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70章别宫斗了,来宫变吧1 (第2/2页)
眼泪忽然间落了下来,她怆然回神,用帕子擦干脸上泪痕,近乎麻木想,早该适应了。
从小到大,一直不都是这样吗。
韩元嘉人生,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悲剧,每当她觉得即将柳暗花明,下一刻突逢异变,将她心心念念一切毁于一旦。
她生母出身微贱,只是正室夫人房里婢女,嫡母身子不方时候代她服侍了父亲一晚,不曾想珠胎暗结,了身孕,九个月后生下了她。
她虽是庶出,却也是王府唯一女儿,又养正室夫人膝下,很得父亲看重,可是没过几年,嫡母孕,也诞下了一个女儿,父亲欢喜不已,为嫡妹取名元望。
嫡母了亲生女儿,没多余精力抚养她,于是她也跟着回到了姨娘身边,曾百般疼爱她父亲,也将一片慈爱心投注到了新生小女儿身上。
后来她才明白,高出身女儿,最大作用就是作为联姻棋子巩固母家势力,而正结亲时候,到底还是正室夫人所出嫡女更分量……
彼时年幼韩元嘉还不明了这个理,只是却也无师自通开始学着讨好嫡母,增加自己父亲心中分量,她五岁就能背诵《出师表》,八岁时写诗能叫当朝大学士啧啧称奇。
韩元嘉度过了几年相对惬意童年时光,姨娘挣到了足够体面,但是伴随着嫡妹一日日长大,她所取得成就瞬间被衬托一文不值。
因为嫡妹远比她聪慧,因为嫡妹琴棋书画上远比她天赋,她出身胜过她,天资胜过她,更别说那张面孔,虽然年龄尚小,但也隐约能看出长成后倾国倾城影子……
韩元嘉痛苦无法对外人言说。
她该恨嫡妹,可是嫡妹又做错了什么呢?
平心而论,嫡母待她也不坏。
她不知该恨谁,但她确清楚感知到了痛苦,并且无从逃离。
十四岁那年,她作为一枚可以换取利益棋子参与了选秀,后被家族运作,成为端王侧妃。
她知这无关爱情,只是一场政治投机,可是她不乎。
因为那是端王,是她一见倾心梦里人,她愿意陪着走向巅峰,亦或者黑暗中永世沉沦。
可叫她难过是,她作为一枚棋子被送入波云诡谲夺嫡战中,而嫡妹却可以崇国公府世子定亲,她隐约听闻,那是个骑『射』俱佳、风采斐然俊朗少年,是无数帝都少女春闺梦里人。
韩元嘉委屈,不平,妒忌,但与此时,她也深知这些情绪无济于事。
她以定襄王府长女这样耀眼身份嫁端王这样宫女所出、不受宠皇子,本身就是一场交换,端王母妃对韩家做出了承诺——她是府中仅王妃下第二人,是代替病弱王妃打理内宅一干事宜侧妃,等到李妃病逝,王妃位是她囊中物。
韩元嘉将端王府里诸多事宜打理井井条,对内照拂端王亲信家小与一干妾侍,对外侍奉妃母,恪尽孝,而她聪慧与精明,更使她成了游离于诸多端王府谋士外另一位谋臣,她是端王左膀右臂。
她付出得到了结果,帝临终前,选定端王继承大统,她终于熬出头了。
而缠绵病榻数年李妃,也终于撒手人寰。
皇后位正朝她招手,她福哥儿名正言顺成为嫡子,这万里江山未来主人!
定襄王妃与嫡妹一入宫探望她、屈膝跪拜时候,韩元嘉心里是很得意,她第一次这两人面前如此扬眉吐气。
她特意吩咐开了库房,赏赐嫡妹几件御赐珍品,作为嫡妹出嫁添妆,她刻意加重“赏”这个字眼气力,尽情展示自己作为上位者尊贵,那时候她是多么神气啊!
可是登高跌重,命运总不肯善待她,新帝往翊坤宫来时,正逢定襄王妃带着嫡妹离开,遥遥相望,天子一见倾心,她成了所人眼里笑话!
韩元嘉不敢回想那日发生事情,哪怕只是听人提,心脏都感受到一股针扎锥凿般痛楚!
她皇后位成了嫡妹囊中物,她福哥儿仍旧是庶子出身,而从出生压她头上嫡妹,仍旧如阴云一般笼罩她头顶!
韩元嘉时常夜里咳嗽,几度呕出血来——因为太痛苦了,她痛得想要发疯!
……
武则天乘坐轿辇,顺风顺水进了翊坤宫。
八面玲珑韩元嘉,滴水不『露』韩元嘉,五岁就能背诵《出师表》、八岁就能『吟』诗韩元嘉……
她是不叫外人看出自己狼狈。
嫡妹已被册封为皇后,韩元嘉礼节周到迎出去,膝盖弯下去时候,她听见自己所剩无几自尊心咯咯作响。
然而她还是笑着说:“妾身皇后娘娘请安,愿殿下长乐未央,福寿无极。”
武则天虚虚伸手扶她:“姐姐请。”
姐妹俩一前一后进了寝殿,武则天将身上大氅解下,递随从入宫婢女:“都退下吧,我们姐妹俩说几句贴心话。”
定襄王府婢女应声而去,翊坤宫宫人却些迟疑,下意识去看韩元嘉,而后者笑意浅淡从容,摆摆手:“皇后是六宫主,难还使唤不动们吗?”
翊坤宫宫人们遂行礼退下,关紧扉。
韩元嘉暗吸口气,笑容无懈可击:“妹妹是为了圣上降下圣旨进宫来吗?其实姐姐并没生气……”
武则天注视着她,开见山:“很恨我吧?”
韩元嘉脸『色』不变,摇头失笑:“妹妹想多了……”
武则天恍若未闻,只继续:“不该恨我。”
继而她反问:“什么理由要恨我?”
韩元嘉神情微动,脸上浅淡笑容慢慢敛。
她看着面前这张鲜妍绝世面孔,不再言语。
武则天仍旧注视着她,站身来,与她相对而立:“姐姐,是我要抢皇后位吗?是我让如此深陷痛苦和难堪中吗?是棋子,要为家族谋取利益,我也是棋子,样受制于人,要为家族谋取利益,为什么要恨为棋子我,却不去恨摆布命运人呢?”
韩元嘉心头猛地一震,脸『色』终于发生了一丝变化:“妹妹……”
“我很高兴,姐姐还能听进去我话。”
武则天握住她手,柔声:“我们都是定襄王府女儿,我们身上流着一半相血『液』,我们不是敌人,而是天盟。”
韩元嘉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一样,难以置信看着她,看她脸上熊熊燃烧欲望,也看她眉宇间跳跃着野心。
韩元嘉为所摄,胆战心惊,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而武则天仍旧握着她手,向前一步,再度靠近她:“姐姐跟端王也好,我跟新帝也罢,这间从来都没爱情,只血淋淋利益与算计。”
“端王作为一个不受宠皇子存时,分量,并不足以叫定襄王府倾尽一切去下注,所以姐姐成了侧妃,而我则被许样执掌兵权崇国公府。”
“只是风水轮流转,当端王成为新帝时候,姐姐存也不足以代表整个定襄王府,所以定襄王府就需要递上去一枚更分量棋子去平衡这盘棋,然后我成了皇后。”
她说话语气又轻又柔,恍若春风,然而韩元嘉却被这温柔至极言辞刺得遍体鳞伤,惶然变『色』:“——”
武则天笑微微注视着她:“姐姐,是多么聪明女子啊,怎么身局中时候,反而当局者『迷』?姐姐是棋子,妹妹是稍稍比矜贵一线棋子,谁比谁高贵?又必怨恨我?”
头脑中扇大轰然打开,震得韩元嘉脑海轰鸣。
她下意识想要反驳,然而慎重思虑后,却近乎悲哀发现嫡妹所说其实正是相!
“姐姐,感觉到了吗?我们手是热,我们心脏跳动,我们是活生生人,不是工具,也不是棋子!”
武则天手上用力,两只纤细柔腻手掌交握一处,眸光凌厉:“本是根生,相煎太急,我们不应该自相残杀,而应该联手来,掀翻这盘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才不枉活这一世!”
韩元嘉心脏咚咚咚跳飞快,呼吸不由自主随加快。
而武则天就此时笑了一笑,轻声问她:“姐姐,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