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6 章 (1更2更3更营养液18.2W (第2/2页)
暗淡的光落在黑色长上,从尾一直往上照,照到了头顶,都是一片漆黑。
唐宁用手机去拨开妈妈的头,没有看到藏于头后的脸,只有染血的后脑勺。
见到这一幕,唐宁突然现展现在他面前的身躯也是后背。
唐宁举着手机的手停滞在了半空,他也像被按下暂停键那般和妈妈坐在床上,微光自下而上打在唐宁毫无血色的脸上,唐宁的头皮都要炸开,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一个人静静消化着刚才看到的东西。
他没有逃跑,没有像鸵鸟一样自我躲避,尽管经历了这么多副本他还是十分害怕鬼怪,可唐宁依然用那微微颤的手坚定地拿着手机,探着头向妈妈头颅的另外一个角度看去
,想要寻找到妈妈的正脸。
在他的注视下,长满头的头颅缓缓转动,僵硬的骨骼声一阵一阵响起,一张惨白的女人脸转向了他。
他们贴得极近,两张脸都是一样的毫无血色,只不过一张是死人的惨白法,一张是活人。
“妈妈。”唐宁努力维持着声线的稳定,他轻声道:“吃饭了。”
女人用阴冷的眼神盯着他,那种厉鬼的视线令人怵。
唐宁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一阵敲门声从唐宁身后响起,唐宁转过头,看到苏安云站在房门前,他伸出手敲了两下门板,对床上唐宁和妈妈道:“快来吃饭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有了苏安云这句话,一直一动不动的女人才缓缓从床上走了下来,她赤脚踩在地上,尸斑爬上她的肌肤,唐宁见状连忙道:“妈妈,你忘记穿拖鞋了。”
女人还是背对着唐宁,可唐宁莫名有一种直觉,那就是面对他的头后好像有一双眼睛在冷冰冰地看着他,这种感觉让唐宁的后背冒起冷汗,强烈的恐惧感从他的心头堵在喉咙里,使得他的嗓子眼都在紧。
“拖鞋在这里。”苏安云弯下腰,从床底拿出了一双拖鞋。
青白色的脚缓缓伸进鞋中。
苏安云走在最前面,妈妈走在中间,唐宁走在后面,他们三个人一起走出了阴冷的卧室,走到明亮的餐桌前。
原本空荡荡的花瓶被苏安云插上了一朵漂亮的花,桌上的饭菜还在冒着热气,苏安云为唐宁和妈妈拉开了座椅,他将手伸向花瓶介绍:“今天我和唐宁去他朋友家玩,这是我找他朋友要走的一束花,不知道是什么品种,阿姨你喜欢吗?”
妈妈无动于衷地坐在餐桌前,没有回应苏安云的意思,苏安云见状笑容依旧,他对女人继续说道:“今天我给唐宁拍了好多照片,阿姨想要看一看吗?”
妈妈依旧不说话,餐桌的气氛像是被冻结了一般。
唐宁拿起筷子给妈妈夹了一块鱼肉,“妈妈,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妈妈没有看唐宁,也没有拿起筷子吃鱼肉,她阴沉着脸坐在这里,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尴尬和冷漠。
既然妈妈是鬼的话,吃人类的食物对妈妈来说应该没什么作用,唐宁想到了这一点,他对苏安云说道:“哥哥,我们要不要给妈妈吃补品呀?”
这句话一说出来,苏安云和妈妈都看向了,两个人的眼神有一种相同的诡异,唐宁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不可以吗?”唐宁弱弱道,是怕自己说错
话的语气。
“当然可以,阿姨确实应该吃一点补品。”苏安云站起身走进了厨房,唐宁并没有跟上去,他的注意力全在餐桌前的妈妈身上。
妈妈侧对着唐宁,她的脸没有转过来,眼睛却转动过来盯着唐宁看。
“妈妈。”唐宁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他突然想到了刚才苏安云提的话茬,连忙道:“今天哥哥给我拍的照片挺好看的。”
唐宁拿出手机,苏安云把照片了一份到他的手机上,唐宁选出了几张自己觉得好看的,放到妈妈的眼前:“妈妈,你看。”
有了手机屏幕的遮挡,那冰冷的视线终于不再长久停留在唐宁脸上了。
唐宁选的这张照片的背景是美丽的花海,他站在缤纷的花前,头上停着一只蝴蝶。
女人面无表情看着唐宁手机上的照片,唐宁小心翼翼把照片往下划了一张,妈妈脸上没有神情变化,唐宁感觉照片差不多划到底了,他收起手机,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声问道:“妈妈,我们要不要来拍一张合照?”
没了手机的阻碍,女人阴冷的视线再一次从照片落在了唐宁脸上,冷得像刀割一样,可唐宁的脸上还能维持着笑意:“我们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拍过合照了,妈妈。”
他的语调软软的,好像在撒娇。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唐宁打开了相机,调出自拍模式,他将手机举在了他和妈妈面前。
手机屏幕上出现了笑容灿烂的唐宁,还有一张血肉模糊的诡异面容,这张脸上的浑浊眼睛直勾勾盯着唐宁,眼眶里的黑眼球转到了极致,呈现在镜头面前的就是大片布满血丝的眼白。
当在这张鬼脸突然出现的刹那,唐宁的笑容凝固了一下,但下一秒他就像什么都没看见那样继续对着镜头高高兴兴道:“来,妈妈,我们看镜头!”
那长长久久停留在唐宁脸上的冰冷目光移动了,两双眼睛一起直视着手机屏幕。
“3,2,1——”唐宁还是努力笑着的样子,虽然他说话时的声音在不断的颤抖,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想哭而颤抖着:“茄子!”
照片将这一幕永远定格。
“茄子?”苏安云从厨房走了出来,他笑着道:“我还以为你们想吃茄子。”
唐宁闻到了血腥味,他看到苏安云将端着盛满血块的红汤摆在了妈妈的面前,妈妈依然是冷漠到诡异的态度,苏安云宣布道:“来,我们吃饭吧,不然菜就要冷了。”
正在这时,一阵敲门声从屋外响起,准备动筷子的唐宁愣了
一下。
来的人是谁?
唐宁回过头,屋外的敲门声响个不停,唐宁和苏安云都没有去开门,而一直保持沉默的妈妈却站了起来,缓缓朝不断震动的房门走去。
见到妈妈去开门,唐宁有一点急了,他也跟着站了起来走到妈妈身旁,这样如果妈妈对外面的玩家表现出攻击意图他还能拦一下。
不知道来的人是林蕴、姜眠眠,还是周康?
伴随着老旧木门的吱呀声,那扇门打开了,一道令唐宁意想不到的声音笑哈哈地响起:“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呀,一开门我就闻到了香喷喷的味道,让我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好吃的!”
妈妈侧过了身子,唐宁眼前出现了穿着老头衣和大裤衩的身影,只见这位曾经给过唐宁符咒的老道士此刻就大摇大摆站在唐宁的家门口,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格外自来熟地取出了唐宁家的客用拖鞋换上。
什么?怎么会是他?
唐宁拧起眉注视着对方,语气有些僵硬的:“你过来干什么?”
“嘿嘿,老头我是过来蹭饭的。”老道士乐呵呵道。
“不行,我……”唐宁拒绝的话还没说完,这老头又说:“你的朋友们他欠了我一顿鱼,是他们让我来你这里。”
说着老头也不管唐宁的阻拦,就溜达到了餐桌前。
坐在椅子上的苏安云没有起身,也没有打招呼,冷淡的表现说明他并不欢迎这个道长的到来,可这老头也不看苏安云,他将餐桌上的饭菜扫视了一遍,对着糖醋鱼大夸特夸:“这鱼做得不错,看得我是食指大动口水直流啊——”
“咦?”老头的视线落在了盛着血块的红汤前,“这是谁吃的?”
“我。”妈妈开口说道。
半天都没有说过话的妈妈居然对老道士的话产生了回应,唐宁有些诧异和不解地看向了妈妈。
一直笑呵呵的老道士闻言抬起了头,他与妈妈对视了一会儿,摇摇脑袋叹气道:“唉,你这又是何苦?”
这是什么?
唐礼有些茫然地现妈妈和老道士居然聊了起来,只见老道士有些痛心疾道:“你这样做对你自己根本就没有好处。”
妈妈冷冰冰回答:“我愿意。”
“你愿意你也不能这样!”老道士的声音高了,听起来有些生气。
“关你什么事?”妈妈眼神阴森的盯着老道士。
“怎么不关我的事?于情于理你都应该早日去投胎,你以为你现在这样做是对他好吗?!”老道士高声呵斥道。
候总想着刚才老道士说的话,老道士说,妈妈没有口福,妈妈没反对,老道士还说这样做对苏安云没有好处,苏安云也没有反对,他们在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仅仅只是要让妈妈去投胎吗?那个血块又是什么东西?
有太多的疑问浮现在唐宁的脑海中,唐宁想得太投入,他一不小心就被鱼刺卡住,唐宁捂住喉咙咳嗽了起来,脸涨得通红,眼睛漫上了生理性的泪水,在这一刻,餐桌上面三道视线都齐刷刷朝唐宁望了过来,唐宁看到了苏安云担忧的眼神,老道士随意的打量,还有妈妈那……虽然冰冷却藏不住关切的目光。
唐宁的喉咙下滚动了一下,把鱼刺咽了下去,他的眼睛还是呆呆地看着妈妈,妈妈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迅收回了视线,似乎根本就不关心唐宁生了什么,只是低头夹菜吃饭。
“小宁不要吃鱼尾巴,那一边那里刺比较多。”苏安云刚说完,老道士立刻拿出筷子夹断了鱼尾,放到自己的碗里:“嘿嘿,老头我皮糙肉厚,根本不怕被鱼刺卡住。”
他像个老小孩一样去看妈妈,妈妈这一次没再和老道士争抢什么,低着头只吃白米饭。
唐宁还是去看妈妈,他回忆起刚才去房间叫妈妈吃饭的过程,妈妈坐着不动,找不到头的样子很诡异,和妈妈拍照的时候,妈妈的样子同样吓人,可其实也只是外表看起来吓人,除此之外,妈妈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甚至连吓人,也其实没有用太过激的手段。
所以妈妈刚才那样是在故意吓他吗?
女人低头将饭吃完就起身回到房间,唐宁也心不在焉地吃完了饭,这顿饭吃得最认真的只有那位老道士,在苏安云起身收拾碗筷时,老道士摸了摸肚子有些恋恋不舍地起来,不需要苏安云说什么,他就自觉地走了出去,等苏安云进入厨房后,站在门口的老道士朝唐宁招了招手,示意唐宁跟着他出去。
如果是这之前,唐宁肯定不会跟着出去,因为他总觉得老道士过来就是要消灭妈妈的,可在妈妈今天和老道士交谈过后,唐宁才现老道士和妈妈的关系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水火不容,再加上老道士看起来知道很多关于他家的东西,唐宁想要去问清楚。
唐宁和老道士一起走出了房门,老道士他就像一位普通的吃撑了的老人,他一边慢悠悠走路,一边慢吞吞道:“小友啊,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你为什么想见我?”唐宁问道。
“当然是想尝一尝小友做的鱼了。”老道士在唐宁不信任的目光中又悠悠补充道:“顺便再讲一些小友不喜欢的臭道理。
”
“就像吃鱼一样,最好吃的鱼永远不是这一条,不要执迷于一时啊,不然被鱼刺卡死了该怎么办?”老道士停下脚步,苍老的眼睛看向唐宁,这双眼睛没有一般老人的浑浊,就像学过戏曲的人那样明亮。
“让令堂离开,对你们都好。”老道士语重心长道:“人鬼殊途,你与鬼长久相处,不得长久啊……”
唐宁想这确实是一些臭道理,比起上一次在菜市场的沉默,唐宁这一次可以斩钉截铁拒绝道:“我不会离开她,不论她是人是鬼,不论我能不能长久地活着。”
这是唐宁慎重考虑了几天,最终做出的决定。
他一直是一个彷徨又懦弱的人,从来都没有坚定地选择过什么,也没有什么能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有她在的地方才是我真正的家。”
唐宁缓缓抬起眼,那双眼睛第一次真正坚定了起来。
老道士凝视着唐宁,半晌,他叹息道:“果然是母子,你和她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像。”
唐宁没有说话。
这老道士轻声问道:“即使是令堂强行留在这个世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你也要留住她吗?”
漂亮的眸子缓缓睁大,唐宁不可置信地盯着老道士,“什么意思?”
“本该离去的人留在不该留的地方,为天道所不容,无时无刻无不承受着炼狱般的煎熬。”老道士缓缓道,那双见过世间太多苦难的眼在看到此刻唐宁的表情时,还是出现了一丝不忍,“你还想留她吗?”
唐宁的表情一片空白。
他的大脑也跟着一片空白。
在这茫然不知所措的空白中,他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捧着童话书的妈妈坐在他的床边,为他念着小美人鱼的故事。
爱看抗战片的妈妈不仅不喜欢看苦情剧,也不喜欢这种经典的童话,她在读到小美人鱼为了上岸见王子,用自己的歌喉换取行走能力,从此每一步都像行走在刀尖上时,对懵懵懂懂的唐宁道:“千万不要向这种人学知道吗?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每一天都活得这么苦,别人还不知道她失去了什么。”
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用力攥紧,疼得唐宁快要呼吸不过来,他捂住胸口,那空白的神情被无穷无尽的痛苦取代。
他第一次为一个童话故事如此痛苦。
一个关于母亲的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