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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悲殿 第59节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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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震冷笑,“怕也差不了多少。”

杨鹤脚下蹉着步子,压声道:“这位内相,看来是个不好相与的。”

叶震却不以为然,“虚张声势罢了。在京里靠着一张脸媚主求荣,这套在两广可行不通。传令下去,不论梁遇传召谁,一应不得前往。篱笆扎得紧,野狗钻不进,要是谁敢坏了规矩,一律按军法处置。”

杨鹤道是,看总督大人重新妆点上笑,快步追了上去。

天儿是真热,又客套一番,终于辞别了众官员,一行人进了落脚的地方。头顶上大树参天,远处还有棕榈树摇曳,但那热流是从小腿肚上贴地窜上来的,像炒热的沙子当风扬起,一阵阵泛滥成灾。

月徊热得脸都红了,梁遇抬手替她解了领上金扣,“往后白天别出去,没的晒脱一层皮。”

月徊新到一处地方,眼里装满了好奇,左顾右盼着:“比起冷来,热可好受多了,我不怕热。”扭头看见无处不在的“瓶隐”二字,咧嘴笑着说,“这些南方人真别致,还爱取谐音儿呐。瓶稳,平稳啊,他们的口音和咱们不一样,这两个字也是这么念来着?”

梁遇一听,就知道她要闹笑话,“那是瓶隐,不是瓶稳。古时候有个人叫申屠,常在山林间游历,随身携带个瓶子,纵身一跃就能藏身瓶中,所以才叫瓶隐。”

月徊噢了声,“这倒好,不用盖房子,想住哪儿就住哪儿。盖上盖儿,兴许里头还冬暖夏凉呢。”听得杨愚鲁和秦九安都笑起来。

梁遇对于她胡扯的能耐见怪不怪,转头吩咐秦九安,“厂卫们的吃住你要多费心,才到新地方,保不定水土不服。伙房用自己人,不许外头人插手,饮食多加小心。”

秦九安应个是,呵腰退了下去。

待进了厢房,才感觉把层层热浪阻隔在了外面,梁遇脱下罩衣搭在一旁的玫瑰椅上,一面道:“今儿入夜前,把总兵杨鹤和布政使籍月恒给咱家请来。用不着下帖子,带着厂卫登门,他们不来也得来。”

这两广就算是铜墙铁壁,也经不得一处一处慢慢凿,杨愚鲁道是,复放轻了语调说:“海上这么长时候,老祖宗只在登州府上过岸,这程子脚下怕也虚浮了。趁着午后静谧,好好歇会子,剩下的交给小的们承办,错不了的。”

梁遇点了点头,抬手一摆把人打发了出去。

外面伺候的小太监开始张罗,一桶一桶的水往屋子里运,他偏头瞧了月徊一眼,“姑娘,身上有热汗没有?一起洗洗吧?”

月徊因记着他说过的,等上岸后就要打她主意,因此很小心地保持警惕。他问要不要洗澡,她摇头,“我就爱闻汗味儿。”

梁遇嫌弃地别开了脸,“这是什么怪癖!”她不洗也由她,自己挪着步子往里去,边走边散漫道,“我洗澡,你替我守门。今儿夜里有郑仙诞,回头等我洗干净了,带你上外头看女人去。”

第87章

南方的民俗和北方不同, 月徊以前跑漕船,最多只到江南一带,从没到过两广这么远的地方, 因此什么郑仙诞, 连听都没听过。不过能去看姑娘,倒是不错的消遣, 但转念再一想, 如今的哥哥不宜多看女人, 他兴致勃勃,究竟想干什么?

看来到了炎热的地方,烧得他沸腾起来了,脑子那么活络, 是不是看见海岸边上往来的渔女穿着露腰的衣裙,他就开始无端荡漾了?

“我只想知道, 有没有男人可看。”月徊摸了摸下巴, “小时候在前门大街上卖呆看女人, 一看能看一整天,早就看腻了。我如今大啦,通人事儿啦,我要看男人。”

梁遇听了,脸上一阵阴沉, “男人?这里的男人个个长得黑亮黑亮, 恐怕不合你的胃口。”

月徊说那不至于,“大档头眼下黑得就剩两只眼珠子了,可我瞧他也挺有意思, 又高又大,一笑一口大白牙。”

她说这话的时候, 从对面廊子上经过的大档头背后忽然一凉。

转过身看看,背后没人,但胳膊上汗毛根根竖立,那成串的鸡皮疙瘩,看得他撕心裂肺百爪挠心。

屋里的梁遇冲她直发哂,“大档头?没曾想你还有这心思呢。”

月徊眨了眨眼,“我就是好有一比,黑点儿的人看着结实,还显脸小。”

梁遇不再搭理她了,一拂袖,转身就往隔壁去。月徊还挺欠地跟上去,他进屋后就关上了门,她趴在直棂门上直拍打,“您别恼啊,我可是您的好妹妹……”

里头水声更大了,哗哗地,证明梁掌印很生气。

大档头见她退回来,怏怏坐在廊庑底下阴凉处,便捧了个椰子送给她。

月徊颠来倒去地看,这东西长着一身青皮,掰又掰不开,不知该怎么下嘴。大档头立刻抽出随身的绣春刀,“咔”地一下削了一半。里头椰汁一漾,洒了满地,他把剩下的递给月徊,“大姑娘,你连椰子都不知道?两广可是个好地方,不光有这个,还有荔枝。杨贵妃那时候恨不得长在荔枝树上,你这回有福,来得正是时候。回头我让人送两筐来,让你瞧瞧新鲜的荔枝是个什么模样。”

月徊端着椰汁喝了一口,这水碧清,很甜,还带着一股清香的味道。像这种东西,产地上遍地都是,一点儿不稀奇,但路远迢迢运进北京后奇货可居,只有那些官宦人家或是有钱的富户,才品过这鲜美滋味儿。

月徊喝出了哀伤,“等咱们回去的时候运一船,渴了喝这个,又解渴又解馋。我啊,小时候看见有人拿椰子壳做灯,按上个提手,顶上再凿个小窗,里头装一支蜡烛……那会儿不知有多羡慕。”

大档头琢磨了下,“椰子壳灯?那得找毛椰子,这个太嫩了。你要不要?要的话我给你找去。”

有机会弥补小时候的遗憾,当然是好事儿。月徊说要,“只是怕给您添麻烦,才到广东地界儿上,还有好些差事要办呢,净给我找椰子了。”

大档头提起手里的刀,朝不远处的海岸指了指,“看见没有,满地的椰树,等我给你砍一个回来。”

他才说完,月徊还没开口,身后的直棂门就打开了。

刚出浴的督主新鲜得像抽芽的兰花,人是剔透的,但眼神也如刀锋般锐利,倨傲地乜着大档头,“冯千户,看来你闲得很呢。咱家吩咐的要请杨总兵和布政使来园子里叙话,你是没听见咱家的令儿?”

大档头神色一凛,垂首道:“回督主,杨少监和四档头已经带人去了……”见梁遇仍旧冷冷看着他,再不敢多言了,缩着脖子说是,“卑职这就去看看,有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大档头夹着尾巴跑了,月徊捧着椰子,把里头椰汁喝尽了。

梁遇冲大档头的背影哼了声,“偷奸耍滑,不知怎么有脸在十二档头里排第一的!”

月徊说:“哥哥你是在吃醋吗?见我先夸了人家,又趁着你洗澡的当口和人家闲聊……”

梁遇并不承认,淡漠地转过身,摇曳着直裰向前厅走去,边走边道:“不是人人都配得上我拿正眼瞧的,吃醋?吃冯坦的醋?”他不屑地哼了哼,“他也配!”

横竖天下人都不配,也许在他眼里,只有小皇帝能在这件事上和他论一论高下。

月徊跟着他进了前厅,一面问:“哥哥,我听说皇上和珍熹格格恩爱逾常啊?”

梁遇嗯了声,“有件事忘了告诉你,宇文氏从顺妃晋封为贵妃了。”

月徊目瞪口呆,愣了半天,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哀伤,气得坐在圈椅里直蹬腿:“那不是答应给我的衔儿吗,说话儿就给了别人,还金口玉言呢,我看是人嘴里镶了狗牙!他拿贵妃位分当什么?喜欢谁就赏谁,我连一天都没坐上,就给我轰到保定去了。”越说越气恼,仰着脖子长嚎,“我的贵妃,被人撬了,我心不甘呐,气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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