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2/2页)
这件绿裙刚好及她脚踝,妙在袖子够长,能将她左臂的伤口掩盖住。谈僖伶望着镜子随意转了转头,后背的肩胛骨被礼服“剪映”得很好,头发盘了上去,两鬓随意垂下,整个人透出股神秘的迷人感。
这时,有个仆从过来通传,“万大人传您一同赴宴。”
谈僖伶拿上一把木骨丝面的小扇,推了门便由着仆从带路。
没过多久,便走到一座单独开辟的庭院门口,一幢辉煌的城堡耸立在庭院中央,两边是绿化良好的游廊。
仆从告退后,谈僖伶有些期待地靠近那座城堡。走到门前,她压下心里新奇的异感,慢慢将那朱红色的大门推开。
门开后,简直和她想得一模一样:富丽堂皇的室内,许多外国人或随欢快的音乐跳舞,或喝着香槟和人聊天,二楼还有一些带着纱帽打扮华丽的女人倚着栏杆不时向下望。
谈僖伶仿佛置身《傲慢与偏见》里面那些热闹的舞会之中,看着这盛大的场景,一时只顾呆愣了。
有些宾客看到了她进来,眼里不免流出赞赏之色,正准备等她下了台阶便请求共舞。
“Shirley!”一道清亮的声音。
谈僖伶转头,看见阿贝尔正在堂下向她招手。谈僖伶稍稍提裙,缓缓走下台阶,朝有点呆愣的阿贝尔挥了挥扇子。
“Wow,youlookgorgeoustonight!Ofcourse,asusual,no,actuallymoretonight.(你今晚看上去真迷人!当然,平常也是,不,今晚尤甚)”阿贝尔回过神来,丝毫不掩饰欣赏的神色,语无伦次道,“Imeanyoulooklikeapreciousandrareartwork.(我想说你看上去像一件珍稀艺术品)”
谈僖伶轻笑着摇了摇头,“Willyouornotinvitemeforadance?(你到底请不请我跳舞)”
阿贝尔欣喜若狂道,“Oh,ofcourse!”
谈僖伶其实没跳过,但当她置身其中时才发现多学着点旁人,慢慢也就跟得上了。她看着面前投入的阿贝尔,他水蓝色的眼睛里是纯粹的欢愉,而周围的人都是快快活活的样子,她也不禁笑起来。
恍惚间,谈僖伶觉得自己不是天师,天师怎么会穿成这样大笑着跳舞呢?可是她本来就不是天师啊,她只是现代的一个25岁粗线条女青年啊!
她从律师助理做起,工作压力大,但是每天都很有干劲。身边有几个脾性相投的好友,有时也会约在一起疯玩,那时她可以放声大笑,发泄所有的不快。
谈僖伶笑着笑着,突然有些悲哀起来,她的家人,好友,梦想现在都离她而去了。一年了,她现在才意识到也许一辈子都回不去了。
一声鼓响结束了音乐,谈僖伶也学旁人向男伴行礼。阿贝尔把她拉到楼上休息。
楼上有很多房间,不过宾客多倚在栏杆旁闲聊。
刚上楼,一个褐色头发五官深邃的女子看见了他们,施施然走近。
她向阿贝尔颇为随意地抬了下下颌,便朝谈僖伶亲热地笑道,“Darling,Ibetthatyouarethemostattractivedyhere.AndIamMona.嗯,梦娜。(亲爱的,我保证你是这儿最有魅力的女人。我是梦娜)”
原来她会大陆语。
还没等谈僖伶回答,这位外国美人便说道:“瞧瞧,我的这个好朋友自打你出现以后便谁也不看了。不过,亲爱的,能否把他借用给我几分钟,我们很久没见过了。”
说完,梦娜便朝她眨了下眼睛。阿贝尔听不懂大陆语,只说道:“Mona,sheisShirley,myforeignfriend.(梦娜,她是雪莉,我的外国朋友)”
梦娜笑意更深的朝她提裙行礼,谈僖伶到不想让这个梦娜有什么误会,开口说“梦娜,你们聊会儿,我想多休息休息。”
梦娜听后在阿贝尔耳边轻语几句便径直拉了阿贝尔的手离开,阿贝尔还想跟谈僖伶说几句,却见谈僖伶右手开扇小指轻动,这是西方的一种交际语,意为拒绝。
两人走后,谈僖伶双手搭在栏杆上,不时有人来搭讪都被她婉拒了。终于只剩她一个人时,之前的悲凉情绪又席卷了感官神经。
看着热热闹闹的景色,却更加生出孤意。谈僖伶默默低头想着,却没发现有人站到了她旁边,这人双手也搭在栏杆上。
在百佳里要待多久呢,什么时候又要回到每天斗智斗勇的生活呢?天啊,自己何时变得这样矫情了。谈僖伶想自嘲的笑笑,没想到下一秒就落了泪。
谈僖伶下意识想掩藏,又想到这里根本没几个熟人,索性便将头枕在手上小声啜泣起来。
哭也是情绪发泄的一种,低声哭了会儿,谈僖伶感觉好多了,甚至于更在意自己有些饿了,她抬头抹了抹残留的泪痕转身想要离开。
谁知,刚转身,她便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温柔含情的眼,无害的标准化笑容,不是卫昀卿是谁!
他依旧穿着白色素衣,一分一毫都未变。
谈僖伶见着他只觉得自己在做梦,他这副样子压根不属于这里,何况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百佳里呢?
正当谈僖伶呆住时,卫昀卿从袖子里抽出来一条白色的帕子,“用这个擦吧。”
温润如玉的声音,真的是他,从她哭的时候就来了。谈僖伶强压下惊讶羞耻的复杂情绪,冷声道:“你来干什么……不用了!”
卫昀卿竟想自己上手擦,谈僖伶只得慌忙抢去手帕。
卫昀卿微微靠在栏杆上,无声地上下打量着她,“劫后余生,看来天师恢复的不错。入乡随俗,很是合适。”
岂止合适?
他从来不知道那个总是清冷厌世高高在上的天师大人,朴素道袍之下竟是那样美好的曲线,裸露在外的颈部,后背,玉足无一不白皙胜雪。
谈僖伶这时才反应过来这身打扮放在大陆已是衣不蔽体,被卫昀卿这样打量竟有些异样的感觉。不过她怎么可能会在卫昀卿面前落下风呢?
“怎么,卫少傅喜欢这身?”谈僖伶歪头笑了笑。
这一笑,她不再是那个难以靠近的仙,到更像是蛊惑人心的妖精。卫昀卿看着她鲜红欲滴的唇,竟有些燥热起来。
别逗她了,最后,招架不住的……怕是自己。
卫昀卿移开视线,“你还要在这儿待多久?”
想到卫昀卿可能和刺客有干系,谈僖伶不免心生怨恨,“怎么,上次没杀了我现在还要动手吗?”
卫昀卿摇了摇头,“那群刺客和我没有联系。”
就算没有联系,谈僖伶也忘不了他最后无动于衷的身影,本以为他能放下成见,没想到是她太过天真。
“卫昀卿,想必我俩都是相看两厌,当然,我对你的厌恶更甚。”谈僖伶神情不耐烦,“所以你为什么来这?”
“我来接你回去。”卫昀卿轻声说道。
谈僖伶轻嗤一声,“皇帝派你来的?”
“无关任何人。”卫昀卿的语气好似谓叹,“我不能让我最熟识的同僚流亡在外啊。”
谈僖伶低头看着手上的白绢,上面除了一个卿字便什么都没有了。
“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一切了。这次……不会有意外。”卫昀卿见她低头不语似在考虑,放缓声音道:“天师,这一次你可以信我。”
多么真诚的语气!谈僖伶冷笑着将白绢扔在卫昀卿身前,“又想着怎么整我吧。呵,我们之间永远没有信任可言。”
说罢,谈僖伶转身下楼。她是真不想回京城去,而且现在也不是时候。眼下这卫昀卿鬼话连篇,着实叫她恶心。
卫昀卿捡起地上的白绢捏在手心,无可奈何地叹气,“我该拿你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