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第2/2页)
南国春日的沉默里,满园鲜花蓬簇绽放,蜂蝶飞舞,香气四溢,端抵是一幅热闹春景,朝气蓬勃,可画中的两人,却是静止的、清寂的,是天地间的两缕孤魂,阿措静坐良久,站起身来,向置在廊下的一道箜篌走去,轻声对她道:“我弹首曲子予你听吧。”
起手便是《相思引》,萧观音望着身前不远、轻弹箜篌的年轻男子,眼前恍惚,似又与从前与她一同弄乐的少女阿措相叠,那一日,她在崇宁县外的归远河上,的确遇险,生死悬于一线,原以为在劫难逃,将命尽于此,可在不知过了多久的混乱晕沉后,她却渐渐恢复了清明意识,睁开双眸的一瞬间,她见到了分别已久的故人阿措,“她”身着男子袍衫,一双眸子深深地望着她,在颤唇片刻后,轻启唇齿,像是想唤她一声,但又不知该唤什么,如此犹豫许久后,终是以从前的侍女身份,轻声唤她道:“小姐……”
初醒时尚且迷恍的她,以为身着男子袍衫的阿措,是女着男装,后来才知,他真是男子,原应不会言语的阿措,开口对她说话的一瞬间,那陌生而又沙哑的声音,让她不禁以为自己身处梦境之中,只是在做一个荒诞的梦而已,包括之前归远河种种,都是一场荒诞的梦境,可,不是梦,渐渐清醒过来的她,再怎么震惊不解,也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事实,身前貌若好女的年轻男子,真是阿措,所见为真、所听为真,虚幻的不是眼前,而是过去的许多年,那些误以为阿措为哑女的记忆,方才不是真的。
她不知他到底是什么人,如何来的势力人手,竟然能救下她,并将她强行秘密带至南雍,一路奔波后,他将她安置在这处雅苑里,被救的感激和故人重逢的欢喜,因为这份强行,而乌云罩拢,可阿措理应明知她心中所想,却还是对此从无解释,面对她的请求和疑问,总是避而不应,避而不答,时间一天天地过去,阿措有时日日过来,有时隔三差五,每次过来,除了告诉她一些北地之事外,也并不与她说些什么,似也不知与她说什么,沉默地一如从前的阿措。
只是从前的沉默,是安恬平静的,如今的沉默,却叫人感到哀伤,感到煎熬,从前的阿措,她是极了解的,可眼前之人,熟悉而又陌生,一曲《相思引》上阙弹罢,手势未停,接弹下阙,不是她从前和他一起续谱的那半阙,也不是宇文清从前所续,从未听过的半支曲子,毫无宇文清续曲中有关相思的缠绵悱恻、梦魂悠悠,而是透着一种苍凉刻骨的绝望,承接自上半阙那样热切的爱恋相思之后的,原是情断的冰冷与无望,对于情爱的深深悔恨,刻在每一个音调之中,一声声都似在泣着血泪,是一女子的绝望心声,如杜鹃啼血,听来令人呛然。
“其实,这才是真正的下半阙”,一曲弹罢,他垂下手腕,沙哑着声音道,“此曲是我母亲所作,其中上半阙,为思凡之曲,是我母亲当年与我父亲的定情之作,情意深绵,流传开来,世人皆以为,上阙既爱恋情深,下阕必承接刻骨相思,其实不然,下阕是哀伤被负,是刻骨的悔恨与绝望,不如无情,不如不解相思,才是真正的下半阙曲意。”
……《相思引》为箜篌圣手青夫人所作,她因习练箜篌,从前在家中、在长乐苑时,不知有多少次,与阿措一同整理青夫人谱乐、共弹青夫人之曲,阿措总是神色寂澹无波,她从未察觉,他与青夫人,会有何关联……
第一次听他讲他母亲青夫人之事,讲他的真正身世与姓名,听他讲因幼时中毒,故而男生女相却又音如男子,从前总是避而不答的话,在今日,阿措全数缓缓说了出来,心情复杂的萧观音,感觉心被人揪在手里,望着他问:“你身体里的毒……”
“……没事的,早就清了,只是身体如此,治不了了,但,仅仅如此而已,妨碍不了我长命百岁的”,他这样沙声说着,似还淡淡笑了一笑,手拂了下乐弦,又看向她,将那件从前避而不应之事,予了她一个答案,“对不起,回北境的事,还要再等一等……再等些时候就好,这一天,用不了多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见面了,计划是在端午前写完正文,期间不突然来什么不可抗力的话,大概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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