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Chapter84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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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哭一场之后，邵天衡醉意去了不少,沉默地看着窗外,忽然问叶起南：“起南,你为什么会喜欢许乃峰？”

叶起南一愣，不明白为情所伤的邵天衡为什么会突然将话题扯到自己身上，然而还不等回答,邵天衡却抢先一步替他说道：

“因为他对你很好，对吗？不论何时,都将你放在他生命中的第一位，在你最痛苦无助的时候照顾你，呵护你,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你。”

邵天衡的目光一直看着窗外的夜空。除夕将至,月相由下弦转为新月,看不到月亮，只有点点繁星，装饰着寂寥的山谷。

叶起南印象中的邵天衡，要么是对什么都一副漫不经心无所谓的少爷样，要么就像个四处拈花惹草的浪荡公子，恨不得跟他看上的每一个男人滚床单。然而大多数时间，他都只是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家里，对着电脑，制造出一些只存在于异次元空间传奇故事的网络写手。他是网络大神，是邵家的二公子，我行我素被兄长叔父宠坏的奇葩二代，圈子里无人敢得罪。可是，此时的邵天衡，突然让叶起南觉得很陌生。

叶起南终于明白，自己从来没了解过这个人。

有人说，写作是一项需要耐得住寂寞的工作，因而每一个能写出精彩故事的人，心底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也许在现实中经历过常人无法想象的伤痛，因而他们才能学会逃避，为自己编织一个没有尽头的梦。

就拿叶起南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当初的自己，究竟是为什么喜欢上写故事的？

“起南，你试过把一个人当做生命全部的感觉吗？每天睁开眼就想看到他，每时每刻都想他在做什么，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丝表情，都牵动着你，怕他不高兴，怕被他讨厌，怕他有一天不在乎你。”邵天衡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背对着叶起南，叶起南看不到他的脸，只能听见他的声音，舒缓而淡漠。

“他比我大五岁，从小就对我好，就算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哥，恐怕也比不上。无论有什么好事都想着我，谁敢欺负我就能跟人家拼命，人家都说邵家大少爷最心疼弟弟，宠着惯着就恨不得能含在嘴里。初中毕业那年，有一天他喝多了酒，回来以后就直接进了我的房间。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但我一点都没有反抗，我不想让他不开心。不论我喜欢什么他都会给我，相对的，他喜欢什么，我也都会给。”

“对一个人好是一种毒，不知不觉中就让你上了瘾。他把你放在第一位，把你捧在手心里，可是这第一位究竟能保持多久？就像头上悬了一把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就一无所有了，每天生活在患得患失的恐惧中，明明知道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永远没有结果，却还是忍不住做梦。”邵天衡说到这里，突然呵呵笑了一下，“所以啊，我那个时候才会得抑郁症。”

“抑郁症？”叶起南很吃惊，不禁出声打断了邵天衡。

“怎么，不像吗？”邵天衡终于回过头来看叶起南，满不在乎地微笑，眼里隐隐却有泪光。

“……什么时候的事？”

“大二吧，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没读完大学就呆在家不出门了？”

邵天衡大学没毕业就开始做网络写手，这是人尽皆知的事，然而别人只当他是少爷脾气任性妄为，从没想过还有这样的隐情。

“那个时候伯父一直在给他找合适的结婚对象，没有哪家姑娘愿意嫁到家族成员有精神病的人家来的，邵家当然不会让人露出口风了。”似乎看出叶起南的惊讶，邵天衡解释道，“我休学在家，受不了他不停和女人相亲，病情越来越重，好几次差点自杀。后来他每天在家里陪着我，哪儿也不去，帮我看心理医生接受治疗，又带我出去旅行，病情很快控制住，一年后我就康复了。”

“你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做网络写手的？”叶起南根据邵天衡的陈述仔细回忆，上一世他就是和邵天衡在网上认识的，算算时间，邵天衡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入行，还经常跑过来缠着自己看他写的东西。

“是啊，我病好了以后，终于醒悟到自己不能和他再这样下去了，我想逃，逃出他用足足二十年给我做的那个牢笼。我开始找不同的男人约会，混夜店，和不认识的人开房。我想救自己，或许也是为了救他。”邵天衡一边说一边慢慢仰起头，似乎有些疲惫地靠在墙上，闭着眼露出一丝苦笑，“可惜啊，他很生气，每一次都找人把我抓回去，最后干脆把我关起来，找保镖看着我，不让我出门。我们闹得最凶的时候，他甚至用铁链子锁着我。”

叶起南只见过邵天逸一次，当时邵天衡来自己家里躲人，看那样子就像是从哪里刚刚跑出来，窝了几天以后，邵天衡找上门来。那个时候叶起南就觉得这个人不好惹，而且看得出对邵天衡有很强的占有欲，却没想到他会这么极端，竟然会用铁链锁人，这应该是小说里才有的情节吧？

“后面的事你就知道了，我出不去门，在家里呆得无聊，就开始写东西。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跟你提过的南起吧？我就是那个时候认识他的。因为他，我才下定决心开始写文，在最开始无人问津的时候，也是他陪着我讨论。现在想想，觉得自己挺幸运的，如果那个时候没遇到这么一个谈得来的朋友，我可能会再犯抑郁症，说不定就真的死了。”

叶起南看着邵天衡，心里突然有种很微妙的滋味，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前世非常失败，窝囊，没出息，也没什么朋友，活得一点价值都没有，却没想到，无形中，竟然给一个人如此深的影响，这让他感到意外，也再次让他唏嘘怅然。

“哎，跟你讲这么多干什么，你一个小孩又不会明白。”邵天衡自嘲地笑了笑。

叶起南垂下眼，低着头沉默。

不明白吗？

怎么会不明白呢，再没有谁能比他更明白，那种彻彻底底爱上一个人，然后被伤害，被抛弃，再到绝望，最后连命都没有然后重新来过的经历，只怕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了吧。

“其实你和许乃峰跟我们差不多，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所以，起南，给你提个醒，别让自己陷得太深。你还太小，比我当年还年轻，有些事可能考虑不到。”邵天衡似乎累了，仰面躺倒在床上，眼神有点醉酒后的空洞迷茫，“不过有一点你们比我们强，好歹你们没有血缘关系，真让人羡慕。”

叶起南站在窗边，玻璃上映出的是自己年轻的面容，任谁也看不出，这副稚嫩躯壳里装着的，是已经死过一次的灵魂。

几道微弱的亮光自遥远的黑暗处缓缓滑过，直到近前，才辨认出是几辆车前灯的光束，其中一辆正是早上载许乃峰出去办事的军用越野。

看着那个从车上下来的熟悉身影，叶起南忽然开口问邵天衡：“那么，你恨他吗？他就要结婚了。”

“恨？”邵天衡似乎很认真地思考了片刻，摇摇头，“不，我不恨他。我们这样的人家，这是别无选择的。而且他有他的政治前途，也是我们邵家的希望。”

“那他会对他的妻子好吗？”叶起南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