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荏九说:“咱俩的关系又翻开了新的篇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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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踏着血一步一步踩上青石阶梯向荏九走来,一身仿似被腥红的血洗过一样,银白头上的血珠顺着丝滴在楚狂脸上,他也没擦,艳红的眼只锁这人就的身影慢慢行来。
“奶奶,那也是妖怪吗,”孩子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那么突兀。孩子身边的老者立即将小孩的嘴捂住,“嘘,”她声音颤抖,似按捺着极大的惊恐与害怕。
楚狂脚步一顿,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现过去的画面,看不清面孔的人将他围着,对他一身的血指指点点,带着害怕与厌恶。
这是人之常情。
楚狂告诉自己,他现在也确实是个妖怪。可是在意识到这件事的一瞬间,楚狂竟有些不敢看荏九了。
她也会怕他吗,会嫌他这副模样恶心吗?
他转开了目光。
脚步声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荏九扶着腰急急跑到楚狂前面,她有些站不稳,楚狂唇角一动,伸手扶住了她,荏九显得很着急:“你伤到哪儿啦?这一身的血是你的还是妖怪的呀?”她那么着急,像没有看见他变红的眼和锋利的爪子一样。
楚狂眼眸不自觉的一软:“没问题。”
荏九扶着他手臂的手掌松开,看见他手臂上已经被妖怪的爪子划出了一长条口子,她连忙把他身上上上下下都摸了一遍:“你不要逞强啊,你哪里伤得重,你和我说,我……我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他垂头答道:“左侧腰间伤得较重,有轻微感染,不过若有时间恢复,三天即可复原。”
荏九这才看见他左侧腰间那一块黑色的制服已经不见了,黑的是他的伤口和血。
荏九眼眶一下就红了,她伸手想去碰,在反应过来楚狂会痛之前,楚狂已经将她的手握住:“不能触碰,会感染。”她眼泪啪啪的就落在楚狂手背上。
楚狂知道自己这时该说什么,不用难过,伤不致命。眼泪是无用的东西,不该为此事哭泣。但是看着荏九哭得那么伤心,像是挖了一块她的肉一样,像是伤口永远好不了了一样,她哭得跟个孩子似的,楚狂便在她的眼泪中词穷了。
荏九好像施放了什么异能,让他突然变哑了,让他突然控制不了自己了,让他抬起手轻轻抚摸她的脑袋,然后将她的脸摁在了自己肩头。他觉得荏九现在应该是需要他的肩膀的,而他,也是需要荏九的……
在耳朵里的人工服侍系统警报响起来之前,楚狂倏尔一转头,轻轻将荏九推开:“待在这儿。”言罢,他手中黑剑的光亮越耀眼。
荏九有些不安:“你的伤口……”
“在现在这种状况中我的身体感觉不到疼痛,应付这些非人型生物没问题。”他嘱咐荏九,“把枪拿好。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别拿枪对着他们,这些非人型生物感觉极其敏锐。”话音刚落,楚狂耳朵里的警报声连荏九都听到了。
突然之间,像是什么开关被触了似的,数条黑影自树林中猛的穿出,皆是方才那样的怪物,楚狂提剑上前,身影立时便被妖怪们包围起来。
荏九死死的将武器握住,忽而有个声音从旁边传来:“你手中的武器能对它们造成巨大的伤害吧。”荏九转头一看,脸色苍白的萧婓倚着通灵井坐在另一边,“将这武器给我一个,我们互相看着两个方向。”
荏九摇头:“这武器你用不了。它需要身份认……证……”语至后两个字,荏九吃惊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在皮肤下面血管流动的地方泛出了隐隐的蓝光,但也只有一瞬,蓝光霎时消失了踪影。荏九尚在愣神,忽听头顶有极低的嗡鸣声轻轻作响。
她抬头一看,只见一道几乎让人致盲的光线照进她的眼珠子里,将眼睛烧得刺痛不已。另一方的萧婓也出了同样的闷哼。
紧接着一股奇怪的感觉袭来,荏九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力量拎了起来,整个人都在往上飘,她不得不重新睁开眼想看清自己在哪儿,可是这一看却吓了一大跳。
通灵之井在下方,白石平台也在下方,那些跪着的人有的和她一样飘了起来,有的则还跪在地上被强光照得睁不开眼。
荏九看见楚狂还在台阶上与那些妖怪争斗,他动作比先前更加狠戾,那些妖怪几乎是被他一刀夺命,但是妖怪那么多,前仆后继似的扑向他,楚狂左边斩了一个,右边还有妖怪扑上来将他缠住。
荏九张了张嘴,现自己竟然说不出话,而耳朵也听不到声音。
她越升越高,她看见下面的楚狂好像着急的在围杀当中想对她说什么,可她一点也听不见,如同飘进了另外一个世界里,奇怪而诡异的寂静,荏九忽然觉得眼皮沉得厉害,她不得不闭上双眼。
在陷入睡眠之前,她好似终于听见楚狂的声音,他愤怒极了的呵斥:“白季!”
然后世界一片寂静。
荏九是被冻醒的。她睁开眼,看见自己趴在地上,嘴里吐出的寒气能在空气中凝成白雾一如到了寒冷的冬日,她动了动手脚想站起来,可却无奈的现自己的手好像被什么东西从背后绑住了。
她挣扎了一会儿,无果,只有放弃。目光转到一边,萧婓苍白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了里。
“祭司……”她轻轻唤了几声,“祭司!萧婓!”
旁边的人一声嘤咛,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儿。”萧婓一醒,立马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困境,他挣扎着坐起身,看见旁边还有三四个祈灵教的教徒,只是他们仍在沉睡,没有苏醒。
周遭的墙壁是诡异的金属材质,荏九见过这样的材质,那日楚狂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他的那个飞行器便是用这样冷硬的金属做成的:“我们好像被什么人绑了……”
话音刚落,忽然有“嘀”的一声传来,十来步远的大门忽然打开,外面冷色的光透了进来。
在那门口立着一人,白色的紧身制服将她妙曼的身材突显无疑,她走进房间里,将手上端着的盘子放到一个金属平台旁。然后慢慢向荏九这方走来。荏九心里惶恐不知她要做些什么,而旁边的萧婓像是呆住了似的,不敢置信的从嘴唇里吐出了两个字:“教主……”
女子好似根本没听见他的话一样,走到荏九身边,将一个还在沉睡中的祈灵教众抓了起来:“一号。”她声音机械一如楚狂耳朵里的那个人工服饰系统。
她力气好像出奇的大,将一个比她高大的男人一下就提了起来,扔到那方平台上,平台四周立即有金属物什从下面冒了出来,将男人的四肢与脖子死死扣在平台上,女子立在平台旁:“注射程序准备,使用新9564型药物,注射部位颈动脉,实验开始。”机械的说完这些话,她拿着一根极细的针扎入了男子的颈边。
简单极了的动作,但是在注射完那一针药剂之后,男人忽然睁开了眼,他眼睛暴突,额上青筋暴起:“啊!啊啊啊!”他痛苦的嚎叫着,身体拼命的挣扎,但四肢已经被死死的固定在了平台上,不管他怎么挣扎,都逃不开那里。
荏九听这痛嚎听得心惊,而一旁的萧婓全然呆了,他愣愣得开口:“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他是祈灵教的人,你在做什么!”
男人的声音嚎到嘶哑,他的眼睛里流出了粘稠的血液,忽然之间,只听一声闷响从男人身体里传了出来。然后男子动作霎时僵硬,四肢疲软下来。
“斥药性引起心脏爆裂,实验失败。下面进行二号实验。”
金属平台从中间裂开一道缝,向门一样打开,不知把平台上的男人扔去了哪儿,重新阖上之后,上面一点血迹也没有。
女子再次走过来,荏九看着她的眼睛有些怕得抖,二号是谁?也会变成那样?她也会变成那样?心里的恐惧让荏九拼命的往角落里缩。在女子将萧婓抓起来的时候,荏九已不知该做何反应。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辰衣……”
他被扔在金属平台上,金属的环扣从下面冒了出来,萧婓却反应奇怪的躲过了它们的锁扣,他翻下平台一把揪住了女子的衣襟:“你看不见我的模样吗!你认不得我吗!我寻了你十年,再见你却要杀我!当初我答应你好好守着祈灵教,如今你却在干什么!你疯了!”
女子目光毫无感情的落在他身上,然后眼里倏地闪过一丝红光:“实验品行为需要控制。”
荏九心知不对,立马喊道:“快躲开!”
可是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一记光束击打在萧婓身上,他蓦地被击出老远,狠狠撞在另外一边的金属墙上。然后顺着墙滑下,他嘴角的血滴答滴答慢慢落下,萧婓还清醒着,他抬着头望着重新向自己走来的女子。
“辰衣……你要杀我……”他说着,声音那么低,“我不甘心……可如果是你要我的命,如果是你……”
“她一定不是你认识的人!”荏九大喊,“她或许是那什么服侍……什么东西,反正,她不一定是人,你别……”
别……怎样?
荏九愣住,别绝望吗?可是这样的情况,四周接已锁死,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萧婓在此被放在金属平台上,针同样注射在了他的颈项里,与刚才那个男人激烈挣扎的反应相比,萧婓要沉静许多,只是他嘴里一直在念念有词:“如果是你……”然后他的声音一直沉静了下去。
“斥药性引起心跳停止,实验失败。”女子的声音还是那么冷漠,“进行三号实验。”
女子踏来,拽住了荏九的手腕,
荏九瞳孔紧缩,但她不管用多大的力,都挣脱不了……
随着冰凉的药剂从脖子里面注入,荏九的眼睛开始慢慢看不清楚东西,脑子里的一切像是走马灯一样闪过,有楚狂的脸,有她八个姐姐,有她的父母,有阳光遍布的山寨,还有童年的她,那么野的跑在山林间,那么自由,自由得像风一样,她跑得太快,心跳也那么快,像是停不下来了似的。
荏九手指蜷紧,一股钻心的痛走遍全身,她的世界忽然被红色的血充满了,有温热粘稠的液体从她眼里流出。
是血吧……
荏九想,她应该和那个男人一样吧……
疼痛慢慢平息,她的世界陷入沉沉黑暗之中,从黑暗之外好似传来女声冰冷的报告:“斥药性引起心脏功能衰竭并导致脑死亡,实验失败……”
她……死了啊……
雨不停下着,天阴暗得毫无希望。
哭嚎声在寂静旷野中显得那么苍凉,他睁开眼,看见的是昏暗的云朵,雨滴落进眼里,有些许刺痛感让他不得不眨了眨眼,有人走过从他身边踩过,他听觉像是忽然变得极为灵敏似的,能分辨出那人落脚起脚之间的声响区别。
这是哪儿,
他坐起身来,往四周张望,遍野的尸,各种各样的死法,有人面色青紫,有人嘴吐白沫,有人死不瞑目。
然而在尸之上,还有一些人在翻着尸体,他们口中唤着不同的名字,挂着同样的泪水,绝望的找过一个又一个的尸体。他身旁一具尸体的颈项处有一个小的乌黑的血点,那些记忆瞬间冲进了脑海里,他想起来了,祈灵教被奇怪的妖物攻击,他和一些教众被绑架进了一个奇怪的地方,然后他被注射了药物,接着他死了,被辰衣……杀了。
萧婓探手摸着自己被针扎过的颈项处,伤口摸不到,但是他却摸到了奇怪的事情——他没有脉搏了。
食指在颈项处摁了许久,一点颤动也没感觉到。
他没有脉搏了。
萧婓以手撑地,艰难的站了起来,触目一片荒凉,让他只觉自己如今似在梦中。
这么多尸体,这么多雨,这是何等荒唐的事情。他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动着,脑子里什么也没有,也不知道去哪儿,他只是想动动,然后证明自己还活着。
“九姑娘!”
耳朵敏锐的抓到一个稍带熟悉的声音,他向那方看去,那方的付清慕穿着祈灵教自制的锦兰色袍子,他眉头紧蹙,像别的人一样,一边喊一边在地上不停的翻找着:“九姑娘!”
而在他身后,跟着一身黑衣制服的短男人,他的目光不断的在尸中寻找着,但却始终一言未,诡异的沉默,脸色也诡异的苍白。
忽然间,付清慕停下脚步,在一堆尸体当中抓住了一只手:“九姑娘!”他语调微扬,还没来得及使力,人已经被拉到一边,楚狂动作快得出奇的将尸体下面压着的人刨了出来,但随即他的神色更沉了下去:“不是。”
付清慕气恼的抓了抓头:“已经找了两天了,这么多尸,不知还要翻到什么时候!你呢,你不是说那什么东西可以感应到九姑娘在哪儿吗,怎么一直没有反应啊!”
楚狂脸色更苍白了一瞬:“死了就感应不到。”他说着这话,声音却绷得那么紧,付清慕瞬间便哑言了,这里少说也摆了数千人,没一个活口,九姑娘怎么可能还……但是他没办法把这话说出口,看了眼楚狂腰间已经溃烂得厉害的伤口,付清慕咬了咬牙,继续向前找去。
“九姑娘……”
忽然间,付清慕顿住了脚步,他呆呆望着一个方向,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那是……”
楚狂跟着他望去的方向一看,怔了一瞬,倏地立即冲向那方:“荏九在哪儿!”他停在萧婓身前,不过十丈远的距离,已经跑得他气喘吁吁,额上冷汗直下,与他斩杀妖怪那天比起来,简直辨若两人。
萧婓的目光静静的落在楚狂腰间渗出黑血的伤口上,脑子里闪过的却是那日辰衣将那名祈灵教众杀掉时,教众眼角流出来的血泪,他闭上眼努力沉下心来:“不知道。”
付清慕自楚狂身后跟来:“不是说她那日是和你一起被抓走的么!你怎会不知道!”
每一遍询问便像是强迫让萧婓再一次回忆那天的画面,辰衣的脸和她的声音,还有她杀了他的事实:“不知道。”萧婓隐忍道,“休要再问我……”
付清慕大怒:“这种时候不问你还能问谁!祈灵祭司怎是如此怯懦自私的人!”话音未落,萧婓眼中忽然红光一现,楚狂眉头一皱,付清慕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萧婓手指微动,可在他动作之前,楚狂却一手擒住他的手,迅速绕到他身后,将他膝盖一顶,迫使萧婓跪下,楚狂将他制服于地,泥水溅了萧婓一脸。这几个动作好似消耗了楚狂许多体力,让他声色更哑了几分:“我相信阁下或许现在知道的事情还没我们多,但有些具体情报只有你知晓,望阁下配合,否则我只好对阁下使用暴力手段,我相信这是你我都不想的。”
萧婓在地上静了会儿,终是点头,楚狂松开了他,让萧婓坐了起来:“我与她被关在同一个房间,接着……”他声音一顿,转了下眼珠,“有人进来,将我祈灵教一人放到一个平台上,用针不知给他注射了什么药物,他死了,我是第二个,被针扎之后,我便什么都记不得了。”
付清慕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倏地变得沉重,楚狂亦是更凝重的目光。
这样的情报,对他的任务或许有几分用,但对于荏九,这消息没用。他还是不知道她在哪里,还是找不到她身在的地方,如果荏九还活着,她不知会被吓成什么样,想着此前好几次在黑暗中行径时荏九将他手臂拽得那么紧的感觉,楚狂拳心一紧。
而如果她死了……
他松开拳头,其实死亡在以前对楚狂来说并不令人恐惧,战友的牺牲,民众的死亡,对于战争时期来说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他已经习惯了,或说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
可是荏九的死,他还没来得及去“习惯”。
没有谁像荏九这样,胡搅蛮缠的一步一步缠进他的人生,也没有哪个战友像她一样会因为心疼而把泪水落在他的手背上,一滴一滴的好像能烧进人心里。
楚狂腰腹间的疼痛似已麻木,但心底抽痛的感觉,从荏九消失的那一刻开始,却从来没有停止。
“你还活着,她也一定不会死。”他脚步不停,继续向前找着,雨水将他浑身都浇湿透了,显得他脚步那么沉重,“荏九还有事没做完,她不会这么轻易死去。”
萧婓闻言,却只摸着手腕的脉搏一声冷笑:“活着……”
忽然间,楚狂脚步一顿。他倏尔转头看向堆了七八人的尸体堆。他慢慢走过去,然后脚步越来越快:“在这里!”
别人听不到,当他耳朵里的嘀嘀声却那么响亮,是锁定到了识别器的声音,是代表荏九还活着的声音,他疾步跑过去,急切的将那些尸体拉开,在最里面看见了一只苍白而染满了污血的手。
楚狂几乎是有些颤抖的将那只手急切的握住。
指尖没有温度,但有细微的脉搏跳动传来,他一直悬着的心登时落了下来,但却开始激动的跳个不停,已全然不受他控制了。他手脚并用的将压住她的尸体都推开,将荏九从里面拔了出来,她一脸污秽身体冷得僵硬,那一身衣服已经被污血染得看不清颜色了。
但这是荏九,楚狂在她颈项处摸了摸,有脉搏,没有肿块或残留物,他翻开荏九的眼皮想查看她的眼白,却听见一声轻哼。楚狂忙松了手,看荏九缓缓转醒。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楚狂紧张得喉头涩,他知道,荏九有极大的概率会留下后遗症,她可能会生病,会聋会哑,内脏或大脑会出现某些问题。
“楚狂……”她轻轻开口,眼神涣散,声音极哑,“我好像……死了……”
楚狂眸光微动,带着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他将她抱了起来,动作那么轻,然后把她摁进自己的怀里:“没有,你还活着。”他说着,声音坚定而颤抖,不知是在告诉荏九,还是在告诉他自己,“你还活着。”
他抱得那么紧就像怕荏九跑了似的。
“还好……”她说,“要是我死了,你该怎么办。你就……回不去了。”
耳边荏九的呼吸细微而匀长,竟是又昏睡过去。
楚狂的手臂收紧,像要将她勒进自己胸腔里一样,像要将她收到自己身体里保护起来一样:“没关系的……那些,都没关系。”
重要的,是你啊……
付清慕从楚狂身后走来,他拿手指戳了戳荏九的肩:“活着吗?”感觉荏九身体是软的,与他这两天翻的尸体大有不同,付清慕给了自己答案:“活着。”于是他又戳了两下荏九的背脊,“活得怎么样啊?”
楚狂将他的手打开,目带警告瞥了他一眼。付清慕悻悻然的收回了手:“我就摸摸骨嘛,没别的意思。”
楚狂将荏九打横抱起,转身便走:“一切还没定论,不要随意碰她。”
付清慕摸着鼻子道:“刚才对人家祈灵祭司可不是这样,一巴掌就把人拍到地上了……”
楚狂侧头看了付清慕一眼:“没有谁,可以和荏九相比。”言罢,他转身离开,付清慕看着他腰间溃烂的伤口摸了摸下巴:“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待九姑娘醒了就该生点什么了吧,我可实在不想年纪轻轻的就被你们逼着成亲……”
荏九再醒来的时候是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面。
她觉得今日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出奇的亮,亮得扎眼,让她不得不眯眼适应了很久,才敢完全把眼睛睁开,而睁开后她才现,原来窗户是没有打开的。她坐起身来,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点奇怪,她想自己应该是睡了很久,照理说在这样长的睡眠之后,不应该都会有疲惫的感觉么,可为什么她却觉得周身轻松极了。像是洗了个个舒服的澡,把身上的筋骨都打开了。
她耳朵动了动,听见外面有人路过,她脑子里竟然很清晰的勾勒出了外面的场景,她这是住在二楼,外面是条小巷子,有个卖糖葫芦的从下面走过,他的左脚有点跛。
这些声音勾勒的画面下意识的就被她收纳进脑海里。
荏九自己都被吓到了。
恍然间想起之前被捉去那个奇怪地方被人扎了奇怪一针的事,荏九忽的反应过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却现她的指甲长长了,尖利的吓人,她在被子上轻轻一划,棉布床单便被拉出了一道口子。
她脑子里惊得一片空白。待终于有点意识钻进脑袋里,她立即翻身下床,连鞋都没穿径直跑到梳妆台边,慌乱的将铜镜翻找出来,但她一时却不敢拿它照自己的脸。
在做了不知多少心里准备之后,荏九终是用铜镜照出了自己的面容,看见了现在的……她?
一张苍白的脸,没有血色的嘴唇,满头的银,她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病人,一张脸上毫无生机,然而便是这样的一张脸,却衬了一双鲜红的眼瞳,像是要从眼睛里滴出出来一样。
荏九手一松,铜镜“哐啷”一声落在地上。
是和那些非人型生物一样的眼睛……荏九垂头看自己的手,和它们一样的爪子……
她不敢置信的后退了两步。
“啊……”她想说话,却现自己的喉咙不出声音。她一怔,更加努力的想说话,但是不管她怎么拼命的用力,喉咙里应该出声音的地方就像被人割掉了一样,让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出含糊的声音。
荏九摸着自己的嗓子,锋利的指甲却一个没注意花到了她的脖子,但显然,她的皮肉还没有变得像那些怪物一样刀枪不入,那还是人类的皮肤登时便被指甲划破,混着之前还没落痂的伤口,显得可怖吓人。
她这是在做梦吧。
荏九不相信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她跌跌撞撞的跑出房门。
她一定是在做梦,不然就是幻觉,她得回到现实中去,她还有那么多事没完成,她要走那么多路……
她从二楼的楼梯上跌跌撞撞的跑下去。这里是个客栈,大堂里不少人都在吃饭,小二在桌子之间忙来忙去,但在荏九下楼的这一瞬大家都惊呆了,怔怔的看着她。
荏九也怔怔的看着他们,她腥红的瞳孔里清晰的将他们的表情都收纳其中。
他们在恐惧害怕,他们在想,这是个什么怪物,这是哪里来的妖怪!
她不是妖怪……
荏九倏地转开头,她不敢与他们对视,她不敢再呆在这里,她垂头往外跑,一上大街迎面撞上一个大婶,大神被荏九撞得退了三步翻身便倒在了地上:“哎哟,哎哟我说这是谁家的姑娘啊!力气这么大!”大婶扶着腰躺在地上大喊,但在看见荏九面容的时候却蓦地止住了声音。
周围人好奇的目光投了过来。
街上一静,然后有奇怪的气氛流转开来,荏九能感觉到他们在看她,她耳朵里渐渐飘进了极细的声音:“这是哪里来的妖怪啊?”
“是得了什么病吧!”
“哎哟,可别被她惹上。”
嫌恶,厌弃。所有的情绪她都那么清晰的接受到了。
她不想在这里呆下去,头一埋,冲出人群便跑了出去,身后好似隐约听见有人在喊:“九姑娘!”但是她没办法停下来,她不是怪物,不想那样被人看待。
一路不停地跑,出了城门,直至城郊树林四周没了人声,她才敢停下脚步,这么长的距离,她跑下来却一点也不觉得累,连大气也没喘一口,她走到溪边,从清澈溪水的倒映中有一次看见了自己的脸。
那双腥红得眼却在方才那一路疾驰中变得更加兴奋的鲜艳起来。
她颓然坐于溪边,抱住膝盖,将头埋在膝盖里。
她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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