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啊—— (第2/2页)
“四十二岁,哥生日的时候,我给他买的生日礼物,他很高兴,我们一起出去吃了饭,还看了一场电影,哥很开心,一直在笑,一直都在笑,摸着这块手表,说,喜欢……”
后面的话哽咽到说不出来了,晨子曜深呼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林警官,“带我看下我哥。”
林警官欲言又止,滨海点了一下头,林警官叹了一声,点头。
离开警局,上了车,警察在雨夜中穿梭。
雨点砸在车上,噼里啪啦地响着。
晨子曜坐在后座,失了魂一样的靠在车窗玻璃上,偶尔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照亮了他红肿的眼睛。
临近十一点,他们来到了一所三甲综合医院,绕过大厅和住院部,直接来到了后楼一个僻静的小楼。楼前的节能灯在大雨中嘎吱嘎吱的摇晃着,惨白的光从一个窗户半开的房间透出来。
林警官下了车,敲了敲窗户。
屋里传来男人嘶哑的声音:“来了?”
“嗯,来了,开门吧。”
很快,铁门从里面拉开了。
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色保安服的老头,佝偻的脊背,满是皱纹的脸,眼睛浑浊发黄,但是视线却清明尖锐,扫过一圈,最后在晨子曜的脸上停了停,很快就移开了。
雨太大了。
在外面稍微站了一会,身上就湿了大半。晨子曜从黑暗里走进屋子,寒气迎面扑来,他打了个寒颤,蓬松的头发耷拉在头皮上,紧紧的贴着,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屋里是一个巨大的冰柜,银色的,一个小格子一个小格子的整齐排列着。冰柜的制冷系统发出声音,嗡嗡地响着,寒气从那些缝隙里钻出来,就好像一个个死不瞑目的灵魂缠绕在身体上。晨子曜沾上了雨水的皮肤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滨海和林警官一个是医生一个是警察,都和尸体打过交道,就更不要提守夜的大爷,因此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晨子曜的脸上。
晨子曜无知无觉,目光扫过冰柜,心口也跟着紧紧的揪着。此时此刻,什么鬼什么怪的,他已经不知道害怕了,他就是害怕等会看见哥,看见哥躺在里面的模样,了无生气的,再也不会对自己笑,不会看自己,看见了这样……他怕自己会疯掉。
外面的雨好像又大了点,砸在雨棚上啪啪啪的响,守夜人走到左侧的第三个箱子前,握在银质的扶手上,往外面缓缓的拉出。
守夜人的视线凝在了柜子里,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这还能认了吗?”
林警官抬手扶上了晨子曜的后背,将他轻轻往前推。滨海没有动,视线落在了晨子曜还脸上,然后移开,莫名其妙地就生出了一丝怜悯。
视线一点点拉近,晨子曜的脚发软,几乎走不动路,还没看见人,就有种巨大的悲伤袭来。
林警官从身后托住了他:“不知道怎么说,有点心理准备吧,你哥他……在外面的时间太长了。”
晨子曜几乎没有听清楚就在耳边低语的这句话,心脏跳动的声音太大了,他一路走的手脚发软,能够站起来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终于,近了,他看见了柜子里的东西。
黑色的胶袋里躺着的不是哥,甚至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团红色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眨了眨眼睛,泪水停顿了下来,心里松了一口气。
哦,不是哥啊。
这是……什么?
视线凝聚在最大的两块物体上,好像是骨头?
林警官在耳边说道:“抱歉,只找到了这些,四个月的时间,山上的野兽太多了。”
“呃?”晨子曜扬眉,看着林警官的目光疑惑,眨着眼睛,一副完全没听懂的样子。
“你哥应该是失足摔落,没有及时发现尸体,被野兽哄抢,我们警员花了一周的时间,也只找到了这些,剩余的部分可能也很难再找到了。”
晨子曜看了一眼那些破烂一样堆在一起的东西,再回头看了一眼林警官,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脚下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晨子曜。”林警官想要扶他却扶不起来,回头去看滨海,滨海却动都不动,目光都是冷的,漠然的转头看向了一边。
“你先起来,受不了是正常的,不然别看了,咱们回头等d
a鉴定结果吧。”
晨子曜听见了,他摇着头,想要站起来,却怎么都站不起来,在最后一次试图站起来的时候,视线扫到了那堆红色的尸骨时,突然间完整的心脏好似被撕裂了一般,他大口的呼吸着,一把挥开林警官的手,爬了过去。
“哥。哥。哥……”他叫着,扑到了冰柜前,一把就抓住了那堆骨头,凑到眼前,睁大了眼睛的使劲的看,使劲的看。
不可能。
这些东西怎么可能是哥!
不可能!
不可能!!
林警官抓住了他,在耳边大吼:“别用手碰,有细菌和病毒!”
“这不是我哥!这不可能是我哥!”晨子曜转过头来,放声大吼。
他指着那堆骨头,“他哪里是我哥了?你说!他哪里是我哥了?”
面对他的质问,没有人回答,林警官停顿了一下,继续拉扯他。
但是,大叫着不信的晨子曜却抱着冰柜不走,他用手去抓那些骨头,抓到了只有一半的颅骨,然后又抓起来了大根的胫骨,疯了一样的挥舞着,还要去打林警官。
林警官躲开了,他又去翻着骨头,大家都以为他疯了,就连滨海也走了过来。
突然间,晨子曜的动作停了下来,从一静到一动,就像是这一瞬间凝固了一样。
然后,他的身体剧烈颤抖了起来,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声。
“啊!!!啊!!!!啊——”
他的手里捧着一个半截的手骨,那是左手的半边手骨,有小指头和食指以及无名指,就在朱红色的小指上的第二根指节处,一根亮晶晶的钉子穿在了骨头上。
……
“哥,你手好点没有?”
“好多了,不疼了。”
“钢钉什么时候取啊?”
“没影响就不取了吧,很疼的。”
“医生说可以吗?”
“不管了,反正先这样吧。”
……
“啊——!!!”
哀恸到了极致的哭声,好似一头野兽,抱着爱侣的尸骨,疯狂的叫嚷着,在那一声声的哀嚎中,是痛入灵魂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