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NO.129:有点小迷茫 (第2/2页)

我未料到他会这样说，一时咬了咬唇，不说话。

半晌，他的手撑住了窗栏，高大的身躯微微倾斜，似是有些颓靡：“你是……阿语。”

我忿忿地道：“我不知道。”

他似乎笑了一声，道：“我曾经对你说过，大道无常，千秋万代之中，什么都可能发生。你，我，也许有一天会面目全非。当时，你说我变得陌生……我不知道原来是这种滋味。对不住，阿语。”

我道：“我听不懂。”

他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来看着我，道：“你以后会懂的。阿语，我等着你。去睡吧。”

我向前走了一步，有些急切：“你……不教我？”

他似是笑了一声，但那个笑容比哭还落寞：“去吧。”

我气得转身想走，但还是有点放不下，又停了一停，道：“你……可以教我啊，教了我，说不定我会想起以前的事情。”

他便不说话了，似乎神色有所动。但最终还是恢复了坚决。

我突然心里一动，不知道为什么说了一句话：“你离我太远了。”

他的神色陡然一窒，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半晌，他低声道：“我说了，我等着你。阿语，你担心什么？我，总是你的。”

我抬头望去，突然觉得他的眼睛深不见底，仿佛藏了一个又一个深邃而伤感的秘密。突然之间我觉得又愧又悔，然而这种情绪来得无理。同时又觉得胸口里一颗心仿佛要跳出来，无法自已。

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匍匐在他手中，他低低地笑了一声，手指眷恋地抚摸我的头发。我低声道：“我……再也不叫你伤心。”

他的手一顿，道：“嗯。去睡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过了那天，我有点小暴躁，觉得莫名其妙。但隐约又觉得那些话都是我想说的。可，我想学的还是没学到。但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晚必定会来跟我挤。我很不自在，每次对着他，好像自己都有点不像自己。有的时候，甚至连家仇，也忘了。

但，我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从前是谁，但是我知道我要努力修行，几乎投入了我所有的心血和精力。既然不能学搏杀之术，那我就好好学境密教我的那些机关阵法，机关搏杀虽然繁琐了一些，但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他在数日子。每一天，每一个早晨，每一个夜晚。他望着那浩瀚的云海，好像在等待什么事情的发生。

我望着他，他背对着我。

境密道：“阿语，你只想报仇么？”

我想了想，道：“也不是这样。”

仇是要报的。但……

境密道：“阿语，你想一想，你的生命，是无穷无尽的。即使你还没有飞升，尊主也不会让你有性命之虞。难道，你就要一直沉湎于仇恨中么？你看不到别的东西了么？”

“你看……这是你爱的人。从前，你们一同出生入死，他可为你诛仙杀神。你曾说过，你要飞升，也是为了要同他永远在一起……阿语，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看一看呢？”

我望着他的背影，半晌，道：“我不记得了。但我也知道的。”

半晌，境密叹道：“你……不要再叫他伤心。”

我低下头，想了很久，觉得我确实欢喜他。或许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我知道这个人可能霸占了我命中所有男女之情的全部。

于是我爽快地道：“他那么强，我怎么让他伤心？但，他为什么不肯教我……”

境密诧异地望着我，半晌，喃喃自语一般，道：“原来，尊主消沉了那么多日，是为了这个……”

我握了握拳头，道：“算了，我走了，跟你们也说不清楚。”

其实，我是在想，如果真的像他们说的一样，他曾经愿意为我诛仙杀神，那为什么不教我搏杀之术？教了我……让我去报仇，那我所有的心愿都了了。

他说他等我，等我做什么？他没有说，但其实我知道。他要我跟他在一起。虽然我不知道我以前长成什么样子，比这个扁扁的样子好了多少。但我懂得他的眼神。我知道他是要我的。或许我曾经真的美得倾国倾城也不一定，所以让他这样的英雄这样眷恋。

但，为什么不教我呢？教了我，让我报了仇，我们不就可以无忧无虑地在一起了？

我很暴躁，我很容易发狂。研究那些软趴趴没有任何力量感的东西，那些抽象的文字。但总归还是进益很快也很多。

直到有一天，境密道：“阿语，你的内丹已经被激发出一小部分。现在你的实力堪比金丹。但只有土行能用，我想，自保应该不是问题。”

我道：“我以前到什么程度？”

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好像为我而骄傲，道：“你以前，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已臻寂灭境。而且，你有桃族灵根，半炼化的状态，已经足够和半神匹敌。”

我抠了抠手指，道：“金丹……能杀胎动么？”

她淡淡道：“我教给你的，只能让你自保。”

我没说话了，她也不说话了。我知道我自己居心叵测，但我不知道其实我们两个都各怀鬼胎。

终于那天，我好像闻到一些不一样的气息。

阿尉早早地就把我抱起来，放在窗口附近让我吹风吹醒。看我迷迷糊糊的样子，他似乎笑了一笑，然后拿了我的小鞋子来，蹲在我身前，亲自给我穿上了。

他嘀咕道：“怎么连脚都大了一些？”

我道：“我常常要跟着阿爹上山下山，经常做活。山女的脚是不可能秀气的。”

他的动作就一顿，半晌，才道：“等你……以后好好养吧。”

说着，他站了起来，道：“境密。”

境密应声而入，道：“尊主，桃族女越已经率领桃众在山下等着了。”

他看了我一眼，道：“阿语现在不见她们。告诉她们，等阿语历劫完了，将重掌桃族。现在，就让管文去看着吧。”

境密道：“是。”

他看着我露出一个笑容，道：“我叫你来不是说这个的。我是让你给阿语做一双鞋，务必要不能再伤着脚。”

境密笑道：“这个容易，世上最绵软舒适的东西，也就是土灵了。”

说完，她就出去了。

我看着他，道：“你以前很宠我？”

他笑了一声，眼神有些复杂，低声道：“阿语，那不是宠。你以前，很要强的，我只能顺着你的意思，不然你要发脾气。”

我坐在桌子上，眼看他要伸手来抱我，顿时无语，真当我是小孩子呢。遂揪着他的手自己跳下桌，道：“桃族是什么？对了，姬娴好像说我是桃族之王？”

他冷笑，道：“旧账以后再算。你诞世那日，桃族必有异相，但如今十七年过去，她们才来朝拜，是什么居心，便不用说了。”

我想了想，道：“我不明白。”

他有些惊讶，然后竟笑了，道：“倒是难得你这样爽快，有什么说什么。好，我来告诉你，你离开我身边有一阵子了，后来无缘无故托生，她们大概是以为我已经遗弃了你，所以也没想到要迎你回族。”

我有点不爽，道：“现在你又把我捡了回来，所以她们又来了。”说白了离开他，我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他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握住我的手，低声道：“阿语，我只问你一次，即使你已经不记得了，我，还在你心里么？别怕，好好想想。”

我看着他，半晌，点点头。

他的手就一紧：“那……现在，我要你跟我走，你肯吗？以我的意愿为意愿，让我带你走出这片混沌之地，重见清明。”

我突然想抽回手，阿娘死前朝我扑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紧紧地抓住我，为了救我。她爱我。

他也爱我。

可，为了他，要我把阿爹阿娘的仇全忘掉，依托于他，我不愿意。也许我是他的女人，曾经依附在他身边。但我现在，无论如何也忘不掉，我就是卢不语，是阿爹阿娘的女儿。

半晌，他松开手，道：“算了。”

我愧疚，无地自容。然而他突然伸手把我抱了起来往外走。仿佛无事那般，笑道：“我带你去玩耍。”

刺眼的阳光下，他背上慢慢伸展出巨大的金色羽翼，恍若遮天蔽日。那上面的点点火星格外耀眼，随着风轻轻震动，巨大的力量感扑面而来。

他抱了我，突然纵身一跃跃下悬崖，我吓得紧紧抱住他，只感到风声簌簌，还有他的胸膛微微震动，似乎在笑。

我揪着他胸前的衣衫，偷偷睁开一只眼，再睁开另一只，顿时为眼前的景色所痴迷。

他带我飞过高山，那里有一棵树，长得极高，好像要碰触到天空。他道：“阿语，当年你就是落在这里，被我捡了回去。”

高山之上，竟有人群聚居，似乎抬头看到了我们，我听到几声爽朗的笑声。他也笑，道：“这里，叫烈风部落，曾是我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