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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3)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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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的内容本来才是这个文真正的开头……T.T

顺便感慨下活在回忆里和小天使评论里的男主……放心吧,不会换CP的。

☆、屠村

也不知是过了官府搜人的时间,还是官府和梁家把注意力转到他处,霍锦骁带着巫少弥坐马车途经全州城回村,路上并未遇上什么关卡,便是遇上官府设的路障,盘查都不严苛,见车里是两个姑娘,也就放行了。

一路顺畅,他们没有遇到麻烦。

在路上走了两天后,巫少弥第一次提出异议。

“师父……我可以不穿成这样吗?”

霍锦骁趴在车窗上看风景,闻言转头看他,“嗤嗤”笑出声:“这样挺好看的呀。”

头上顶着两个小圆髻,脸上涂了层脂粉,唇上染着口脂,眉也描过黛色,活脱脱就是个漂亮的大姑娘。

巫少弥扯着身上月白交领襦裙裙摆,眉头都要愁成死结,满眼委屈。

“好了好了,过了前面的村头,我就替你卸掉。”霍锦骁捂嘴直笑,没个正形。

他闷在角落里不说话,拿起个甜瓜削起。

霍锦骁看到他手背上的鞭痕,忽试探问道:“阿弥,你是在黑市上被海神三爷买下来的?”

巫少弥瓜削到一半慢慢放下。

每次她问起他的过去,他都会像遇险的刺猬般迅速蜷起,竖起外人看不到的尖刺,哪怕她救下他,又教他武功,他仍旧如此。霍锦骁一直不愿深究他的过去,就是看出他心底防备和恐惧,本想等两人相互熟稔了再问,不想他还是抗拒。

“算了。”她摇摇头,不欲再追问。

“是他买的。”巫少弥却开了口。

霍锦骁便又问:“那你见过三爷吗?知道他是谁?”

“没有。我只知买下我的人是他,可从头到尾,我也没见过他。”他默了默,补充上一句,“我一直被关在笼子里,没机会看到别人。”

在黑市里被贩卖的人,是不被当人看的。

他就是一件货物,一头牲口,甚至连牲口都不如。

“那把你运到全州城的那位祁爷……你可知晓他的来历?”她目前遇到的能和海神三爷搭上点边的,除了巫少弥就是在梁家交过手的祁爷。

巫少弥还是摇头,问到这里他大概也猜着她想打听的是三爷的事,可他帮不上忙。

“对不起,我不知道。”

“傻瓜,道什么歉。”霍锦骁心疼这样的他,她坐直身体,伸手揉揉他的头,“以后跟着师父,师父保护你,不会再受苦了。”

“嗯。”他轻轻应声,低下头。

“瞧你,像个大姑娘,好好学功夫吧。待你学成了,便换你护我,可好?”她又打趣起他来。

“师父,阿弥一定护你。”他又抬头,目光里的腼腆一扫而空。

“那我可等着。”霍锦骁笑着懒懒倚到车壁上,看窗外不断晃过的树木。

————

马车行走了四日,终于走到村子外的松月岗。霍锦骁不想让人知道巫少弥的藏身处,就结清车资,让车夫在松月岗掉头回去,她带着巫少弥去村外废庙。废庙建在临海的山崖间,供奉的是妈祖娘娘,原来香火颇旺,可十多年前这里刮了场百年罕见飓风,掀起海啸,把庙给淹了,后来重建村子时村里请了风水先生,说此地风水不好,故将妈祖庙择址另建,所以这处庙宇就渐渐废弃,里面神位已空,只留残堟断垣与蛛网落灰。

如今已经很少有人知道这间废庙了。

“阿弥,这地方简陋,要委屈你在这里呆上几日。这些吃食你留着,明日我和六叔再来看你。待思雨成亲后,六叔会带你回云谷,那里很安全,还有许多小伙伴陪你读书认字学道理,我也会拜托我爹娘照顾你,毕竟你可是我第一个徒弟。”霍锦骁把他送到庙里,将废庙稍作打扫,捡来干草铺好床,又仔细交代一番,这才同他告别。

话音才落,霍锦骁就发现自己的袖口被他扯住。

巫少弥低着头,骨节握得发白。

“我不要跟着别人,你会回来吗?”

“会回来的,我可是你师父,不会丢下你。你在这里要好生练我教你的武功,等我回来了考校你。”霍锦骁柔声安慰他。

巫少弥手微松,霍锦骁往外迈了半步,他的手忽又攥紧将她拉住。

她转头,仿佛看到过去的自己,也是这般攥着东辞衣角,和他走过深山曲径、长街深巷,每每分别,她也总不肯松手。

“阿弥……”她轻叹,并无不耐,待要再劝,他的手已然松开。

“我在这里等你。”他退到漆色斑驳的神龛下,人被阴影笼罩。

霍锦骁看了他两眼,狠下心转身掠出废庙。

也许在所有分别之中,被留在原地的人,注定更难踏出桎梏。

————

离开废庙时已是金乌半垂,银钩浅挂,日月同临。霍锦骁施展轻功一路疾掠,她小小的伤心很快被抛到脑后。想到晚上能吃着孟坤婶烧的饭菜,和孟思雨说些体己话,陪六叔说几段书,和孟昭安抢西瓜,她的心就已经飞了起来。

天色慢慢暗透,连最后的夕阳余晖都消失不见,只留清浅月光将四周照出无数阴影,海浪声掠耳而过,越发清晰。

到了村口田梗上时,霍锦骁忽然间察觉不对劲。

太安静了。

这个时间应该是村里各家各户用完晚饭,拿着大大的蒲叶扇子到屋外纳凉说话,消散一日疲惫的时间,孩子们会聚在村中的大榕树下玩闹,不该像今日这般安静。

静得……竟连一丝光芒都没有?

她停了脚步,站在村口的石牌坊下,忽觉海风冷得彻骨。

“阿嚏。”她很小声地打了个喷嚏,海风的咸味里夹杂着一股让人发怵的气味。

腥且甜,像铜锈。

属于血和死亡。

她的五感比一般人要灵敏,这气味让她很不舒服,如同一双无形大掌突然掐住喉咙。她蹙紧眉头,轻轻跃到最近的房子屋顶上,猫下腰纵跃几番,无声无息落到古钟楼上。

钟楼在村子中央,是村中最高的楼。

霍锦骁及目四望,村中黑灯瞎火,半点烛火都没有,宛如死城**,只有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催人作呕。

不祥之感愈发强烈,她从钟楼上跃下,似蝙蝠般掠向孟坤家。只是还未到孟坤家,她就已看到数人横伏在路中央,而越往前,倒下的人越多,从钟楼往海边方向一路过去。

触目惊心。

钟楼乃是村民集会之地,每有急事发生,村长便会敲响此钟号令村民,看这方向应该是村民集中之后往海边去。霍锦骁落地,蹲到其中几个人身边,将人逐一翻转。

都是她熟悉的面孔,她出村之前其中一人还来过孟家听她说书,送了她两坛酒。记忆仍旧鲜活,可眼前的身体却已冰冷,衣上血色干涸,和巷间白壁上的污痕一样,大片大片,似压天阴影。

霍锦骁惊怒急痛,拔腿就往孟坤家跑。

一路上,全是村民尸体,村民们死时手里都还拿着棍棒铁器,仿佛以此为武器。路两边的屋子已被搜得凌乱不堪,随手推开一扇门,就能看到老人、女人或孩子的尸体,惊惧的表情、逃之不及的姿势,甚至于有女人被撕裳裂衣,裸裎着伏在家中床榻桌上,未能瞑目。

“小阿勇……”

总喊她仙女姐姐,嚷着长大要娶她的孩子倒在自家院中的瓜棚下,手往前抠着土,挣扎着想要逃跑,身体已然僵硬。

霍锦骁捂着唇,脑中空白一片。

血腥味浓得像要钻进心肺、染入骨髓,天际银月清钩似鬼魅狞笑,扯着心脏,一下下的戳。孟坤家在村路尽头,孤零零的模样,围在院子前的竹篱笆已被踏平,孟坤倒在自家门口,一身的血,手里劈柴的刀还攥得死紧,孟奶奶倒在井边,孟婶抱着昭安一起躺在血泊里……

月色之下,全是充满惊恐却已僵硬的脸。

从进村到现在,她没看到一个活口。

————

孟坤家再过去些,是片沙滩,涨潮也淹不到那里。浩瀚大海诡谲难测,纵然无风无雨,也叫人心生敬畏,如天穹倒扣于地。浪涌阵阵,像三弦奏出的苍凉乐音,如泣如诉。

淫声浪语的欢笑揉在浪涛拍岸声中,篝火冲天,将沙滩上的人印得满面红光。

数十个壮实大汉围在篝火旁举着刀刃饮酒作乐,四周堆满从村民家里抢来的箱笼,稍远些的海面上泊着几艘船,船上火光点点,似在应和岸上的人。

地上铺着巨大毡布,有人拎着裤头从布上站起。这人光着膀子,肩上纹着凶悍的海鹰刺青,身材壮实,肌肉遒劲,方脸阔额,一对倒三角眼充满阴鸷。

他三两下系好裤子,伸手抹抹下巴,冲旁人道:“什么十里八乡的美人,我呸,味道还不如馆里姑娘。”

毡布之上,躺着衣衫褴褛的女人,目光空洞望着星空。

“早知道这村子这么穷,老子就不费力上岸抢了,一帮贱民。”他啐口唾沫,从旁人手里抢过一坛酒仰面便饮。

“二当家的,你看,这可是好宝贝。有了这东西,大当家的寿礼不愁压不过三当家和四当家了。”有人躬着腰谄媚地献来一物。

那人伸手抓起他献来的东西。

火光之下,暗金涌动。

“水火不侵,兵刃不伤,果然是宝贝,这趟也算不亏。”那人“哈哈”大笑,阴鸷目光望向不远处断崖下站着的人。

人已断气,仍不肯倒,倒是条汉子。

“把他的尸体剁碎了喂我的狗。”那人冲他呶呶下巴,吩咐道。

“是。”旁边的人应和着,又垂涎望向毡布上的女人,“二当家,那这女人?”

“赏给兄弟们了。哈哈哈!”

“多谢二当家赏。”四周响起无数狎笑。

毡布上的女人终于动了,她费力翻过身,双手往前抓着毡布往前爬,空洞目光直落在断崖下的人身上。

身后有人一脚踏上她的背,抓着她凌乱的发往后一扯。

她张嘴,嘶哑的声音已经出不来,只剩滑过脸颊的泪。

“放开她!”

冷冽的声音似冰刃。

一簇火色从海边礁石上的小路中出来。

岸边寻欢作乐的人面色均是一凛,拔出兵刃戒备地望向声音所出之处。

出来的,只有个举着火把的女人。

火色如血,将她明媚无双的容颜染出三分妖异,如同荒野行来的鬼魅,每一步,都踩在死亡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顶锅盖先走一步……

☆、杀戮

海风将火把吹得摇曳不止,霍锦骁的脸藏在火光中明明灭灭,一双眼既无惧亦不惊,本是冰凉刺骨,双瞳却因盛满破碎火光而显得过分媚惑,像海底的珊瑚丛,分明有着割喉的锋锐,望之却拥有尘世难极的绚丽夺目。

因为她突然出现,沙滩上的海寇们都停止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扯着孟思雨头发的男人不知不觉松开手,孟思雨艰难抬头,泪眼模糊地看她,满脸不可置信,手伸到半空,咿呀两声,只得嘶哑句子。

她怎么回来了?她怎么能回来?

“还有活口?”被人唤作二当家的为首之人从人群里走出,上上下下地打量霍锦骁。因见来者不过一介弱质女流,他倒不急着抓人,反而觉得颇有意思,“你是何人?怎么不逃?难道不怕我们?”

“是你们屠的村子?”霍锦骁走到篝火前就止步,目光从渐渐围来的男人脸上一一掠过,声音静得像雪落。虽然没有动手抓人,但四周海寇已将她团团围住,她粗略估了数,约有五、六十人,这还不算站在远处礁石与船上的人。

“怎么?你想报仇?”为首那人反问她。

“你们人太多,报不了仇。”霍锦骁淡道。连六叔都战死,她没有胜算。

篝火之下,她的容颜越发清晰,原本已压着孟思雨的男人站起,直勾勾看着她:“这娘们好漂亮,看那一身细皮嫩肉,要是让我摸上一摸,死了也甘愿。二当家的,我不要分银子,也不要这个女人,你把她赏给我……”

这人话还没说完,就被为首的人一脚踹翻。

“你他妈的想得倒好!老子都没尝过,轮到你?”那人暴喝道,又接连踢了他几脚。

围在四周的人都轰笑起来。

“你来是想救她?”为首那人在轰笑声中走到她身边,以目光望着孟思雨示意道。

“是。”霍锦骁道。

“听听,你们听听,这娘们说要从老子手里救人?”那人像听到天大的笑话般仰天大笑,末了笑一收,阴沉道,“进了狼窟就是老子的人,老子想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你自身都难保,还想救人,先陪老子来乐一乐,哄好老子,也许我发点善心……”

说话间他伸出手。

“二当家。”有人阻止了他。

人群后面走出个身穿襕衫,头戴方巾的白面儒冠,年约三旬,蓄着八字胡,双眸阴沉狠辣。

“乌先生。”那人对此人倒是客气。

“这么漂亮的女人,别说在我们金蟒岛,就是整个东海都挑不出一个来,二当家不妨……”乌先生欲言又止。

那人一边打量霍锦骁,一边问:“乌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乌某听闻三爷喜好各色美人,二当家若能将她献予三爷,也许能得三爷青睐,到时我们金蟒岛的当家之位……”乌先生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

“三爷?海神三爷?”他眼睛一亮,却又有些心疼。

“舍了这一个,二当家能得到更多。”乌先生劝道,“我们将她带回好生调教,送给三爷后岂不等于在他身边放了眼线,一举两得。”

“我们杀了她全村老小,乌先生,万一她到三爷身边反而要害我们,可如何是好?”

“她一个孤女,能有多少能耐?控制女人的办法那么多,不愁找不到稳妥的法子。”乌先生捋着两撇八字胡,阴冷道。

————

孟思雨缓缓往霍锦骁爬去,霍锦骁将火把扔到篝火中,趁着前面两人正在商议之机,两步上前蹲身扶起她,展开双臂搂她进怀,道:“思雨姐姐,不怕。”

“你为何不逃?为何要回来?”孟思雨的泪一滴一滴全流进她颈间。

展眼四望,四周只有森冷刀光与毒蛇似的眼神,不堪回首的记忆海浪般席卷而来,叫人绝望。连孟乾都打不过他们,她出现在这里岂非羊入虎穴?

霍锦骁并不解释。那时她若不出来,孟思雨要承受的,恐怕远不止眼下这些折磨。

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发生?

“小娘子,要我们放了她也可以,只要你乖乖跟我走,我不止放了她,也不会伤你。”

那厢两人已经商议妥当,为首之人道。

最好是她自己乖乖就范,也省得他们动粗伤了美人,既然要送给海神三爷,这么迷人的身体可不能受伤留疤。

“好,我答应你。”霍锦骁点头。

“不要……不要……”孟思雨拽住霍锦骁衣袖,艰难万分地开口,“你走吧,走……”

“走?现在要走难了!”那人的手如铁箍,朝霍锦骁伸来。

“啊——”

霍锦骁还未出声,孟思雨已尖锐叫起。她将霍锦骁往身后一推,迎上前去。

“滚开!”那人手一挥,就将孟思雨推开。

“你答应过我放她走!”霍锦骁咬紧牙关道,她的手腕已被眼前的人钳住。

只有孟思雨走了,她才能放手一战。

“让她走!”那人下令。

围在四周的海寇自动让出条路来。

孟思雨摇摇晃晃站起,低垂的头缓缓抬起,冲霍锦骁扬唇一笑。

“不要……”霍锦骁在她眼里看到死志。

那笑,便似初见时的欢颜,灿烂如朝阳,转瞬湮灭。

她转身,用尽余力扑向身边最近的人。那人不知她要做什么,举刀防御,她却直扑刀尖。

全村被屠,父母亲人无一活命,她又受此折辱,本就存了求死之意,如今又怎肯为了救自己再搭进霍锦骁。

“思雨——”霍锦骁脑中最后一根弦绷断。

“她自己寻死,可不能怪我。”钳着她手的人松了力道。

霍锦骁挣脱束缚,冲上去抱起孟思雨,温热的血染了她满身满手,她怔怔看着。

孟思雨的唇嗫嚅两下,缓缓闭眼。

她只说一个字,逃。

霍锦骁将孟思雨紧紧拥入怀中,心肺如覆冰霜。如果她没出手,孟思雨会不会活得更久一些?她没有答案,她只知道,最终,她仍然没救下一个人。

全村无一活口。

“晦气!把她拉开。”耳边有人冰冷下令。

霍锦骁抱着孟思雨转头:“爷,村里都死光了,能不能求爷发发慈悲,让我料理了他们的后事,如此,我也能了无挂碍地跟随爷。”

附近看到她面容的人均是一怔。

染着血的笑,着实透着说不上来的妖异,叫人心中生怵。

那人被她盯得发毛,转念一想她不过是个孤女,不足为惧,又因打算将她送给三爷,不能把她逼得太狠,便道:“好,给你一夜时间,明日一早启航回岛。”

想了想,他又点了几个人名:“你们去帮她。”

————

因只有一夜时间,来不及挖地埋人立坟,霍锦骁便将全村人的尸首都抬回各自家中。

搬抬了大半宿,路上的尸首方空,只留斑斑血迹。

霍锦骁进了孟坤家。

孟奶奶、孟坤、孟婶与孟昭安并排躺在堂中地上。

她蹲下身,将从全州城带回的礼物一样样取去,奶奶的抹额,孟坤叔的烟嘴、孟婶的玉镯子、昭安的九连环……

最后是那对玉簪。

她进了思雨屋。

孟思雨躺在自己床上,霍锦骁坐到她床畔,伸手捋顺她的发,将玉蝶簪子往她发间轻轻簪上,淡道:“知道吗?再有一个月,她就能嫁人了。”

门口两个负责看守她的海寇面面相觑,觉得瘆得慌。

霍锦骁也不要他们回答,起身翻柜,从柜中取出大红嫁衣,抖开,转头问他们:“好看吗?她亲手绣的。”

那两人起了身疙瘩,第一次觉得残忍。

她却已回身将嫁衣盖到思雨身上,血似的嫁衣将孟思雨的脸衬得格外苍白,她便又从妆奁中取来胭脂,为思雨点唇润颊。

“真美。”霍锦骁看了许久才将胭脂放下,又将另外那支兔儿爷簪子簪到自己发间,起身道,“思雨姐姐,我给你送嫁。”

————

天上的星辰均已落下,只有长庚星耀于天际。日出长庚后,黎明已至,天将明。

霍锦骁去见了最后一人。

孟乾站着死去,所以抬回之时也是站着。

他眉头紧拢,目眦欲裂,仍似生前模样,身已冰冷。

云谷的所有长辈中,六叔是话最少的那个,也不像其他人那样疼宠她,不过他却是除了父母之外唯一一个会与她讲为人处世之理的长辈,他还会弹三弦陪她说书,不太摆长辈架子,有时倒似她的忘年交。

六叔像座山。

可今日,山峦崩塌,没人会听她发牢骚,没人会弹三弦陪她唱曲说书,也没人能带她完成这趟东海之练……

“六叔。”她伸手轻轻揉开他的眉,又以掌盖上他的右眼。

“你放心,这个仇,我一定会报。”

声音细如蚊蝇,她的手放下时,他已然阖眼。

————

鲜活的村子已寂如鬼狱,霍锦骁手持火把站在村头,从第一间屋舍开始点火。

火势很快蔓延成龙,映亮海边漆黑的天际。

她在巷间缓步行着,衣袂似要飞入火中。

焚村为坟,以血作祭。

海边的狂欢还未停歇,海寇通宵达旦饮酒作乐,看到冲天火光时更是兴奋到了极致。

霍锦骁回到海边,顺手从旁人手里抢来一坛酒,抱着走向坐在礁石上已喝得醉眼惺忪的男人。

“还未请教爷的尊姓大名。”她勾着笑,俏生生的像朵花。

“真美。”那人醉得迷离,哪还管她是不是要送给三爷的女人,横竖摸几把也不会怎样,便将她拉进怀里,“美人,爷叫雷尚鹏。”

“这是我们金蟒岛的二当家,海上赫赫有名的金蟒四枭之一的雷爷!”旁人报上他的名号。

雷尚鹏得意笑了。

“原来是雷爷,失敬。”霍锦骁将手中酒坛敬上。

雷尚鹏阴鸷的倒三角眼一眯,去接她手中酒坛,正舒坦无比地要享受美人恩,那酒坛迎面来时却忽然从中裂开,酒液飞溅,他大吃一惊,只见酒坛之后冰冷刃光闪来。

美人陡成夺命罗刹。

他反应倒快,上身一歪,避过这记要害之击,酒意全醒。

“妈的,是个练家子!”他怒吼着出手。

霍锦骁身子一屈,以臂格开他的手,另一只手如蛇般疾速窜向他的手,毫不留情刺向他的左眼。她指间夹着薄刃,锋刃竖刺入目后往他脸颊划下。

“啊——”雷尚鹏凄厉痛吼一声就地滚开,捂着的左脸已是鲜血淋漓。

作者有话要说: T.T

☆、祁望

天际已现鱼肚白,压在海天之间那一线。

霍锦骁的偷袭虽说猝不及防,但还是叫雷尚鹏逃过一击。这样都无法取他性命,果然是个棘手的货色,霍锦骁咬牙暗思。

半醉半醒的海寇全因雷尚鹏凄厉的嘶吼声而惊醒,他身边很快就有人冲来拦霍锦骁。刀光纷至,霍锦骁劈手夺来其中一人手中长刀,身形如陀螺转开,只闻得“叮叮当当”刀刃相交的锐响,围来的人已被她击退。她纵身跃起,又朝雷尚鹏攻去。

可惜差了一步,雷尚鹏早就被人扶着退到人群之后,霍锦骁无法接近他。

“二当家!你的伤……”扶他之人急问道。

雷尚鹏将手取下,半张脸已血肉模糊,伤口从眼球纵至下颌,可见森森白骨,霍锦骁那一刃,用尽全力,毫无留情,他的右眼与半张脸已是彻底毁去。

“妈的,贱婢!”雷尚鹏暴怒着推开身边人,一脚踏上高处礁石,喝令道,“弓弩手准备,给我杀了她……不……不许杀她,留活口,我要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随他一声令下,礁石上站起数十个黑衣弩手,将箭尖瞄准霍锦骁。

霍锦骁手执长刀施展九霄剑法,刀过之处,砂砾漫天,和血而起。记忆中,从来没有这样的杀戮时刻,便是两年多以前潜入魏军营帐协助魏东辞,她也没开过杀戒。

六叔救巫少弥时,她曾问他,为何不将罪魁祸首梁俊伦杀了。六叔说,他只救人不杀人,他能行善,却无权取人性命。所以他救下巫少弥,却没有杀梁俊伦。善恶不过一念,而双手一旦沾染鲜血,便永远洗不干净。

如今,她这双手只怕再难干净。

是非漩涡,她没得选择。

刀刃划过,鲜血飞溅,不断有人躺倒于血泊间,她不知道自己杀了几人,只知每一刀她都倾尽全力,将满腔仇恨尽皆付之。长夜将去,这血色却没有尽头。

咻——

利箭疾来,都朝着她的膝腿。她高跃避过,回身看到礁石上站的弓弩手,震刀弹出气劲,将余箭震回,那箭直没围在她身侧两个海寇胸口。众人见她衣裙上血迹斑斑,杀气倾泄,势不可挡,均起惧意,竟各自往后退开一步,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霍锦骁喘着气落地,刀刃上的血一滴滴滚落。

眼前景象已有些模糊,她厮杀至此力气渐竭。

“愣什么,给老子上。”雷尚鹏暴喝道。

随之震天一响。

霍锦骁只能感觉到空气中骤变的气息,有物袭来,比箭还要快,还要狠。她来不及应对,只能凭直觉闪身躲避。

嘶——

细小锐器擦臂而过,她右臂袖子裂开,血顿时涌出,伤处一阵火辣辣的疼,火药味冲入鼻间。她回头望去,雷尚鹏手里已举着铜色火器瞄准她,森冷洞口上飘起一缕烟。

鸟铳?!

她心头一惊,想起六叔身上的伤。

难怪他们能杀得了孟乾。

孟乾身中数刀,但致命之处却是心口的伤,并非刀伤或拳伤。他落败非因武功不敌,而是被鸟铳杀得措手不及。雷尚鹏手中的鸟铳也并非普通鸟铳,应是改良后加□□管的鲁密铳,射程及威力都比普通鸟铳要大。

此物是朝廷火器营秘器,不曾外流,如今区区一介海寇手里怎会有这等火器?

她满心惊愕,那厢雷尚鹏已又举铳瞄准她。

轰——

又是一声震天响动。

却不是源自雷尚鹏的鲁密铳,而是出自霍锦骁之手。

不知谁喊了声“火雷弹”,篝火里已窜起冲天火光,热浪朝四面炸开,站在篝火附近的几个海寇被震飞数步,余者皆抱头伏下。呛鼻青烟随风而散,霍锦骁身影模糊了去,雷尚鹏瞄了几次都未能瞄准,加之右眼剧痛,便将铳扔到属下手中,大怒:“他娘的,人呢?”

火光暗下,青烟消散,霍锦骁人影已失,海滩上只剩被她重伤倒地的十来个人。

“你们这群废物!连个小娘皮都抓不住。”他纵身跃下,见着站着的海寇就踹。

“这附近都是海,村里只有一条路,她没有别处可逃。”乌先生上前,冷眼瞧着她消失的方向。

“给老子追!我一定要抓住她!”雷尚鹏已恨她入骨。

毁眼伤脸之仇,非报不可。

————

海天交接处的鱼肚白渐渐染上霞光,耀眼的红日跃海而出,遥远处被分作三种颜色,灰暗的海面倒映出金色鱼鳞,天空湛蓝若洗,中间是条赤光长缎,海天一分为二,再也不是漫漫长夜里混沌难分的一团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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