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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其实很少打电话。
所以她这时才反应过来,比起以往两个人交流时关行洲关切温柔却始终自己拿捏着距离,现在他对她说话的语气,大概算是真真切切的亲昵了。
这亲昵不知不觉安抚了她混乱的心跳。
“我……”抿了抿唇,她尽量维持着冷静的语声道,“我有急事要赶回美国,今天你去文川解约以及面试的消息,我大概要下飞机以后才能看到。”
电话那头静默三秒。
而后她听到哗啦一声被子被大力掀开的声音,他的问话也跟着进入她耳朵:“你现在在哪?”
他问得很急,但奇怪的是,这急促里竟然没有太多慌乱的成分,竟然显得很沉稳。
舒窈的心跳便在这沉稳里又安定了两分,她道:“在去机场的路上。”
“出什么事了?”他紧接着又问,这一问则带出了十足的温柔呵护。
舒窈张了张口,才现自己没出声音。
她眼眶倏忽就红了。
“我妈妈她……”压着声音,她一个字一个字轻声地说,“我妈妈刚被查出来脑部长了肿瘤,我……”死死的压住呼吸,一只手按压在心脏的位置,她道,“我很害怕。”
说完这句话,被她拼命锁在眼眶里的水气仿佛是被打开了开关一般,痛痛快快地决堤而下。
她害怕。
老实说,在听到“脑瘤”两个字以后,舒行之又说了些什么,良性还是恶性,手术方案和风险,她根本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真的害怕。
就在那短短的瞬间,忽然之间她就理解了二十四年前,当身为医生的舒行之诊断出他们刚满周岁的女儿脑子里长了一颗定时炸弹,身为爸爸的舒行之和身为妈妈的景澜,他们是什么样的心情。
那种痛苦和害怕必然伴随了他们整整二十四年。
而她也同时理解了那句“没有任何人能代替你”。
她得过脑瘤,直到一个月前都还长在她脑子里的那颗多余的东西,几乎与她的生命一样长久,她知道这是一种多危险的病症。
那一刹那她真的想了很多很多。
她想如果世界上没有了景澜,那她坚持过来这些年,在二十五岁这一年焕然的重生还有任何意义吗?
她愧疚于自己过去与她交流太少,没有告诉她自己也同样那么深的爱着她。
她后悔自己解除炸弹以后立刻就转身回国,甚至没有多留几天陪她在家里喝喝茶种种花,那时候她只觉得往后还有许多许多年,她可以陪伴她的时间还有很多。
她甚至都想不通,自己怎么能在短短的几秒钟内想这么多的?
也许是因为脑子一旦停下来,那种害怕的感觉就再难自抑。
“别怕。”她眼泪一颗颗往下掉,听他声音极为温柔地道,“你到了机场别着急,等我最多二十分钟,我现在就来。”
心中一瞬清醒,舒窈擦掉眼泪,再开口已经冷静下来:“你不要过来,今天你忙你的事,完了信息给我,回去之后我也会及时跟你……”
“等我,别怕。”
关行洲打断她的话,只说了这四个字,随机干脆利落挂断电话。
舒窈茫然看着手机,情不自禁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