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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年坐在高位上,手上一叠,是唐烟儿,有琴徵,和后来姜黎写的信笺,他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情况我都知道了,你们做的很好,都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姜黎和有琴羽都不吃惊,唯有秦奏凯惊讶道:“掌门!掌门……这……现下各派都等在青阳镇,这该怎么办?如此时候,我们怎么能去休息呢?有什么弟子能做的,但请掌门示下,弟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说着噗通一声跪下去,又看其他各人都站着,急急扭头道:“你们这些家伙,如今这般紧急的情况难道还只顾着安逸吗?”
如慧等人张皇看了看也跟着跪下,姜黎和有琴羽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可奈何。
“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但是这不是你们能解决的,都交给我就是,都回去休息吧。”景年好脾气的叫他们都起来:“劳累了大半年,难道这点时间都等不得?或者我青阳就缺你们几个?都回去,我自有打算。”
秦奏凯咬咬牙,急切道:“掌门,一年前我回报扬州之事时您也是这么说的!”
景年略略皱眉,一边的玉衡殿掌殿穆先就呵斥道:“放肆!怎么跟掌门说话的?”
他的师父,天权殿掌殿袁玮也连忙道:“没规矩的东西,这些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个毛头小子来置喙了?给我滚回去待着去!”
秦奏凯委屈不已,看看师父又看看掌门,终究低着脑袋闷声道:“是。”扭头出去了。
他一出去,如慧等人也就跟着告退,姜黎和有琴羽也告退出门,一出去就见如慧等人在拙剑台上拉拉扯扯。姜黎最近管他们的事管惯了,虽然依着自己的性子,定然是视若无睹的走过的,但如今竟然不能视而不见了,看了看有琴羽,叹口气过去。
“怎么了?怎么在这里拉拉扯扯?若是被师父们看见了又得是一顿好训。”她故意轻快玩笑道,却见秦奏凯红着一双眼怒气冲冲,钱铜和王大宝一人一边拉着他,如慧也正好声在劝,此时姜黎一来,钱铜一脸感激庆幸连忙道来:“姜师姐快来劝劝秦师兄吧,不就是被师父说了两句么!哪个师父不是这样的啊,掌殿们和掌门都这样说了,咱们就别操那个心了,他们总有办法的,哪里轮得到咱们,何苦跟自己过不去,生这么大气呢?”
“就是,师兄你别往心里去。”
“咱们几个势单力薄的也起不了什么用啊,有掌门在呢,掌门那么厉害,准没事的,咱们就别瞎操心了!”
“你们懂个屁!”秦奏凯急了,扬手甩开钱铜和王大宝:“这事是掌门一个人厉害就可以解决的吗?你们难道看不出来是别的门派联合起来欺负咱们青阳?人家都打到门口了一个个还跟孙子一样蜷在窝里装怂,指望这个,指望那个,哪个指望得住?”
“若是早前我跟掌门报告的时候他就派人去扬州指不定就不会出这事儿了!我就说这小掌门不靠谱,年纪轻轻的,哪里经得起事,若不是他带的那个好徒儿回来,也不会被人给抓住了把柄!”
“住口!”姜黎本来心平气和的听着,心里拾掇着温言软语准备安慰他,谁知这厮越扯越不像样竟然扯到了唐烟儿身上!
是,唐烟儿是不能置身事外,可她姜黎就听不得有人说她不好!
本是芙蓉美仙子,一下子成了冷面俏阎罗,脸上笑容眨眼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一身气势把有琴羽都吓一跳。
“什么混言混语也拿来这里胡分说!你当你是多大个本事,一个人在这里操心就能力挽狂澜了不成?人家还没打上门呢自己就乱成这样,若是怕就早早逃了去可好,何必在这里妖言惑众,什么掌门指望不得,掌门指望不得难道还要指望你么?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姜黎人前连冷脸都没摆过,不管多么不情愿都是笑脸迎人,这乍一发作,柳眉倒竖,一张嘴简直能噎死人,伶俐一点不比唐烟儿差。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看她神色稍霁,又放下了气势讲起道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拙剑台!人来人往的哪个兄弟姐妹们听了去又不明真相,惶惶然不是自乱阵脚吗?哪个不知道现在情况危急?越是情况危急难道不越是该沉着冷静吗?秦师兄,你比咱们都大,算来也该是给众位师父们帮忙解忧的了,为何还这般不明事理,倒来添乱呢?”
见秦奏凯稍稍冷静了些,她又温声道:“掌门不是没有派人去解决,你还记得去年夏天在黛湖遇见烟儿那天吗?那天烟儿回去以后就去问了掌门,掌门早就派人了,可是苦于一直进展不大,这才拖到今年。咱们撞破这事也多有误打误撞之嫌,是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敌暗我明,也怪不得谁。哪个百年大派没经点风雨的?至于的就吓成这样?”
秦奏凯被她一大通的道理训得有点愣,有琴羽赶紧的捅捅王大宝让把人拖走。
秦奏凯被一左一右连哄带骗的带走了,姜黎才长呼一口气,抚胸道:“说的我差点口吐白沫,本来就没读过什么书,总共那么点大道理全用上了,他要是再不晕我就要词穷了!”
有琴羽噗嗤一笑,弯着眼睛看着姜黎。
姜黎略不自在:“看什么看,没见过?”摸摸自己脸,不知是刚才太激动,还是因为有琴羽眼中的赞赏,竟然有些发热。
“厉害。”有琴羽冲她点点头,兜一大圈子愣是把唐烟儿完完全全的给绕了出去,秦奏凯还没发觉到就晕了,他以前倒是小看了这姜黎。
姜黎笑道:“我怕我不厉害一点,你就出手了。‘惊羽裂弦’这一年见血见惯了,万一你收不住我岂不是罪孽深重了?”
‘惊羽裂弦’是有琴羽的佩剑,剑上五根清晰的直线缎纹穿插刃上,仿若琴弦。有琴羽看看自己的剑,也笑了:“是有点烦。”
姜黎抬步往后山走,本来朋友就不多,这一下子唐烟儿和有琴徵都不在,她和有琴羽也就能跟彼此说说话了,这一路下山发生的事太多了。
“但是,其实也不难理解。秦师兄很小就上山了,也算是山上长大的,对于他来说,青阳山一定非常重要吧。看得出他希望能够帮上忙,也希望掌门和师父们能够重视他的意见,可是其实,他能想到的难道掌门他们想不到?他们身为掌门掌殿本就是青阳山数千人的主心骨,若是他们也慌乱无措,那青阳才真是要亡了。”姜黎无奈的摇头叹道。
“我也很小就上山了。”有琴羽道,言下之意——我都不慌不乱,秦奏凯纯粹就是没出息而已,你不用替他找那么多借口。
姜黎失笑:“阿羽,你真是……我发现你虽然不多话,其实嘴巴也坏得很呐!”
有琴羽也不反驳,将姜黎送到了流云居,这才仿佛讶异道:“你不是住瑶光殿的吗?”
“啊……!”姜黎一愣——太过自然了,好像流云居才是她的住所一样,她在这里不知道睡过多少晚,比她自己的住处还要熟悉,竟然不知不觉就下意识的往这里走来了。
可是流云居的主人已经不会从里面欢笑着扑过来迎接她了。
少年拍拍她的肩头,在傍晚温柔的光线中转身而去:“就在这里吧。”
“瑶光殿那么远,想必她也会希望你能住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