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刀意 (第2/2页)
李宓把刀扛在肩上,“刀不仅是用来杀人的,还是用来藏势的。”
说罢,他再次提寒食刀越过雨幕,脚尖连踩积水已深的窄巷雨洼,留下一道道涟漪,好似顽劣孩童拿石子往湖面旋了个十几转的水漂。
当耶律靖仇再提笔写出一篇小篆时,李宓手中寒食刀向前一掷,似砸非砸滚出一道恐怖刀气,倒卷着雨水向几丈外那道伶仃身影劈去。
杀鲸刀里这一式名叫沧海式,是温抟老祖当年东临碣石,面朝沧海日日劈潮斩浪悟得。
原本李宓翻看到这一式总有些困惑,沧海式若想练好,先要将刀气滚动如沧浪,可如何滚却没给出详解。
今日李宓在雨巷中为雨水所湿,看到那些积水越过靴子已经渐渐摇晃如浮萍的水面,心意相通之下,便使寒食刀滚了遍刀气,没想到真将耶律靖仇那些泼墨大字给打成碎墨。
李宓突然放声笑起来,脚踩青泥板踏踏提刀前冲,瞬间拉近五丈距离,期间不断施展沧海式,一道又一道刀气滚向巷子深处,将两侧墙壁也给劈开数道沟壑,深不可测。
耶律靖仇微微皱眉,终于再次一拈狼毫,下笔如有神,字字质朴奔放,浑厚博大,写就成的墨字携泼天雨帘与刀气碰撞一起。
原本刀势无匹的几道罡气被墨字一砸,仿佛变成了小媳妇似的,再也没了刚猛之势,转瞬消弭殆尽。
耶律靖仇手上不停,继续提笔写字,字字蚕头燕尾、一波三折,浓重黑墨从头顶高高挂起,宛如一座屹立于天地间的巨大墓碑,终于朝提督大人脑袋砸来。
李宓硬拼一记,寒食刀与那枚巨大的‘杀’字相碰,宛若被数十匹脱缰野马冲撞过,身上儒衫立即被泼洒的墨滴击穿出几个窟窿,身子更如破烂的筐子扑通滚落进积水渐深的巷口处。
李宓落地先是一口压抑不住的淤血喷出,随后脸色煞白,握刀的手止不住颤抖。
耶律靖仇收起狼毫笔,微笑道:“公子,我这隶书写得可还好?”
李宓擦去嘴角血渍,干脆坐进雨水中,坦然回道:“好是好,但还是差强人意,还有没有拿得出手的字了?没有的话,本公子要过去了。”
他踉跄站直身体,手拄刀柄,刀鞘落地,他眼神有些复杂看了眼仍在十丈外的瞎眼男子,对方明显已经将笔法与刀法融会贯通到极致,且应该只擅长远处迎敌,一旦贴身对上,很难还手。
可眼下两人打初次见面,打斗了几十个回合,也没能前进一尺一寸,自己还被重伤,实在难对付。
李宓缓慢调动体内气机,气走丹田开始疗养。
两仪经虽说不是能练成后轻易取人性命的上乘内功,但练气易筋与疗伤洗髓却是独门绝学,更有着‘九品易气,八品易血,七品易精,六品易脉,五品易髓,四品易骨,三品易筋,二品易发,一品易形’的九重境界。
江湖武夫与人打斗,每招每式都要消耗自身内力,当体内气海干涸枯尽,便再无还手之力,而李宓与人打斗往往倾力以赴,只要能在短暂时间内运转两仪经,体内气机会迅速充沛至巅峰状态,可再与人一战。
大概一盏茶功夫后,李宓再次双手握刀,拖刀前冲,耶律靖仇同样养气片刻,继续抬起狼毫笔,笔锋中挺,点字如点兵,瞬间十几个隶书草就而成,带着滂沱雨水汹涌砸来。
李宓拖刀跨出一丈远停下,随后将寒食刀整个从积水中掀起,整条巷子雨水都搅动着,仿佛要被这把刀席地卷起。
耶律靖仇双耳微动,有些皱眉,又写下几个隶书砸去。
李宓眼眉冷冽,寒食刀以刀气搅起方圆数丈内雨水,脚步疾点如圆,带动着雨水形成一道水龙卷,仿佛一圈刀气蜃楼,十几个携雷带风之势砸去的隶书从水龙卷钻入,便渐渐消散其中,被吞噬了一般。
李宓刀卷水龙,刀气滚成大幕,身形疾速扭转如陀螺,终于让耶律靖仇收起轻视之心,将狼毫大笔掷向半空,用左手拿住,右手双指拈住狼毫,喃喃自语道:“北元江湖皆知我耶律靖仇善用笔刀杀人,可又有几人知道我耶律靖仇用左手写字更厉害?”
他皱眉听着距离迅速拉近的水花声,左臂抬起,狼毫笔虚空写下一行诗,行笔而不停,著空而深刻,轻转重按,如水流云行,入木三分。
李宓蓦然看去,‘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十枚泼墨大字宛若一尊巨大铜鼎重重砸来,轻易破开他以游鱼式和沧海式共同搅出的水龙卷,灌顶而下,所向披靡。
本以为对方会避锋芒闪退撤出,出乎耶律靖仇意料的是,李宓在水龙卷被击破后,非但没有畏缩,反而高抬刀鞘,宛如一轮弯月掠过雨幕,将雨水割裂出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身子如流星撞向铜鼎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