睁大眼仔仔细细看了阿萝半晌,哈的一声笑出来:“我师父?我师父不是就在那里吗?你要与我说什么?”
她手一指墙边皮肉翻飞,衣衫褴褛的罗刹,阿萝仿佛被雷劈了一样呆愣当场,深棕色的眼里飞快闪现过各种不可置信的神色,末了抓起那截骨头飞快写到:“她是上一任竹叶青?!”
“难道我还会认错师父?当初是我亲自将她送来这里的!”竹青声嘶力竭吼道,那本是她最难以释怀的事:“你们要人炼蛊,我师父故意输给我被送来这里,等我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变成这样了,你不是炼蛊的人吗难道你不知道!”
阿萝瘦弱的肩膀大幅度的起伏,不堪重负一般的摇摇头,写到:“人送来时已经进了鼎,我不知道。”
“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真的见过她的脸,这副面具……是她的。”她拿出那块被有琴徵掀掉的银面具:“是她给我的,那之前她一直都戴着面具,我只记得她的剑,剑上是一双毒蛇竹叶青……”
“那时我还是圣教的圣女,是她闯进总坛我的卧室,是她掳了我走割了我的舌头,是她害我触犯戒律被毁容!而我连她的脸也没见过……”她写着写着,大颗的泪水从她并不光滑的脸上滑落,她呜咽着发出痛苦的声音,双手颤抖,再也写不出哪怕一个字。
即使这样被伤害,可是看上去,她却并不恨那个毁了她一切的女人。
为什么?竹青疑惑的去望有琴徵,用眼神传达出她的问题,但是有琴徵只是摸了摸她的头,起身走到墙角,将罗刹的身体抱起来放在阿萝面前:“她是故意输给你的吧?”她问竹青。
竹青懵懵懂懂的点点头:“是啊,我绝不可能是她的对手,她可是……森罗堂里最厉害的杀手。”
“可是不知为何……就好像,是她自己故意要被送来炼蛊一样……她故意的……输给了我。”
阿萝泣不成声,颤抖着伸手想去触摸一下罗刹稚嫩青白的脸,却又在半途无力落下。
似乎除了哭泣,她再也做不了别的任何事。
竹青就好像突然想起来一样:“她一直……在找一个人。”
“每到一个地方,就抛下任务不管挨家挨户的找,走在街上也东张西望,据她说她已经跑遍了整个东夏,但是她似乎一直没有找到。”
竹青慢慢的说,看上去好像也快跟着哭出来了一样,挨家挨户的找一个人,那么愚蠢的事情,那么无望的事情,她看着那个人一直找,一直找,可是一直没有找到。
有琴徵蹲□揽住她:“没关系,我想她找到了。”
竹青再也忍不住扭头埋进有琴徵怀里,好像年少时一般无助的寻求庇护和安慰。
三人正沉浸在这悲伤中,外面再次传来了人声:“蛊师,你在里面吗?”
“蛊师,入侵者呢?”说话者一边说一边往里走,有琴徵立马起身将竹青也提了起来,她一望阿萝,阿萝也站了起来。
满面泪痕的女子仰起脸,整衣理发,起身往前。
随着她的动作,手脚上的铃铛都发出欢快的声响,刚刚还一团死气躺在地上的罗刹应声而起,跟随在她身后,默默拔出了双剑。
没有再理任何人,阿萝踮起脚跳起了舞,清脆的声音响彻在整个高大的空间中,有琴徵拉起竹青迅速往来时的出口跑去,在她们身后响起刀光剑刃的声音,厮杀呐喊,还有那其中悦耳动听的铃声。
作者有话要说:【内容提要】因为本是一章,就用了一样的句子,不是偷懒哦!
这句话即是琴青,也是阿萝与竹叶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