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结束: (15) (第2/2页)
蒙烽:“不会吧,你们打算做一个这种机器?!”
决明又道:“是刘砚偶然提到的,目前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但是说不定以后会有呢。他还说,可以在这个人用打桩小炮机上加一个音乐功能,譬如说抒情歌和摇滚乐,利用音乐节拍来实现假**速度一会快,一会慢的情趣调节。这是用ipod自带的音乐震动棒功能衍伸出来的,刘砚真是个工业设计的天才发明师啊!”
蒙烽冷冷道:“是吗,你们可以试试放第八套广播体操啊甩葱歌啊国际歌什么的,再好好享受你的小炮机嘛。”
决明道:“机器的好处是,它不会开到一半停下来问你‘舒服吗’‘够力吗’这些废话,也不会说‘吱吱吱嘎嘎嘎小宝贝乖不乖啊爱不爱爸爸啊’这些,或者‘你求我啊求我啊,求我我就再用力一点’……机器只要维护和检修,不会耍小性子……”
蒙烽:“可以了,这样就可以了!”
决明和蒙烽相对无言,决明继续低头画图,蒙烽又输一回合并且受到极大打击,嘴里咕哝着什么,爬到沙发上去睡觉了。
六小时后,川藏公路结满厚厚的冰,天与地一望无际,风小了些,远处裸露的黑土地上,偶有几只牦牛带着小牦牛在吃草。刘砚看了一眼微型定位器,说:“还有二十多公里。”
张岷指了指心口,说:“慢慢走,匀速行进,不容易起高原反应。”
张岷背着枪,穿一袭长风衣,颀长身材在风雪中显得十分健朗,刘砚则瑟缩于蒙烽的军大衣里,只觉冷风无时无刻都在朝脖子里灌。
白色的围巾在风里飘了起来,远处山上挂满经幡,刘砚说:“这里还有人。”
张岷笑道:“藏民们很少离开自己的故乡,这场丧尸潮估计还没怎么影响到东西两藏。”
两人在路边缓缓行走,张岷低呼一声,走向几头小牦牛。
牦牛不惧人,拿眼看着张岷,眼睛很漂亮。
张岷笑着拍了拍它的头,刘砚站在一旁举起相机拍照,忽然又好奇地放下了,看到张岷躬身,在牦牛翻植物吃的地方拨开雪。
“有了!”张岷拔出几株小小的药材道:“太好了。”
刘砚道:“就是这个?”
张岷道:“还需要红花,咱们到那边去看看。”
他徒手爬上陡峭的石峰,刘砚提心吊胆地在下面看着,忍不住道:“你小心点!”
张岷道:“没关系!”
张岷戴着厚手套,攀到十来米的高处,从石缝里找到一簇草药,如释重负,笑道:“够了。”
千里高原雪地一片静谧,张岷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摘下手套,呵了口白气,看着刘砚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
刘砚:“我又不是你儿子!别这么傻!”
张岷笑着取出固体燃料和炉子,生火,煮药材。
“待会你吃下去,可以让人血管暂时性扩张,抵抗高原反应。”张岷说:“大约半小时后会有用的。”
刘砚点了点头,问:“你不冷么?”
张岷摆手,说:“以前当兵的时候就在西藏,吃苦吃惯了。”
刘砚眉毛动了动,明白了张岷的黝黑的肤色原来是在高原上,经受紫外线曝晒而来。
张岷道:“要么你把药先给他们送回去,我继续朝前走。”
刘砚打开地图,对照定位器,说:“不行,让你一个人在外头太危险。而且天也快黑了,这样折回去不靠谱。”
张岷拿着铁口杯,自己也喝了点药,说:“那么走吧。今天应该能抵达稻城。”
刘砚说:“还有十公里了……通讯器里怎么对你说的?”
张岷略一迟疑,说:“总部只说,东藏地区目前还不清楚情况,一年多以前全国大规模撤离的时候,这里几乎与世隔绝。第一次救援队抵达后,从康定入藏,发现被感染的人很少,当地居民又不愿意离开。搜救队只能暂时不管。”
刘砚举目眺望,说:“现在似乎也没有人来清理丧尸。”
张岷点头道:“广播塔上没有挂五星红旗,甘孜倒是挂了。只有稻城附近还是未知地带。你带细菌管和抗体针了么?”
刘砚:“带了,但只有六针,不过有一个小型的消毒槽和培养器,用完以后可以利用我们的血再制造。”
所有清理过,确认安全的国土上都挂了国旗,这里的安全未知。
张岷又道:“但已经有志愿者来调查后续任务了。”
刘砚:“就怕志愿者没法应付突发情况。”
张岷说:“志愿者是军队的,据说是退役兵员。”
刘砚舔了圈嘴唇,点了点头,两人又在雪原上走了一会,天渐黑了下来,入夜时终于抵达稻城。
整个稻城笼罩在静谧里,黑夜中像座死城,城内空空荡荡,没有半个人。
张岷抬起一手,示意刘砚躲在自己身后,说:“小心点,我总觉得这里有问题。”
刘砚:“志愿者不在。”
刘砚低头调整电子讯号探测仪,扩大搜寻范围,周围黑漆漆一片。
夜晚的寒风呼啸着穿过整个城市,所有建筑物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风声犹如千万只深渊中的恶鬼在嚎哭,听得人毛骨悚然。
“这里也没有人。”张岷从医院里走出来。
刘砚站在马路中央,说:“附近有电子讯号反应,在距离这里十二公里的西北方……”
“小心!”张岷吼道。
刘砚马上就地一个打滚,张岷端起狙击枪,砰的一枪,将半空中的一只野豹击出血花,直飞出去。
刘砚心有余悸不住喘息,张岷道:“过来。”
那只豹子是冬天出来觅食的,饿得皮包骨头,张岷躬身检视,忽然抬头,与刘砚同时听见了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
远方有火把光芒闪烁,街道的尽头,男人声音大喊大叫。脚步声传来,还有吉普车的马达声。
顷刻间四面八方的巷子里涌出数十人,各自拿着枪,刘砚道:“张岷!”
张岷道:“别紧张,让我来交涉!”
人越来越多,足有上百人,喧哗声繁杂,各个举着火把。刘砚扫视周围一圈,见他与张岷两人已经被包围了,料想是刚才的那声枪响惊动了隐藏在暗处的居民。
周围全是男人,身穿兽袄,长衫,厚厚的长裤,皮靴。从肩到腰还系着一袭黑色的布裙,布裙一角搭在腿侧,这种正是藏民的服饰。
为首一名年轻男人恶狠狠地说了几句藏语,听的出两个音节。
年轻男人:“尼玛!尼玛!”
刘砚:“……”
众人恶狠狠道:“尼玛啊!尼玛!”
周围人正要一拥而上,刘砚退了半步,把手揣进军大衣的兜里,握着手雷,嘴角微微抽搐。
张岷沉吟片刻,而后声音清朗,答了句什么。
刘砚眉毛一扬,张岷低声道:“问我们是什么身份。”
刘砚:“答他们是军队的人。”
张岷说:“我已经回答是游客了。”
刘砚点头:“没关系。”说话时他又转过身,与张岷背靠背,扫视整个人群包围线,脑中飞速思考,并寻找一切蛛丝马迹,推断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年轻男人又说了几句什么,语气森寒,张岷翻译道:“让咱们跟他们走。”
刘砚马上道:“等等!”
“你。”刘砚不客气地指向人群里的某个人,短短片刻已找到了突破口,说:“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刘砚。”
四周的藏民神情耸动,小声交谈,被刘砚指着的那人蹙眉回望,刘砚又道:“我知道你会说汉语,来谈谈。”
那是个女孩,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我叫拉姆。”
拉姆朝藏民们说了几句话,人群静了,刘砚说:“我发现他们里面没有女人,你是唯一的女人,会带着女人出来,原因只有一个——你有特别的作用。我猜应该是翻译。”
拉姆:“我是纳西族,和藏族一起的,你想说什么?”
刘砚:“我们没有任何恶意,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拉姆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不信任地打量刘砚,刘砚从衣兜里取出手雷,走上前几步,轻轻放在地上。
拉姆说:“你们看见一个小孩了么?五岁大,叫尼玛。是那森的儿子。”说着望向为首包围他们的藏民的为首年轻人,示意那森就是他。
刘砚:“……”
刘砚略一迟疑,张岷便极低声道:“不要说谎,说谎的后果很严重。”
刘砚道:“没有,他走丢了?”
拉姆道:“被和你们一伙的人抓走了。”
刘砚道:“你既然会说汉语,怎么会分不清谁和谁一伙的问题?”
拉姆蹙眉,刘砚道:“这里还有别的人?我们和你们的敌人没有任何关系,你侮辱了我,请你道歉。”
拉姆作了个手势,微微躬身,继而道:“对不起,但现在我们无法完全相信你们,上次也是这样,导致出了……很严重的事情。你要先想办法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
张岷从衣兜里掏出一份证件,说:“我们是国家特别兵种,隶属于海军陆战队的K3分队,这里有证明。”
刘砚接过军官证,上前递给拉姆,拉姆就着火光看了一眼,刘砚又问:“前些时候有当兵的来过吗?我们在找另一队志愿者。”
拉姆道:“没有。”
刘砚道:“稻城里没有人来过?十个,二十个或者是五个。”
拉姆说:“我不清楚,但没有发现过。”
张岷道:“这不可能,总部说志愿者在一个月前就出发了,一定已经抵达了。”
刘砚道:“友方有多少人?”
张岷摇头道:“没有说。”
事情陷入了极其麻烦的境地,拉姆朝刘砚与张岷解释了事情的经过。去年丧尸潮爆发的时候,一伙逃难者带着枪支弹药与物资储备,进入了藏区。
本地居民接待了他们,越来越多的人进入稻城,在这里建立一个躲避丧尸的据点。游客与藏民开始发生冲突,继而进行火拼。
刘砚听得惊心动魄,说:“你们都……没有听到广播?为什么不去等候救援?”
拉姆道:“他们不相信政府。”
张岷问:“你们呢?你们也不相信?”
拉姆道:“我是跟藏族同胞一起的,他们经过讨论,觉得不能放弃故乡。”
数月后,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形成了两个派系,经过无数次的流血冲突后,逃亡者们被赶出稻城,他们有大批枪支,却仍然不愿意放弃稻城这个据点。
而以那桑为首的本地居民则集结了整个甘孜州,从康定到稻城的上千人,与逃亡者们对抗。
双方不停地拉锯战,逃亡者抢夺物资,扫荡稻城,囤积一切能吃的,当地藏民几经战斗,最终暂时放弃了稻城据点,退到念青贡嘎日松贡布自然保护区。
逃亡者想回到稻城,那桑却在城外附近埋伏下战斗力,凭着对地形的熟悉以及为数不多的土猎枪,藏刀,专门伏击汉人。
这样一来,谁也得不到稻城县了。
而刘砚与张岷站的地方,就是双方交火的最前线。
那桑的儿子“尼玛”昨天跟着补给队出发,带着家里的衣服过来交给父亲,却在半途遭遇一场风雪,于高原上走失。现在藏民正在发动人连夜寻找,一路追到稻城附近,发现那桑的御寒衣服,人则不知去向。
唯一的推断就是被逃亡者抓走,当做人质了。
番外·冰川(中)
火光映着昆-尼玛的脸,他不信任地看着身边这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沧桑,成熟。
他的眉毛就像黑鹰的翅羽,雄浑而刚健;嘴唇像卓依玛神山的岩石,双目深邃犹如纳木措的湖水,鼻梁高挺一如贡布山峦。
他的身材强壮,手臂有力,肩宽背阔,虎背熊腰。他穿着一身白色迷彩服,几个小时前,就是这身雪地迷彩服迷惑了许多人。
尼玛所在的家族于当地是有姓氏的,这个姓氏就叫“昆”。姓氏是地位的象征,是一个家族的代号。
当时五岁的昆甚至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出现的,他坐在牦牛拉的车上,去稻城给父亲送衣服,半路刮起大风雪,敌人出现,开始追捕他们。
牦牛一受惊,整个车队就乱了,拉着昆所在的车冲向山崖,也不知跑了多久,阿旺躲在车斗里不敢冒头,吓得发抖。
最后一枪响起,牦牛倒在血泊里,车子翻倒,昆摔了出来。
雪山的岩石上跃下一个人,就是这个中年男人。他过来抱起昆,说:“没事了,别怕。还好赶得及。”
现在,这中年男人坐在山洞里的石头上生火,背包扔在角落里,刚刚昆看到他从背包里掏出一堆奇怪的东西。
他递出一块巧克力,昆不接。
“不吃?”中年男人声音低沉而稳重:“连巧克力也不吃,小孩子太挑食不好。”
昆怀疑地看着他。
中年男人道:“没有毒,我吃给你看。”
中年男人自己吃了一小块,把巧克力递给阿旺,说:“用纸包着吃,都归你了。”
昆拿着巧克力,犹豫片刻,就着男人咬过的那个地方吃了一口。
中年男人若有所思地咀嚼口香糖,说:“你叫什么名字。”
昆听不懂汉话,中年男人一指戳了戳昆的小胸口,问:“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昆会意,大声道:“尼玛!”
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一副不知所谓的表情,指了指自己,说:“蒙建国。”
昆点了点头,指自己,朝蒙建国说:“尼玛。”
蒙建国点头,昆在地上画了个圆,指指那个圆,说:“尼玛。”
蒙建国也不知道昆是什么意思,只得点头道:“尼玛,明天带你去找尼爸。”
蒙建国漫不经心地拿着手枪,在指间打了个圈。
昆吃了半块巧克力,小心收好。蒙建国把军大衣裹在他的身上,把他抱到火堆旁,让他睡好。
昆在棉大衣里,有种极其舒服的感觉,大衣的气味很舒服,也很暖和。他被裹得像个虫子,偷看那男人,见他在火堆旁翻开钱包看照片。
翌日清晨,蒙建国进山洞里,把昆叫醒,说:“走了,起床。”
昆睡得迷迷糊糊,蒙建国把他背了起来,示意他抱着自己的脖颈,反手穿上军大衣,把自己和昆裹在一起,说:“冷的话就吃点巧克力。”
昆趴在蒙建国背上,蒙建国又提起包,背着他朝前走。
风雪又来了,这次是很小的雪,琐碎地飘在高原上,昆吃完巧克力,把包装纸折好,贴在蒙建国脑袋上叠东西。
昆说了句什么,又指了指远处。
蒙建国在公路的碑前看了一会,转身朝东走。示意昆在石头后等,找到藏在山谷里的摩托车骑过来,灌满汽油,示意昆上车,开着摩托车,风驰电掣而去。
半小时前。
风雪刮起来时也不知何时是昼,何时是夜。天与地灰蒙蒙的一片,太阳隐没在云层后。蒙烽感觉到冰冷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睁开眼,醒了。
“有人来了。”决明说。
蒙烽道:“你爸回来了?”
决明拿出一个电子感应仪,在蒙烽面前晃了晃,说:“有四辆车,离我们三公里,很快就到了。”
蒙烽打了个呵欠,说:“应该是刘砚带志愿者回来了。”
他的头仍痛得厉害,感冒发烧流鼻涕,坐了片刻清醒后,取来帽子朝乱糟糟的头发上一扣。凑到车窗前朝外看。
决明趴在窗户前,蒙烽说:“我站你后面,你的表情装得奇怪点,像上次你在窗帘后面,和你爸边玩边跟刘砚说话那样……”
决明:“蒙叔,不如你趴在窗户前,我去用炮机对着你直接**……”
蒙烽:“还是算了,别提那玩意。”
吉普车停下,下面的人纷纷下车,蒙烽警觉蹙眉,没有看到刘砚。
“你去把电网开着。”蒙烽说:“我下去看看。”
决明道:“是什么人?”
蒙烽道:“可能是志愿者……不清楚。”
四辆车,共二十人,各持手枪缓慢靠近,蒙烽把枪收在后裤袋里,沉吟片刻后,又拿了把步枪。
“车上的是什么人!”下面有人喊道,声音被车窗挡住,很小。
蒙烽接过车载扩音器,说:“你们是什么人?”
“冲古寺来的!”下面的人喊道:“你们是汉人?下车说话!”
蒙烽以眼神示意,决明点头,蒙烽下车去,以身体挡着车门,众人见到蒙烽便纷纷收枪,蒙烽也收了枪。
“不是藏狗。”一人朝他的同伴说。
蒙烽意识到了什么问题,为首一人又道:“跟我们走吧,这冰天雪地的,怎么跑甘孜来了?逃难的?”
蒙烽说:“丧尸潮结束了,军队已经回归大陆地区,你们是来避难的?可以回中原了。我叫蒙烽,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王毅君。这是孙磊,这是……”
王毅君给蒙烽介绍,一会儿说了许多人的名字,蒙烽也记不住,有人道:“下面没危险了?”
蒙烽道:“没有了。你们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我们的车坏了!现在走不了。”
王毅君道:“去年三月份来的,只有你们两个人?”
蒙烽说:“车上是我侄儿,还有两个朋友,去稻城找离合器了。”
王毅君道:“小黄,你帮人看看。”
旁边有人应了声,过去检视蒙烽的车,蒙烽上车示意安全了,拿烟下来散烟,说:“国民物资中心还派了一批志愿者过来,你们碰上了么?”
王毅君摇头道:“现在稻城可不太平啊。”
蒙烽蹙眉道:“怎么了?”
王毅君:“去年我带着兄弟们上稻城避难,陆陆续续来了四百人,都是四川,云南地区上来的,躲那些该死的怪物。这里的人全是蛮子,开始还好说,后来嫌咱们占了他们的地方。放藏獒咬人吃人,拔刀子捅人……”
蒙烽道:“你们和他们不在一起?”
王毅君抽了口烟,点头道:“能联系上不?让你的同伴赶紧回来,别落他们手里,不然可就麻烦了。”
蒙烽道:“还得再等等,我那俩朋友不会有危险的。”
“你们的离合器坏了。”一人笑道:“都不知道掉哪儿去了,这车可真够强悍的,是军队的车?”
决明说:“我自己改装的。”
“哟,天才。”那机械师道:“得看看,怎么给想个办法。”
“小黄是我们的修理师。”王毅君笑道。
小黄道:“头儿,得给他们找点配件,我们都没有了,要去稻城找。”
王毅君说:“算了,车上还有小孩儿呢。”
决明:“我不是小孩了。”
王毅君笑道:“你顶多就念高中吧,还不是小孩。去把我车上的离合器拆给他。”
决明:“型号能对上吗,怕对不上。”
王毅君说:“你去找找?小天才?”
王毅君的车上配件虽小,但通过决明的改装后,片刻后装上了,蒙烽说:“我们的同伴怎么办?”
王毅君写了个条子,把地图一起夹在他的车的雨刷上,说:“走吧,你们开你们的车,我们开我们的车,小心山路滑。”
数人上了车,朝仙乃日雪山开去。
同一时间,稻城西北方,风雪又刮了起来。
刘砚追在拉姆身后,道:“我们得先去找同伴,已经出来一天多了,通讯器联系不上。”
拉姆转身摊手道:“我也没有办法,你得问那桑,他们说现在不能让你们走,怕你们去通风报信。除非找到了尼玛,或者证明你们和那伙人没有关系。”
去你们的尼玛……刘砚简直忍无可忍,张岷在旁道:“你们这样不行。”
拉姆不悦注视张岷,张岷道:“他们杀了多少人?秩序马上就要恢复了,现在全国都在重新迁徙,生活,军队迟早会上来这里找到你们,到时候……”
拉姆没好气道:“不用你管。”
拉姆转身就走,刘砚抓住她的手臂,问:“双方死了多少人。”
拉姆道:“杀侵入自己家园的坏人,也要被判刑么?”
刘砚道:“话不是这么说,在无法生存下去的时候,流血冲突是必然的,但现在一切都好了,再交火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告诉我,你们一共死了多少人,是在什么情况下被杀害的。”
拉姆说:“没有死人,但马上就要了。”
刘砚与张岷同时动容,张岷道:“没有死人?”
拉姆道:“对。”
刘砚如释重负道:“谢天谢地,这样就好办多了。”
拉姆道:“什么好办!你难道打算帮着他们吗?他们绑架了尼玛!”
刘砚道:“现在一切已经过去了!”
张岷道:“等等,先告诉我们,为什么一直没死人?”
拉姆转头凝视远处白雪皑皑的神峰,片刻后道:“冲古寺的扎巴上师,在接纳旅客后亲自下的命令,双方都不能杀人。”
“什么?”刘砚蹙眉道。
拉姆道:“去年他们来了以后,和我们产生冲突,一家人的藏獒咬了他们,这里的全部汉人就跑向仙乃日雪峰,夏天在冲古寺下扎营……”
同一时间,仙乃日雪峰,冲古寺:
“那个时候。”王毅君道:“我们的人住得太久,钱都花光了,又有人和藏民开始吵架。双方发生火拼,小安差点被他们的藏獒咬死……”
蒙烽缓缓点头,接过王毅君递来的红景天口服液,王毅君道:“我没有办法再调停,只好带他们离开稻城,到雪峰下来暂避。扎巴上师接待了我们一行三百人。用药物治好了小安的伤。写了封信,交给对方藏民的首领那桑,嘱咐他们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杀人。”
蒙烽道:“那位扎巴上师呢?”
王毅君答道:“死了。”
蒙烽说:“为什么和藏人起冲突,能缓和么?”
王毅君摇头道:“很难。”
“小安是摄影师。”王毅君笑道:“刚毕业一年,带着老婆来稻城玩。小安,这个是蒙哥。”
王毅君带着蒙烽与决明走过冲古寺山脚下,背风面有不少古代喇嘛居住的土窑,可避酷寒,逃亡者们又在土窑里搭起登山帐篷,帐篷里生火,烧水过冬。
在这里住了将近一年,许多人皮肤黝黑,衣服很脏,抬头看蒙烽与决明二人。
王毅君污脏的俊脸上现出笑容,喊道:“下面已经安全了!没有丧尸了!咱们可以回去了!”
所有人刹那动容,纷纷起身围过来。
“那时你不知道。”身后一人朝蒙烽解释道:“咱们汉族居民里,有不少人带着病毒上来,头儿不知道该怎么办,救也不行,不救又不能看着他们死。派人出去接受这些感染的兄弟,我们绕过稻城,想在冲古寺下辟个隔离区。结果野外有一只藏獒,咬了咱们被感染的同胞……”
蒙烽听得不寒而栗,藏獒是世上现存的最凶悍的狗,一旦成了丧尸犬,战斗力几乎不是人类能够匹敌的。
王毅君说:“藏獒回去以后就异变了,狗咬狗,狗咬人,在稻城里爆发了一股小规模的病毒峰潮,他们认为,是咱们带来了瘟疫和恶魔。说到底也确实是。”
王毅君把蒙烽和决明带进破败的冲古寺,里面有四五顶帐篷,还有人在听音乐,王毅君拍了拍手,说:“老孙,叫大家集合一下,开会了。拿点吃的喝的来招待客人。”
有人搬了燃料炉过来,开始煮茶,决明始终警惕地看着王毅君,王毅君察觉到了决明的敌意,笑道:“小家伙不太信任人,是你侄儿?”
蒙烽接过一杯浓稠的饮料,知道决明把王毅君当做林木森那种人,心里还有点提防,便摸了摸决明的头,随口道:“他性格是这样的,接着说,后来呢?扎巴上师为什么死了?”
“扎巴上师是守护冲古寺的老喇嘛。”一个女人过来坐下,挽了把头发,腕上戴着一串闪耀的银手镯,身上披着厚厚的藏族毯子,侧头看决明,笑道:“怎么不喝?”
决明道:“我不喝这个,味道很奇怪。”
那女人道:“我叫宁宁,你叫什么名字?”她注意到决明一直看着她的手镯,于是从十来个藏银小圈里解下一个,递给决明,说:“喜欢吗?送你了。”
“谢谢,我叫决明。”决明道。
宁宁从帐篷前的背包里翻出一个小盒子,掏出点铁观音,笑道:“这是酥油茶,还是喝点咱们自己的茶好了。”
铁观音铲进茶杯里,营地内泛起茶叶的清香,宁宁边给客人泡茶边解释道:“那会儿所有人都吓傻了,上千只怪物,活死人,你们知道吗,我第一次看到那些怪物,就想起生化危机里的活死人……”
蒙烽说:“是的,就是丧尸。”
宁宁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说:“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蒙烽:“先说你们的。”
宁宁道:“那些怪物围住了冲古寺,我们手头有枪,但大家都很害怕。扎巴上师出来了,他让我们躲进这里……”
“冲古寺是几百年前建的。”王毅君说:“现在已经毁得差不多了,当时只有扎巴上师住在这里面。”
宁宁点头道:“他为了救我们,出来开坛做法,正好是十月份,他说这是老天对人的惩罚,不管是藏人还是汉人,一视同仁。他日夜念经,让我们躲进山洞里,谁也别出来。”
决明道:“有用吗?”
宁宁笑而不语,王毅君反问道:“你觉得呢?”
宁宁最后道:“有用。他祈求上苍把所有的灾祸都降临在自己的身上,最后十月份里,整个稻城,三神山下了一场很大的雪,所有的怪物都被冻住了,没办法再行动。”
王毅君说:“我们用绳子把尸体拖走,拖到山脚去埋了,回来的时候扎巴上师也圆寂了,后来我们就在这里住了下来。吃的不太够,大部分是以前藏民们送来给扎巴上师的供奉,和寺庙里所剩的遗产,大部分时间我带着他们进稻城去偷东西。”
蒙烽说:“藏民们一定很恼火。”
王毅君哈哈大笑,周围已来了不少人,蒙烽四处看了看,见这样子,应当是一个负责决策的小集团。
蒙烽开始讲述当他们避入东藏地区后,世界产生的所有变化,断断续续把事情说了个大概,周围的人都听着,最后蒙烽道:“换我媳妇来说的话,比我说得好,但他去稻城了。就这样,你们有什么打算?”
一阵漫长的寂静后,王毅君叹了口气,那声叹息沉重而悠长,仿佛抒发了这些天里所有的疲惫与感慨,就像一个即将走到终点的旅者,终于可以卸下他的担子。
“得马上想办法,动身回到平原地区。”王毅君说:“大家赞成吗。”
“一票。”宁宁道:“两票、三票……全数通过。”
蒙烽看着这些人表决,缓缓点头,终于放下了防备心,王毅君道:“我们都是游客,有驴友,也有跟团来玩的,宁宁是四川的导游。分地区,让他们选出民意小组,进行表决制。”
蒙烽道:“很好的办法,同个地区的人比较容易形成小团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王毅君笑道:“我也是个摄影师。”
一人想了片刻,而后道:“蒙先生,你的同伴在藏人的手里?”
蒙烽道:“外头在下雪,短波通讯器不好用,等放晴以后试试。”
王毅君道:“得想办法先让你的同伴们过来,稻城太危险,其次是咱们撤退的问题。”
先前给蒙烽修车的那人,叫小黄的小伙子道:“头儿,咱们手头只有四辆车,拆了离合器还报废一辆,三辆车可载不了这么多人。”
“嗯。”王毅君道:“得分批下去,进四川,这就势必有一部分人要留在上头。我怕陆续走的时候,又有本地居民来偷袭,不好办……得秘密撤退,想个办法。各位先回去问问你们的朋友,看谁愿意先走,谁愿意留下来殿后。有什么主意都说说,整理以后回来,咱们两个小时后想个万全的办法。”
开会的人散了,王毅君离开,决明和蒙烽大眼瞪小眼。
“他会是森哥二代吗。”决明说:“或者是真?森哥。”
蒙烽道:“我看不像……要是刘砚在就好了,妈的,刘砚老联系不上。”
片刻后王毅君又回来了,带着个盒子,里面是牦牛肉干,零食,交给决明,笑道:“谢谢两位为我们带来了这个好消息。吃点东西吧。”
蒙烽说:“我们车上有。”
王毅君说:“一点心意,大家凑起来,想感谢你们的。”
决明随便吃了点,没有危险,蒙烽也吃了点,王毅君到寺庙后去,过了一会,蒙烽起身,搭着决明的肩膀,一大一小在四周闲逛,走到寺庙后,看到一具老喇嘛的尸体。
王毅君站在尸体前,静静地看着他。
尸体没有腐烂,保留着老者生前的面容,死尸的皮肤泛出黑木的色泽。
“这就是扎巴上师?”蒙烽道。
王毅君点了点头,蒙烽的高原反应已经好了,烧也退了,些许咳嗽都是小意思。
蒙烽说:“你们过得挺好,你是个不错的人。”
王毅君笑道:“我只是想尽力保全所有同胞的生命,你们见过和我们差不多的逃亡者么?”
蒙烽道:“见过,比这里黑暗的情况,有很多。”
决明:“你为什么不……我是说那个……嗯……”
王毅君道:“不什么?不用枪把藏人都杀了?”
决明点了点头,说:“很多人就是这样的啊。”
王毅君道:“你看过一部叫红河谷的电影么?宁静主演的。”
决明“啊”的一声,王毅君说:“藏王的女儿,抓着一枚炮弹,最后在火药堆上松了手。”
蒙烽茫然道:“什么?”
决明点头说:“小时候看过。”
王毅君笑着摸了摸决明的头,说:“我是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摄影师,来稻城亚丁是想进三座神山里寻找野生动物的。怎么能杀人?”
决明说:“其他人呢?他们就都听你的?”
王毅君道:“没有人听我的,这里也没有谁在听谁的,谁有好主意,就用他的办法,本来我也有点担心,怕游客里有激进分子。但扎巴上师的经文和那场风雪,消弭了所有人的坏念头。他们亲眼目睹风雪,扎巴上师可以说救了我们的命,所以没有人再想过杀戮。”
他们从寺庙后面走出来,宁宁抱着把吉他,在火堆前弹起悠扬的歌,声音轻柔而清澈:
“你看过了许多美景,你看过了许多美女,你迷失在地图上……每一段短暂的光阴……”
蒙烽道:“我们可以向总部请求支援,据说还有一队志愿者来了,就不知道在哪儿。”
王毅君道:“需要等多久?就怕还得等上几个月,我们的食物已经不多了……”
正说话时,外头有人喊道:“头儿!有人来找麻烦了!”
王毅君道:“别乱!都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