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游鬼市 (第2/2页)
阮钰暂且没换什么,但见应辰与人交换,一时觉得有趣,一时也有些好奇,不知通溟兄可是用了那话本中所言那袖里乾坤?只是他到底忍住,不好去翻应辰的袖子罢了。
两人正闲逛时,忽然间,前面有个人影快步跑了过来,步履匆匆,一边跑一边不时往后瞧,仿佛是在躲避什么。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香风,人影跑得近了,形貌半含不『露』,理应是个极美貌的少女,阮钰察觉后便往一旁避让,应辰不喜他人沾身,也是同样闪开身去。
少女迎面而来,就要从两人身旁经过,后面追着几个鬼头大汉,虽说没什么动手之意,却死死地盯着她,似乎想要知道她去往何方。
而就在此刻,阮钰看清少女的侧脸,倏然认了出来,不自觉地开口:“封姑娘?”
他怎会在鬼市中见到这位姑娘?
应辰也瞅见这少女,眉头微挑,又见阮钰面上有一丝担忧,便冷眼朝那几个鬼头大汉扫去。
鬼头大汉如遭雷击,察觉这是撞上了妖王,哪里还敢继续跟踪?都忙不迭转身,恐惧四散。
而正在奔逃的少女也听见了阮钰的低呼,虽说他出声极轻,可这嗓音总刻在她脑子里,让她也不由朝声音的来处看了一眼。
下一瞬,她美眸微微睁大,喃喃唤道:“阮相公?”
阮相公……怎么会在鬼市中?
虽说心中满是疑『惑』,少女却还记得身后有人追着,没想连累阮钰,跺脚转身,就要往另一边跑,离他远远的。
阮钰亲眼瞧见应辰驱走那几个鬼头大汉,见少女这作态,心中一暖,连忙叫住她说:“封姑娘不必担忧,已无人……不,无鬼尾随于你了。”
少女听见这话,立即回头看去,果然再没人跟着,她才松了口气,停下脚步,走到阮钰身前。
阮相公,果然还是没甚变化。
这时候,少女又注意到站在阮钰身边的俊美公子。
这位公子与阮相公大不相同,虽说生得容颜极盛,也不见刻意发散气势,却不怒自威,在她这等小狐眼里,那真如雷霆霹雳,恐怖得很,远远地就要退避三舍才好。
少女是个聪慧的,见状怎不知是谁人驱走恶鬼?又见这位与阮钰并肩一处,瞧着感情极好,就先行礼郑重谢过两人,才与阮钰叙旧:“阮相公别来无恙。”
阮钰一笑,朗月风清。
“小生远行游历,途中偶遇通溟兄,便结伴同行。”他朝应辰看去,同封三娘介绍道,“这位应通溟兄长乃是一位异人,因知道此地有山市,故而带小生过来凑个热闹。”
少女闻言,拘谨地朝应辰再行过礼,道一声:“小狐封三娘,拜见大人。”
应辰微微点头,不多理会她。
封三娘也不介意,阮相公看不穿,她却是明白的,这哪里是什么异人?分明是一位极为强大的妖王!虽不知这位应大王跟在阮相公身边作甚,但略一回忆,也记得有些妖法高深的大妖会与凡人结交,料想这位便是其一。如她这般法力低微的狐辈,相距成仙还不知要多少年修行,自不会被其看在眼中——若非与阮相公相识,怕是连站在他面前说话都不能。
阮钰听见封三娘自称“小狐”,顿时知道她也是异类,乃是狐妖。
封三娘对应辰隐隐还有畏惧,明白此番摆脱群鬼是受了阮钰的情分,如今身份暴『露』出来,在与阮钰叙旧间,便仔细交代了自己的来历与到鬼市的来意。
“阮相公见多识广,我……小狐便直言了。”她轻叹一声,“小狐乃是西山修行仙道的狐狸,因庙会与十一娘偶遇,心生倾慕,与她结为密友……其后之事,阮相公也都知道。只可惜小狐几番筹谋,始终不见与阮相公一般品行的男子,十一娘的婚事也久久未成。恰好听闻此处开了鬼市,小狐便想未雨绸缪,在此处寻一件宝物为退路,幸而寻到。只可惜,小狐花光积蓄,好不容易换来宝物,却被几只恶鬼盯上,他们身上不够财物,就想要跟在小狐身后,待小狐离开鬼市时抢夺,小狐无奈,只得想法子逃走。”
阮钰恍然,有些感慨。
多日不见,封姑娘待范姑娘之心始终如此热忱,有这般的心意,纵然是狐又如何?足以强过许多人了。
封三娘不敢在大妖面前隐瞒,此刻自怀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支散发奇香的草,捧在手心,说道:“此为鹿衔草,唯有关外山中鹿群方能寻到。有个客商刚从关外回来,同伥鬼有交易,就将伥鬼带回来。如今那伥鬼在街尾摆摊,用关外的天材地宝换取修炼用的『药』材,鹿衔草正是其一。”顿了顿后,她还是老实说明,“鹿死后,嗅一嗅这草便可复活,若是人在阳寿未终前死去,吃下此草可活。”
她现下修行还很浅薄,又无论如何也不愿十一娘被随意许配给不堪之人,左思右想之下,觉得既然这世道对女子不公,便唯有一死,方可逃脱父母『乱』点鸳鸯。于是她就想要备下一样可以叫凡人起死回生的宝物,倘若范公能给十一娘找个合意的人家,那也罢了,若是不合意,她便好生与十一娘商量一番,叫十一娘假死。待日后她寻到好郎君了,再叫十一娘复生不迟。
封三娘继续说道:“那伥鬼带来三株鹿衔草,每一株都价值不菲。小狐用了百斤好『药』才换来一株,若是阮相公有兴趣,也可去瞧一瞧,换取一株备用。”
阮钰品行如何,封三娘很是清楚,不怕他贪自己的鹿衔草,而应大王寿命长久,所见不知多少珍奇,区区鹿衔草更不在他眼内——即便应大王要为阮相公备一株,伥鬼那也尚有剩余,不至于在阮相公面前,抢夺她这小小狐妖。
应辰懒得理会狐狸的百转心窍,只管问阮钰道:“你要么?”
阮钰略作思索,点头说道:“通溟兄与小生去瞧一瞧吧。”
虽说并非是怕死之人,但阮钰已从应辰口中得知自己容易招惹异类,却不愿枉死在它们手中,如今恰好碰上此物,就与那吸毒石一般,可留着防身。
应辰笑道:“理应如此。”
封三娘见两人果然不曾在意她手中的鹿衔草,就小心将其收起,又殷勤说道:“若是要寻那伥鬼,小狐可以带路。”
阮钰冲她一笑,拱手谢过:“如此便有劳封姑娘了。”
封三娘也嫣然一笑,她悄然看了看应大王,见他神情淡淡,并不在意她与阮钰交谈,又小声对阮钰说道:“相公既是远游,想必也将拜会许多读书人,小狐冒昧,有一事相求。”
阮钰一怔,心中隐约猜到封三娘的想法。
他态度倒还温和:“请说。”
果然,封三娘大胆道:“还请阮相公帮着多多留意,若是有人品学问俱佳且洁身自好的……小狐想请相公为他和十一娘做个媒人。”
见真是此事,阮钰的心绪骤然有些怪异。
他自然是立即想起了自己那些同窗,虽不过只相处一载,但他也能瞧出大多都是……倒也不是无有赤忱君子,然而……
然而封三娘满脸殷切,阮钰到底还是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这——小生不敢担保,但若只是留意,倒也可以一试。”
封三娘大喜,郑重行礼,道:“多谢阮相公。”
阮钰却颇为踌躇:“若是不成……”
封三娘微微咬牙,轻声开口:“若是不成也无妨,总是多个路子的。不过若是相公寻到了,还请知会小狐,纵然相距千里,小狐也定会乘风而来。”
阮钰略一顿,问:“小生要如何知会于你?”
封三娘在手腕上抚了抚,指尖处光芒微闪,说:“小狐取一撮狐『毛』给相公,到时相公只消将狐『毛』焚烧,小狐自知。”
此刻,应辰倏然开口:“不必焚烧什么狐『毛』。书呆子,你回去将狐『毛』捣碎化入墨中,以其画这狐狸一幅肖像,介时念诵她的本名,写信焚烧于画前即可。”
封三娘一惊,却道:“如此也好。”她明白应大王话中真意,轻抿朱唇,从腕子上拔了一把狐『毛』递给阮钰,又说,“若是相公遇见什么难处,只要在画前念诵真名,小狐便能知道,若小狐有能出力处,定当尽力。”
阮钰看着手中那撮狐『毛』,有些明白,说道:“用此和墨,画出来的肖像可是更容易生灵?遇上难处,莫非便可以请封姑娘可以借画现身相助?”
应辰道:“聊胜于无。”
封三娘一噎。
不过,且不说她借画现身后,至多能动用一半的法力,便是能用上所有的,与这位应大王相比,她也只配是个“聊胜于无”。
阮钰忍住笑意,也不想叫封三娘尴尬,就与她说道:“若是封姑娘不介意,小生回去便好生画上一幅。”
封三娘立即收敛心思,说道:“阮相公请便。”
她心中也有盘算,若是当真被呼唤了,她可要多出些力气。一来只要她肯好生应对此事,多少能叫应大王稍稍眼熟于她,于她自有好处;二来她还要请阮相公帮忙,有画像在,她与阮相公联络时方便许多,而且她越肯尽力,想来阮相公也越会承情。
之后这话题打住,封三娘快步在前带路,须臾间就将阮钰与应辰两人引到了那个伥鬼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