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入侵篇 (四)沈岳溪抬头 (第2/2页)
幽惨的绿白『色』中,不远处的少年剑修模样鲜明,一身白衣,红线正没进他心脏的部位处。
而他整个人伏弯着腰,靠着木柱,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握着木剑,面『色』苍白,神『色』可怜的仿佛某种遇上了无法对抗的庞大之物的小虫。
这样的自己,简直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糟糕,完全不像修士,更像是……临近末路的将死者。
谢融灯咬紧了舌尖。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
有修士飞升为仙,他因而得道,在那之后,青袍仙君出现在他面前,微垂着头,淡声道:“你身俱仙缘、心存道心,有着难得的天赋,我可收你为我亲传弟子。”
“可修仙一途千难万难,你会遇见阻拦你的、你所恐惧的、不得不抛弃的……若你害怕这些,纵使身俱仙缘、心存道心,也到底无用。”
“如果你决定跟随你的信念,与我一同去往天衡宗修炼,那么此后,当一往无前。”
恐惧吗?恐惧,害怕得全身都在颤栗。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不知道对方要对他做什么,他不知道……被找到会怎么样……
但是……
“如果你决定跟随你的信念,与我一同去往天衡宗修炼,那么此后,当一往无前。”
一种比恐惧还强烈的情绪从心脏处向四肢迸发出来,支配着他整个人,让他陷入一种无法形容的奇妙状态。
谢融灯忽地握紧了木剑,倾注所有力气朝门外挥出一道剑气。
那道剑气比他以往使出的任何一道都还要凛冽、冰寒、锋锐。
宛如破势而去由刀剑拼接成的飓风,其中携带着的摧毁之力,哪怕是出窍境的修士也无法躲避。
轰——
这一道剑气挥出去之后,可怕怪异的视角瞬间失去和他的连接,谢融灯的眼睛恢复了正常。
他靠在木柱上,艰难直起身体,大口喘着气。
指宽的发带在这个过程中掉落在地上,几缕黑发湿濡的贴在他的脸颊边缘,他用力闭上眼,又再次睁开,看向门的方向。
汗『液』浸湿了他的眼睫,又从一滴从尖端滑落。
屋门大开着,凉风习习的吹,不远处的那颗桃树绿叶青青,此时花期还未全过,粉嫩的花瓣随着风簌簌往下掉落着,已经凋零了的花枝上挂着小如指甲盖的桃果。
一些花瓣被风吹了进来,顺着木质的地板被一路吹到他的脚下,翻了个卷。
没有出现,那个怪物……没有出现。
就像是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噩梦醒了过来,梦境里什么都不复存在。
谢融灯的喉咙上下鼓动着,他执着木剑,一步一步朝门外走去。
他走到门前,站定。
而后伸出手,往前试探『摸』了『摸』。
一旦『摸』到什么东西,他会毫不犹豫将手中的木剑穿入其中。
但是空气中没有任何的异样感,什么都『摸』不到,只有风轻柔拂过手指的凉感。
他转过头看向四周,一切平静如常。
平静如常得……他刚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就像是,那个怪物从未来过这里。
谢融灯忽然松了手中的木剑,失去了所有力气般瘫坐在地上,脱了发带的长发顺着肩膀散向胸膛和脊背,蔓延到地上,宛如黑『色』的浸了水的丝绸。
“没事了……”他低声对自己说:“没事了……”
“不要害怕。”
不要被恐惧所支配,成为一个软弱的、无能的、忘却反抗的人。
他绝不容许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因为那样的人永远也无法突破修行最后一步,突破不了那最后一步,哪怕飞升为仙,也无法得证大道。
无法得证大道的飞升为仙,又有什么意义?
凉风刮过身边,在那样的“幻象”消失后,谢融灯彻底松了一口气。他恍惚了好一会儿,正打算起来时,手指无意『摸』到衣襟,顿了顿,低下头看去。
这一看,他才发现自己现在的状态有多么的……令人不适。
他的衣物已经全被汗『液』浸湿了,汗涔涔的,没有一点干净的痕迹,而且口腔里还充斥着血的铁锈味,又痛、又麻木。
虽然可以用净尘术清理干净,但这个程度不彻底的洗一遍,实在让人难受。
目光看向浴室,谢融灯缓慢爬了起来,踉跄着站起身,跌跌撞撞朝它走去。
浴室门被推开,咔哒一声。拉了栓,落了锁。
或许是需要清理身上汗『液』的心情急切了些,他忘了关外面的屋门,以至于屋门依旧敞开着。
不一会儿,风又从门外吹了进来,适才被吹到谢融灯脚下的一片桃花被继续吹往后面,飘滚着翻到了角落的花篮处。
花篮上盖着一块黑布。
忽然,黑布动了一下。
一根细长粘腻的触手蔓延下了花篮,卷住了那块花瓣,咻的一下收了回去。
一点红光自黑布中亮起,然后是密密麻麻的红光。
它们仅出现了一瞬间,便迅速黯淡了下去。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