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大胜 (第2/2页)
樊青不指望凭借此次的战功升官发财,因为他这样的地方世职军官,一辈子也只能在地方打转,指望升入中枢,几乎不可能。
杀敌、缴获什么的且放到一边,主要是痛快,这些年鞑贼屡次犯边,闹得最凶的时候,甚至一年数十次,直把延绥防线视作儿戏!绥德一州几乎成了白地,百姓纷纷内迁,樊青作为绥德卫署都指挥佥事,岂能不恼怒愤恨?
但恼恨又有何用?马政败坏,整个绥德卫都凑不齐一个千户所的骑兵,要防御这七八百里的防线,累死他们也防御不过来,往往都是疲于奔命。
还能怎么办?只能用笨办法,修筑堡寨,通过堡寨来防御鞑贼,以限制他们的活动范围。
半月后,率兵返回绥德城,主要是让这数万头牛羊给拖累了行程。
在任何时候,这都是一笔庞大的财富,没人舍得丢弃,再麻烦再累,也得带回来。特别是牛,牛乃耕农之本,百姓所仰,为用最大,国家之为强弱也。《大明律》也规定“凡牛马老病不堪为用,告给判状,方许宰杀,筋角纳官。不告官者,同私宰论。病死者,申官开剥,违者,治罪。”
三月十五日上午,巳时。
张璟返回绥德城,好家伙,镇守延绥太监王春、延安府知府陈翔、绥德州知州张轼、葭州知州陈峰、延安卫署指挥佥事陶轩、以及协守延绥庆阳卫署都指挥同知王斌等人出城十里迎接。
张璟多聪明啊,一看就知道,这些人是看上这次的战功了。国朝的军功分为“首功”和“战功”,首功很简单,斩首多少,就是多少功劳,而战功就不好把握了,所以,到了现在,基本上都是首功制。
尽管大家都能够像石亨那么不要脸,赏功名单可以列出四千多人,但问题是,大家可没有石亨的恩遇,你列了,皇帝也不一定准啊,所以首功的历史地位便开始上升了。
首功制利弊,此处不做讨论。反正张璟获得的这些首级,可都是实打实的鞑贼,不存在什么杀良冒功、买卖交易之类的暗箱操作。
自京师保卫战之后,能够在一次战斗中,斩首近千,这十多年来,还是首次!面对这么大的功劳,别说王春、陈翔几个了,就连巡抚陕西延绥右佥都御史徐瑄、陕西总兵官徐亨,甚至都司、藩司都动了心思。
还有这位王同知,自己上任时都没见他来迎接,今天倒是来了,打的什么主意,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据说那位徐抚台已经动身了,一起来的还有藩司右布政使刘广衡,不日即将抵达绥德城。至于徐总戎则有点尴尬,延绥不归他节制,他想分一杯羹也分不到啊,不过办法总比困难多,据说徐总戎已经和抚台达成了协议。
“都督追亡逐北,今日凯旋,下官等置酒相迎,为都督一洗征尘。”还别说,这些文官的嘴皮子就是溜,陈翔等人迎上张璟,一个个笑容满面,嘴里的逢迎之辞像是不要钱一般。
张璟那经历过这等阵仗?不过好在他定力不错,没有被这群人的花言巧语迷惑,互相吹捧呗,虽然羞耻,但这是官场的必修课。
在众人的簇拥下,张璟回到自己的镇守衙门,几人倒也识趣,知道张璟一路上鞍马劳顿,他们心里就算再急,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啰嗦什么。
吩咐了樊青、王汝忠等人把耕牛做好登记,羊群则择地圈养之后,张璟终于松了口气,这一趟可真是累的不轻!风餐露宿、跋山涉水,往来千余里,这倒也没什么,外出镇守一方,要是连这点辛苦都受不了,那也只能当个糊里糊涂的庸官了。
张璟可不想毫无作为,不说直捣黄龙,起码也得把延绥防线经营的固若金汤,让鞑贼望而生畏,不敢来犯。
要做到这个,谈何容易,起码得熟悉此地的山川地理吧,如何熟悉?只能靠两条腿,实地考察了。其后的聚拢散居的民户,修城筑堡,那一项都不是简单的几句话吩咐下去,就能做完、做好的。
把散居乡野之间的民户聚拢起来后,如何保证他们的安全?如何让他们安居乐业?这都是摆在张璟面前的问题。
更何况构筑边墙的防御布局了,需要的人力、物力绝非小数,天文数字有点夸张,但三四万人起码得有吧?
光这三四万人的吃喝都已经很夸张了,更别说还得修筑边墙、堡寨了,这得花多少钱?
他这个镇守延绥看着管的地方不少,整个延安府,还有一个庆阳卫,但也只是纸面上。其他的不说,那些文官们会听他的?庆阳卫的协守王斌会听他的?
边地糟糕的财政怎么可能支持他这么宏大的计划。起码得有朝廷和陕西的支持,否则光凭一个延安府,得等到猴年马月。
皱着眉头,张璟从二堂回到东院自己的住处,刚走到屏门,就见几个仆妇在哪儿守着,张璟一愣,他来到绥德城就住了一夜,第二天就去了榆林城,那顾得上找人啊,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正发愣,林大娘从门里走了出来,“郎君终于回来了,您这一出去就是一个多月,风餐露宿的,还跟鞑贼狠狠的打了一仗,没事儿吧?”
张璟眨眼,一时间竟有些转不过弯来,“这……”
林大娘一把拉起张璟的胳膊,拉着他往院里走,“先进来,在门口发什么愣?”
张璟这才反应过来,心里暗道,你以为我愿意发愣啊,这不是惊着了么。是啊,换了谁也得吃这一惊啊,林大娘来了,肯定代表水静居士也来了啊。
问题就在这里了,他跟水静居士有什么关系吗?没有,听说过带着家眷上任的,倒是没听说带着家里的西席上任的。
这且不说,问题是,母亲和妻子还有薛彦君她们知道吗?
“郎君先去沐浴更衣,”林大娘一点都不见外,就是,见什么外呀,自己给自家姑娘选中的如意郎君,可不能就这么跑了,“姑娘给郎君带来了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