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醉呀,原来殿下醉了。 (第2/2页)

就连陪坐在丈夫身边的静王妃与孙采瑶都转头朝这边了过来。

平里起来规矩又稳重的怀王妃，弹出来的曲子，却有几春的生机勃勃。

听曲，玖珠仿佛听见了春风，见了草木生长，百花盛放。

一曲毕，玖珠激动得呱唧鼓掌：“好听，特别好听，万物生，花草盛。”

怀王妃玖珠亮闪闪的眼睛，轻轻抚琴身，酒意醉人，若是往，她绝对做不出今的事：“此曲是我闲暇时所作，未曾有名，既然玖珠喜欢，就把它取名为《宝珠欢》吧。”

玖珠有些不好意：“这会不会有些不太好？”

“好曲难寻知音，能得你欢心，是这首曲子的幸事。”怀王妃笑摇头：“若没有你，这便是一首无名曲。”

这首曲子，乍然听去，只会觉得清冷悲伤寂寞，少有人听出清冷后的欢喜。

万物生长时是寂静的，花朵绽放时，也是清冷无声的。

这份清冷寂静后的生长与希望，最是容易被人遗忘忽略。

宝珠欢，宝珠欢，一曲得玖珠欢颜。

安王妃笑得开心的明玖珠，在大嫂眼里，发现了毫不掩饰的喜爱。

身为长子的王妃，却视最具威胁的皇子王妃为知音，在皇宫里也算是难得的奇景。

可惜世人皆赞男人意，又有几个文人书写女儿家的义气？

安王妃凑了一场热闹，玉笛吹了一首曲子，在妯娌的夸赞声中，侧首玖珠：“玖珠，你可要献上一曲？”

“我会的曲子不多，也不会这种高雅的乐器。”玖珠犹豫了一下，问璋六宫的宫人：“可有奚琴？”

“有的，请王妃稍候。”

奚琴？

怀王妃与安王妃都有些好奇，贵族千金少有学奚琴的，没想玖珠竟然会这个？

“我的大师父，常奚琴给我拉曲子听，时间久了，我也就会了。”玖珠见她们好奇，谈起了小时候的事：“尤是夏夜里，蝉鸣虫唱，月明星稀，曲声在山谷中回『荡』，仿佛天而来。”

宫人把奚琴取了来，玖珠拉弓试了一下琴弦，吱嘎怪声，吓得酒意上头的皇子们清醒了一小半。

“奚琴原本有拨弦的，但我跟师父一样，喜欢拉弓。”玖珠把奚琴放大腿上，拉了起来。

琴声悠扬，仿佛空谷中有鸟儿展翅欲飞。

然而鸟飞过后，便是难言的寂寞与悲伤。

认真听曲的怀王妃与安王妃倒没如何，正在喝酒的怀王，却突然红了眼眶，冷酒一杯接一杯灌进自己肚子里。

宸王放下酒杯，转身拉奚琴的玖珠，认真地听琴声。

“五弟，愣干什么，喝酒啊。”醉醺醺的安王，伸手去扒拉宸王的袖子。

宸王他一眼，无地把他的手自己手臂上扯下来。

他那是发呆吗？

那是在欣赏自家媳『妇』的曲子。

怀王还在虎目落泪，可是几个兄弟没人去安慰他，就连怀王妃也只是一眼，然后假装没见似的移开了视线。

“这酒，怎么越喝越苦。”怀王袖子胡『乱』擦脸：“谁弹的曲子，听得人心里难受。”

听了这曲子，他终于明白《江雪》中“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是何境了。

“大哥，你少说两句。”即使是醉了，安王也牢牢记不能得罪五弟：“那是五弟妹拉的曲子。”

“五弟妹年纪轻轻，怎么拉这种……”

“琴声无意，听者有心。”宸王断怀王的话：“不是琴声苦，是你的心苦。”

这首曲子哪里苦？

明是首青山绿水，悠闲宁静的曲子。就像是过尽千帆的老人，终于找安心之乡，卸下满身疲惫，获得了身心的宁静。

“哪来的曲声？”夜『色』降临，后宫里的声响便格外明显。

正与苏后散步的隆丰帝停下脚步，听风中传来的曲声：“好像是奚琴声？”

“回陛下，安王殿下在璋六宫设烤鹿宴，皇子与皇子妃都在。”刘忠宝回道：“皇子们引吭高歌，皇子妃们弹曲子，热闹得呢，您可要去？”

“不必，让他们兄弟间自己玩闹，朕若是去了，他们反而玩得不自在。”隆丰帝凝神听了片刻：“这曲子拉得不错，朕久久以前，也听过这首曲子。”

“陛下快跟我说说，这是什么曲子？”苏后好奇：“听是悦耳。”

“我五岁那年，皇祖父大寿，有位乐师便奚琴，拉了这首曲子。”隆丰帝垂下眼睑：“后来这个乐师意图行刺，被金甲卫当场『射』杀。”

“行刺？”

“是啊。”隆丰帝头：“后来有人说那个乐师是前朝余孽，那以后，京城再无人弹此曲。”

四十多年过去，这首曲子几乎被京城的乐师遗忘。

“当时离前朝覆灭经过去一百余年，难道前朝余孽还未死心？”苏后觉得，这事如果是真的，那些前朝遗臣后代，还挺死心眼。

“真假不重要，没人在乎。”隆丰帝叹气：“当时京城里死了不少人。”

所谓前朝余孽，不过是皇祖父年迈之时，为父皇扫除隐患朝臣的借口。

可惜皇祖父没有想的是，没有后顾之忧的父皇登基后，行事昏聩，差把整个大成朝都拉进深渊。

年仅五岁的他，眼睁睁乐师被『射』杀成了『插』满箭羽的刺猬，对临死时大睁的眼睛，让他牢牢记住了这首曲子。

“拉琴的应该是玖珠。”隆丰帝笑了，年轻一辈，知道这首曲子还学这首曲子的，恐怕只有不在京城长大的玖珠了。

“拉得挺好，对吧？”苏后轻轻推他：“在孩子面前可别这首曲子的事，别吓孩子。”

“我若是真提了，我们儿子还不得跑太央宫跟我闹。”隆丰帝笑出声来：“这臭小子随我，疼心上人。”

烤鹿肉宴结束，皇子们经喝得醉醺醺，玖珠走宸王身边，见他脸颊虽然红了，却不像他皇子东倒西歪地趴在桌上。

“殿下，我们回去了？”

“嗯，回去。”宸王站起身，把手背在身后，往前走了几步，见玖珠没有跟上，回头她：“怎么不走？”

玖珠赶紧跟上，牵住他的袖子：“殿下，你没有醉？”

“哼。”宸王微抬下巴：“这酒，怎么可能让我喝醉。”

玖珠顺势抱住他的胳膊，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但是并不难闻。

“今晚怎么没有月亮？”宸王突然停下脚步，仰头天空。

“可能快要下雨了。”玖珠回答他：“清明时节总是容易下雨的。”

“哦。”宸王沉默片刻：“所以今晚我们不能一起晒月亮了。”

玖珠抬头他，他低头她。

玖珠在他的眼底，如雾般的水光，嘴角绷的样子，像是有些委屈的小可爱。

呀，原来殿下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