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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一把抱住常瑛狐疑地打量了聂三娘一眼,陷入了沉思。 (第2/2页)

“是刘嫂子!”

——什么?!

竟然是她?

当年她与吴氏素来交好,就算后来因为自己儿子的事情与吴氏闹得有些不愉快。她娘依旧念在这是老姐妹老邻居的份上,在常家的作坊里给刘嫂子留了一个位置。

这么说,她每个月端着常家的饭碗,竟然还想要对婉娘腹中的胎儿下毒手?

何等的蛇蝎心肠???

“那糕饼原本是各家都做一些,挑了好的给叔婶送来,却没想到刘嫂子她竟然在其中悄悄添了芦荟汁,正正好与孕妇相克……”

芦荟汁是大寒之物,月份小的孕妇误食便会小产。纵使婉娘的月份已大,却还是让她饱受了一番折磨。

可以想像,若不是常瑛及时发现了其中的端倪,婉娘继续食用下去,稍不留神便是一尸两命的下场!

常瑛紧紧攥着椅子把手,指甲在其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恨不能生吞了刘嫂子这恶毒的女人。

“常武叔已经命人把刘家三口子给盯死了,只等大掌柜您一声令下,便把他们一家都给拿下,压到祠堂中去,按照族规处置。”喜鹊看出了她的愤怒,适时地出言表态。

“不——”没想到常瑛抬手制止了她,“你别忘了,还有我爹的腿上和我家走水的意外,还没有找到证据。”

如今看来,这两件事情也与他们一家脱不了关系。仅仅是给婉娘下药这一桩顶多打他们一顿,岂能解常瑛心头之恨?

“你且回去,暂时不要表露出来什么异样。”她眼中有一道锐芒闪过,“只告诉他们,明日我与父亲母亲都会回到常家村。”

“记得——是乘马车回去。”

“是,我一定办好。”喜鹊领命而去,如常一般张罗着欢迎主家回来,甚至还在下工前,单独问了刘嫂子,要给许久不见的吴氏准备什么东西接风。

刘嫂子难为情地笑笑,一副囊中羞涩的模样,任谁也想象不到她这和善的眉目之下有着怎样恶毒的心肠。

夜半三更时分,她便一个人偷偷溜上了后山,鬼鬼祟祟地捣鼓半天之后,才赶在天色欲明之前前来,如同没事人一样站到了村口欢迎常家人的到来。

等到常武喜鹊等人迎着常父常母进了门叙话,她又偷偷摸摸地摸到了停在后院后院,把手伸到了后院的车马上。

早早被常武安排好盯着她的人把一切都收入眼中,只等大掌柜一声令下,便把她就地拿下。

可出乎意料,常瑛却迟迟没有动静,竟然如同无事人一般,打算带着常父常母前去后山看喜鹊他们新种下的花木。

第60章 遇险后山南坡平坦,北坡却颇为陡峭,常父常母乘坐的那辆马车晃晃悠悠地行走在山路上,身后跟着一长串的村人,刘嫂子自然也在其列。

元月的天气寒冷,马车车帘紧闭,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大家的热情,一路与走在最前头的常瑛说说笑笑。

直到一行人来到了北坡的山脊处,贫瘠的土壤与石块使得马车的车轴发出吱呀吱呀的摩擦声,叫人直觉牙酸。

众人都不由得小心了步伐,扶住了一侧的木质栏杆,留神于脚下的路之时,却忽然听到一阵惊呼声,最前头的那辆马车车轴竟然忽地倒塌,一下子便重重地朝着栏杆的方向倒下去。

顿时惊得众人一身冷汗名,看到那车壁落在了栏杆之上才略略安心。

可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那简易的栏杆不知是年久失修还是质量本就不过关的原因,竟然啪得一声断了!

“常叔——!”“吴婶——!”

喜鹊大呼一声,急冲冲地冲过去。

可山路狭小,她挤过去的动作显然赶不上那马车倾落下去,纵使用尽了全部力气,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沿着陡峭的山坡滚落下去。

队伍后面的刘嫂子眼睛快速亮了一下,看到那摔得散了架的马车,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踌躇着来到常瑛身边之后,她看着那震惊又颓丧地跌落在地的小姑娘,脸上的表情快意而又扭曲,强行拿痛惜的语气盖过之后,她把手轻轻搭在少女的肩上,不无痛惜地安慰她道:

“阿瑛,节哀呀……”

小姑娘忽地抬起幽深的瞳孔,低声问她:“节哀什么?”

刘嫂子差点梗住:“……这北坡山高崖深,人跌下去岂有活路……”

这话说到一半,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愣愣地扭身回去看背后那些静默的村人,却在他们脸上,看到了一种整齐划一的嘲弄之色。

方才喊得最为大声的喜鹊此时一片冷然,无声地侧了侧身之后,正正好露出吴氏与常父二人慢慢沿着身后的上路上来。

“你们!你们……不是摔下去了吗?”

她的瞳孔陡然睁大,神色慌乱,仿佛大白天里见了鬼。

“呵!你以为自己的计策有多高明,熟不知阿瑛早早便看在眼里,根本就没有要我们上马车!”吴氏气得浑身发抖,纵使女儿早早给自己透露过实情,可亲眼看到曾经的老姐妹这么谋害自己,还是震惊又难过,“我们常家哪里对不起你?”

是啊,常家建起制香的作坊,第一个去寻的就是刘婶子来做工。这些年刘家一家三口月月都靠常家的工钱为生,就算是刘嫂子屡屡因为撮合阿瑛与自己儿子,搞了不少小动作,吴氏也仍旧念及旧情,没有把她赶走。

谁知而今,竟然活生生上演了一场农夫与蛇!

这下人证物证俱在,村人亲眼所见刘嫂子谋杀常父常母,此时拿下她多的是有证人可以作证。常瑛便也不再等待,挥手示意常武带人把她架起来之后,即刻押送到松阳县衙,要求刘县令秉公处理。

众人睽睽之下,刘嫂子面如死灰,很快便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

因为嫉妒常家乍富和想要报复常瑛不肯嫁给自己儿子,当夔州赵家的那些人找上她时,刘嫂子便选择与他们合作,向常家下了一系列黑手。

她的儿子与丈夫两股战战地站在公堂上,纷纷表示对此前对刘嫂子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恨不得当场与这个疯婆子撇清关系。

可常瑛冷笑一声,不无讽刺道:“松阳县城距离刘家有三十余里,她频繁往来与村子与县城,形迹鬼鬼祟祟,你们就真的一无所知?”

二人顿时梗住,因为恐惧而咬紧的下颌什么话也说不出。

要说什么都不知道,自然是不可能的。可因为身为丈夫的那点懦弱和儿子的那点邪念,让他们纷纷在其间选择了沉默,心中不无期盼刘嫂子得手,在常瑛失去父母家人的凄惶之下,给自己儿子一点可趁之机。

万一能成,可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好事!背靠如此能挣钱的常瑛,他们后半辈子能过的比常父常母还威风。

万一事情败露,就只咬死了自己不知道此事,把罪责都推到刘嫂子身上。

可惜,这等暗搓搓的心思瞒不了众人,更瞒不了常瑛,当场戳破他们的打算之后,方才还安静的刘嫂子癫狂地挣扎了起来,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费心为这爷俩谋划,如今他们竟然想要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她一人身上。

被衙役死死地按住之后,她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也逐渐熄灭了,死灰一般盯了常瑛半晌之后,忽地痴痴地笑了起来:

“你以为……你赢了吗?”

这疯癫一般的呓语让常瑛心中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抬手扯住她的衣领之后,她低声逼问:“你还知道什么?”

“哈哈哈……他们以为能瞒得过我,可我就是知道……”刘嫂子呕出一口鲜血来,“你猜猜,夔州赵家明明视赵恪为仇人,却为何单单只对常家下手呢?”

不是痛恨常瑛的手腕干净利落不留情面,也不是看常家老弱妇孺好欺负……

而是,一桩看准了时机,彻彻底底的——调虎离山之计!

“不知道没了你保驾护航,赵家那个孱弱的小书生能在截杀之中挺过几重?”

为了抓住这最后的扼杀机会,赵家这次是下了血本,绝对不会允许赵恪活着赶到京师,而派她在赵恪离开夔州之前搞事,就是为了拖住常瑛的脚步。

“——你说什么!”常瑛大怒,一下把她惯倒在地。

可刘嫂子自知活不成,便也毫不在乎,依旧以尖利的声音大声诅咒常家与赵恪,言之凿凿常瑛纵使现在去寻赵恪的马车,所见到的也不过是一堆白骨。

第一次,她浑身冷汗,颤抖的双手几乎要无法稳住身形。

赵家这段日子的沉寂与常家出事这恰好吻合的时机,让她总是不愿意相信,也明白了刘嫂子说的话多半是真的……赵恪这一路,定然会遇到赵家早就安排好的截杀。

可赵恪此番上京赶考,为了轻车简从,只带了小五和小六两个随从!

三人都不会功夫,拿什么去抵挡赵家早就埋伏好的杀手???

幸好常父常母及时扶了她一把,这才让常瑛眼前笼罩的黑雾消散了一些。望着吴氏与常父同样担忧的面容,她强行打起了精神,抓紧了心中那一点微茫的希望,又从无边的恐惧之中挣扎了出来。

分别时赵恪清朗的话音犹在耳侧,少爷满含期盼的眸子等待着她兑现承诺。而今她还没有看到赵恪金榜得中,也没有真正对他许婚,他怎么会死?怎么能死?

还有希望……赵家的计谋未必能够得逞。自己现在赶过去,一定还来得及!

她拿袖子粗暴地拭了拭泪花,全然顾不得一团乱的公堂,匆匆与常父常母告别之后,扬鞭跃马,飞速地朝着夔州的方向疾驰而去,任由马儿的四蹄踏出滚滚的烟尘。

吴氏与常父没有拦住她。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同样绝不相信,赵恪这样好的儿郎竟然死在了阴谋算计之中。

二人一眨不眨地远望着女儿走远,直到凛冽的寒风吹得他们手脚冰凉,也不肯轻易离去……

常瑛一人一骑,沿着夔州的道路一路日夜狂奔,在赵恪上京的必经之处左右搜寻。

每每带着希望过去,可带给自己的,永远只是失望。

多方打听之下,竟然没有一人对赵恪一行留有印象。面对天地茫茫之大和自己胯下那匹疲累不堪的马,常瑛心中的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若是赵恪还平安活着,一路沿着驿馆朝京师走,怎么可能没有一个人见过他。

唯一的解释,便是赵恪根本没有走到这么远的距离。在路程的前半段……便遭遇了不测……

常瑛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想那最坏的结局,可孤身一人风餐露宿,又神经紧绷这些日子,便是个铁人也该承受不住。

意志濒临崩溃之际,一队人马却忽然急匆匆地沿着驰道追上了她。这动静让常瑛忍不住希冀地抬起了眼,期待着这烟尘滚滚之中有赵恪的形迹。

可惜,奇迹没有发生,结果是意料之中得令人失望。

——急匆匆赶来的人,竟是高阳县主和她的护卫。

常瑛急匆匆从松阳出发之后,无措的常家人便在婉娘的建议之下寻上了高阳县主府求助。

县主听闻始末之后没有过多的犹豫,当即便命令私兵收拾东西,随她一同前去支援常瑛,寻找赵恪的下落。

见到这位一项精致无缺的县主大人如今一身风尘仆仆,常瑛忍不住心,单薄中触动,单薄的肩膀埋在了县主的怀中,想要从这位旧识之中再汲取一点点力量。

“阿瑛,我一路寻来,同样没有瞧见那赵家少年的踪迹……他是不是……”高阳尽量柔和了语气,却还是没有办法说出那么残忍的话,只好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委婉地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第61章 恶人上门赵恪如今生死未卜,夔州前往京师的驿站都被高阳县主与常瑛翻了个遍,却遍寻不见人影。

而今他们这一行人下一步该如何做,变成了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少女幽潭一般的眸光缓缓越过重岩叠嶂的群山,顺着高远的苍穹一路向前,闪烁着坚韧不屈的焰火。

“我打算去往燕京。”

如若赵恪还活着,就一定会前往京师赶考,常瑛会与他在此处重逢。如果他没能活下来,那常瑛便去往京师,纵使捅破天去,也要为他报仇!

“好!”高阳县主很是钦佩她一往无前的意志,当下便大声肯定,顺带出言道:“我与你一同,前往燕京。”

郑重地点了点头之后,二人的一切尽在不言中之中。常瑛略略缓过心神,便又一刻都不敢停歇地直奔燕京城的方向而去。

陪同在一旁的宝篆难掩诧异地看着主子,悄悄地扯了扯高阳县主的衣袖:“主子,咱们……”

……真的要回燕京吗?

当年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侯爷与夫人正在气头之上,偏偏自家主子也不肯低头,闹到最后侯爷暴跳如雷,当场要与主子一刀两断永不相欠。主子性子犟,一来松阳便是八年。

而今,怎么忽然就要回去了呢?

“我不是临时起意。”高阳县主裹紧了身上的雪白大氅,“阿瑛稳住了我的病情之后,我便有了回京复仇的打算。而今恰好他二人遭了难要去往燕京城,我若是能回去,多少也能帮到他们一些。”

“主子……”宝篆既是心疼又是感动,当下也不好再劝,默默地站在了主子身侧。

“走罢。及时赶上阿瑛,不要让她一个小姑娘独自上路……”

一行人日夜兼程,不敢停歇。奈何去往燕京的路山长水远,等到终于赶到目的地时,也已经过去了将近一月。

春闱三月初便要开始,如今时间仅剩一月不到,她们能在贡院开场之前,再次见到赵恪的身影吗?

二人相视一眼,谁也不能肯定……

不知在何处一片荒芜的大地上,迎面有一辆柴车缓缓驶来。

车前坐着的老翁熟练地挥舞着鞭子,正在赶着自家的瘦骡子朝家中走去。

满是柴枝的车板上,竟多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

他双目紧闭,发丝凌乱,显然是好不容易从劫匪手中脱身,还留下了颇重的伤,惹得一旁随侍的随从呜呜地哭泣。

“郎君,你还好吗?小五哥死了,你千万不能也丢下我啊……”

“如今大掌柜也不再,我不晓得咱们到了什么地界,可怎么去寻帮手……”

他一边哭,一边抖着手,几次三番地去试探赵恪的鼻息。

直到忍无可忍的赵恪抬手,抵住他的手指之后,小六这才破涕为笑,满眼惊喜地朝着赵恪道:“郎君,您醒了!”

赵恪背上的伤口还在缓缓朝外渗血,身下粘腻的血迹使得他浑身发冷,语气虚弱:“咱们这是到了何处?”

这话小六可答不上来,幸好前头救了他们的老翁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懒懒答道:“这里已经是冀州境内。”

“听口音,你们是从夔州来的?”

赵恪努力抬了抬手,抱拳致意:“正是,我家在夔州松阳,是位前往燕京赶考的学子……不想路遇劫匪,多谢老丈救命之恩。”

“唉躺着躺着……”老翁摆了摆手,“此处是两州交界,难免有盗匪横行,你们也是可怜……”

“不要怕,此番先到我家住着,老头我给你先找一个大夫看看伤。”

“是……”

赵恪唇色苍白如纸,看到身边同样狼狈不堪,还在暗自垂泪的小六之后,艰难地开口安慰他:“不要哭了,我们好好活下去,总有能够替小五报仇那一天。”

一闭眼,那股盗匪锋利血腥的刀光犹然在目。车下的马因为中了箭镞而受惊失控,慌张地追逐之中,三人竟然连人带车地坠下悬崖。在外驾车的小五当场便不行了,唯有中了一刀的赵恪与小六互相搀扶,艰难无比地走出了崖底,暂时躲过了追杀。

幸运的是,他们被这打柴的老翁发现,捡回了家。

不幸的是,由于凶手步步紧逼,他们坠下崖壁之后的马车早就被那群人搜刮了给彻底。现在二人除了身上的一点散碎银子之外,所有路引文牒,尽皆被那伙贼人夺了去。

也就是说,二人身上伤重难医不说,就算治好了伤,也会因为没有这些东西无法走到燕京城!

赵恪一阵头痛,因为失血过多的晕眩感再次袭来,折磨得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双眼紧闭,气息微弱地躺在了那木板车上,静静地思量对策。

听老翁说此处由于两州交界,盗匪素来横行猖獗,往来的人士被他们打劫算不上什么稀奇事情。

只不过,那群狠厉之人给他的感觉,似乎不像是那普普通通、依靠抢劫为生的匪徒。

出于低调起见,他这次出行的马车十分普通,一路之上财不露白。可那盗匪却像是认准了人一般,埋伏在山林之间看见他们路过便冲了上来。

并且在得到三人的行李车马之后,依旧紧追不舍,分明是有意要杀了他们灭口,这让赵恪心中,实在忍不住泛起疑云。

而这些怀疑,在偶然瞧见鬼鬼祟祟在这一带打探壮汉之后,一下子上升到了顶峰。

赵恪心中的警报陡然拉响,屏着呼吸回到老翁家中之后,快速叫醒了小六,打算收拾东西离开。

那些人来路不明,满怀恶意,他们留在这里万一被发现,自己丢了性命不说,说不定还要连累好意收留他们的老翁。

犹在梦境的小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刚想要开口却被赵恪示意噤声。

来不及解释,屋外便传来那群佩刀壮汉的吆喝声,趾高气扬地站在老翁的门前,要求开门搜查。

藏在屋中的二人对望一眼,豆大的冷汗自小六额头上滴落。

“郎君,怎么办?”他悄声询问,颤抖的手臂紧紧地攥住了赵恪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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