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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樱桃派(二) (第2/2页)

农历五月十五是外婆忌日,唐方用力点头:“来格来格。”

陈易生跑了出来,眼睛一亮,和大表姨父套完近乎后,凑到唐方面前问:“这紫藤也太赞了,你怎么一声不吭就搞了个大动作?唐方你真厉害,是不是要有大事好事发生了?”

“嗯,我想开个私房菜馆。”唐方心情好,笑着邀请:“陈大师记得来捧场。”

陈易生来了劲:“真的要开啦?太好了!你做这个一定行,绝对行,是独一桌?”

“嗯,一天一桌,就做午餐。以后晚饭就麻烦你自理了。”唐方笑。

“只做午饭太可惜了。”陈易生摇头:“但是做两顿饭是累了点——”

“是啊。”

“那就做我们两个人的,我其实一菜一汤也行的。”陈易生毅然决绝地表态:“没汤也可以,我喝可乐。你放心,我让赵士衡别来蹭饭了。”

唐方一呆,这是塑料花兄弟情吗?

叶青拎了十几袋早点回来,众人在茶棚下面一边吃早饭,一边等八点钟开工挖土。陈易生顺手也蹭了一袋豆浆一个蛋饼,一边吃还一边吐槽不如唐方做的好吃。

“一边吃人家还一边说坏话?你考虑过蛋饼的心情吗?”唐方嫌弃地白了陈易生一眼。

大表姨父看着他们笑得意味深长。叶青若有所思。

***

唐方早早下班买了菜回来,见115号花园里有几位老先生老太太捧着长/枪短炮,正对着花花草草在拍照,看到她十分客气地打了招呼,一顿赞美后相继离去。唐方估摸着又是哪个老年摄影协会的会员。

老洋房东面的茶棚架上,已经密密覆盖上了老紫藤,虽然已过了花期,但绿荫如盖,摇扬葳蕤。茶棚下长木桌上,陈易生正在画图,一旁的条凳上,叶青靠着绿叶缠绕的木柱,正在看书,画面十分悠闲和谐,比起人头济济的办公室和闹哄哄的菜场,真有骤入桃源的感觉。

“赵士衡今晚不来吃饭了。”陈易生笑嘻嘻地透着几分狡黠。

唐方很诧异:“又变了?刚刚他还打电话给我,不就是要去下医院吗?我让他晚点来,我们等等他就行了。他还说带些水果来的。对了,你明天请客吃饭,叫他了吗?”

叶青接过唐方手里的几个袋子:“正好明天萌萌幼儿园同学聚会,要去崇明过夜。糖糖你明天别累着了,让赵士衡来打打下手,他很勤快的。”

陈易生看着她们有说有笑地上了台阶,十分郁闷地拨打赵士衡的手机,占线中。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订阅正版。

终于喘过气来了,昨夜去吃了网红烤肉店,回到家靠在沙发上也能睡着。哈哈哈。

祝大家周一工作顺利心情愉快,如果有烦恼,就吃点好的哦。

第88章 油泼辣子面

赵士衡到医院的时候, 王女士的病房里坐着三四个人, 见他去了,便站起来告辞。旁边柜子上放了好几盒燕窝等补品。

王意琳双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看上去刚刚激动过,矜持地说了句走好,就躺了下去。赵士衡把刚买的百合插到花瓶里, 又洗了些水果, 刚准备削个苹果,王意琳霍地又坐了起来。

“这个月工资发了吗?”

赵士衡一愣:“发了。”他姆妈要是说起普通话,一般就是有事情要交待了。

“还是那么点?”

“每个月发的是生活费, 剩下的等过年结算。”赵士衡低下头削苹果,也无意多解释。做设计的不但要看方案参与度,还要看项目回款程度,每个月到手一万出头, 已经算多的了。几家同类上市公司,设计总监们能公开的最高年薪也就在三四十万。即便如此,每年春节大家为了那剩下的一二十万, 还得绞尽脑汁弄差旅费等成本发-票去财务部合理避税。甚至有人门路多,外面买发-票损失五个点图省事。他怕出事, 宁可老老实实交个税。

“这种小破公司也没什么可待的,你换个单位, 去北京吧。”王意琳接过果盘,小叉子叉了一片苹果,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啊?”赵士衡想也不想就回绝了:“不用了, 我也没别的手艺——”

“你也知道自己就是个手艺人?”

赵士衡低下头,半晌喃喃了一句:“我不想换。”

王意琳冷笑了两声:“知道你没出息,不知道我儿子没出息到这个地步。一流的人才呢,玩政治,二流的人才做金融,三流的搞地产,四流的倒腾实业,像你这种算几流?说是说设计,人模狗样的,还不就是生产线上的工人?搬的砖不一样而已。”

赵士衡不响了,一流的父母生出九流的他,基因肯定是突变了。放到现在,估计王女士怀他时做个DNA全基因筛查就能把他给劣汰掉。

“你老子算有了出头之日,明里不好出门,上面还是看重他的,不少大政策他都提了建设性的意见,这也都是为了我们打算。”王意琳扬起眉:“现在是关键时候,明年开大会,多少人要上,多少人要下,你不抓住机会去锻炼学习,这辈子就甘心做个工人?你先去老王伯伯身边秘书处里做个秘书,下个礼拜就赶紧辞职,最晚七月份到——”

“姆妈——”赵士衡声音响了起来:“我不想——”

王意琳竖起眉,眼角颤抖了两下,手里的盘子和水果奔雷般砸在了赵士衡脸上。

赵士衡捂着眼角,一声不吭地蹲下去收拾。

嘭嘭嘭,床头柜上的保温杯、花瓶悉数砸在他背上。

护士匆匆跑了进来。

“滚出去!”

有医生进来打了个招呼,把护士叫了出去。

“侬神智无知撒么子?拎勿清!吾是勒帮侬商量?!喊侬去就去。你不想?你不撒?你有资格说不?侬真当私噶是宁了!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看在你爸份上,你能有这个机会?”(你昏头昏脑什么?拎不清!我是在跟你商量吗?喊你去就去…你真当自己是个人了…)

花瓶里的百合花瓣无力地散落在迅速晕开的水渍里,吸了水,萎靡垂落下去。赵士衡手背上渗出血来,他拿了几张报纸,把瓷器碎片包了起来,又包了好几层,放入塑料袋里。耳朵里嗡嗡的,全是母亲夹杂着上海话和普通话的辱骂。

从天堂堕入地狱的她,又有了登天梯,怎么甘心放手。可他好不容易才真正脱离了那个圈子,走出了阴影,生活中有了一线光一条路,他也不甘心放手。

赵士衡在护士台贴了一个创可贴,十分歉意地跟小姑娘们打了招呼,才离开了医院,回过头,住院大楼上,几乎每间病房都亮着灯,一个个黄色方块像魔方的格子那么工整,漠然得很。有人竖着进来横着出去,有人横着进来竖着出去,也有人进来了就不想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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