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鹏北海,凤朝阳(三)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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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总是批评我心气太高,我蛰伏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连中三元。因为大坤已经不缺年轻的进士,连中三元才能体现我的才华。但是——”
“如果景明月不是设套筹谋,而是与我同年科考,我会心甘情愿将会元状元拱手相让,我看过她的文章,见过她的处事,我输得心服口服甘之如饴。能和这样的人同年及第,才是一种幸事。”
崔远不可置信地看着崔绍节,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了,知道他的自视甚高、严苛自律,凡事都要做到极致,更知道他对连中三元的执念。
他拖到这个年岁才参加科考,除了先前时局动荡和为母服丧之外,没有其他缘故,从来不是为了避着哪位才子,韬光养晦多年,终于万事俱备有十足把握一击得中才准备今年赴考。
而如今他竟然甘愿放下他的骄傲,屈居景明月之下。
“你答应景明月的请求,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是,我想看看事情是否真的如她所料,她有本事写出当之无愧的魁首文章把我完完全全压下去,让冯居程振这些朝廷蠹虫全部上钩。”
崔绍节的唇边,露出一丝心酸中透着拜服的笑容:“事实证明,她都是对的。甚至她也把我算了进去,她知道她的理由,我根本就无法拒绝。”
崔远走到书房的书架前站定,书架上摆放着一座铜权衡,上面錾刻着清河崔氏的族印,是清河崔氏的先祖辅佐高祖成就伟业后留下的。
大坤的每场政变动荡,崔氏都能全身避祸,全凭这“权衡”二字。他崔远也始终将其奉为圭臬。
崔远在铜权衡的一边加上了一方秤砣,权衡瞬时倾斜。再另一边也加上了同样形制的一方,又马上恢复了平衡。
权衡之平衡,并非一成不变,也在动静之间。
“去吧。”崔远缓缓叹道:“只是行事要谨慎,不可张扬,万事皆需三思后行,千万记得无论如何,都要顾好你自己。”
“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只是,万事都有代价,你可知道?”
“知道。”崔绍节回答得非常爽快,“父亲要做什么戏,儿子都陪着父亲演。”
皇昭司衙署。
“这是景明月发动科举舞弊案的始末,请掌监过目。”
陆撷英接过陆寒渊手中的奏报,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景明月如何说服靖宁帝让她化名参加科举,崔绍节和顾启如何在其中推波助澜,景明月又是如何以查抄开泰逆党和藩镇卧底为借口,让靖宁帝支持她一路查下去的始末。
陆撷英看完将奏报用力合上:“写的不错,只是是不是有些迟了?”
陆寒渊连忙磕头谢罪:“掌监恕罪,自从景明月笞打奴婢四十鞭之后,尚书府内外都异常提防奴婢。奴婢不敢大意行事,只能在暗中调查。此事还涉及清河崔氏和会稽顾氏两大世家,奴婢不敢妄下断言,直至今日理出眉目,还请掌监恕罪。”
“会稽顾氏是桂王的母族自不必说,只是那清河崔氏怎么突然愿意替那景明月做事?倒向桂王一派?”
“景明月狡诈多端,奴婢直到现在还不能断言她是真心在为桂王筹谋,还是想借桂王之手达到其他目的。至于崔氏——”
陆寒渊思忖片刻方道:“奴婢揣测崔氏三女分嫁,中立多年,此事并不代表崔氏就倒向了桂王。不过是景明月摸透了崔公子的高傲脾性,料定了崔绍节就是想看看何人有本事同他一争高下。听说为着此事,崔远还一怒之下对崔绍节动用了家法,只是顾念着科考要重开,才下手轻了些。”
“但愿真的只是那崔公子年少轻狂不懂事。”陆撷英将奏报掷到陆寒渊的面前,“事情的始末清楚了,那景明月究竟查到了什么,你可有线索?”
“回掌监,目前只知景明月确实查出来程振及礼部大量的贪赃受贿记录,涉及多位朝廷大员,甚至有桂王一党重臣家中的子侄,景明月都没有丝毫包庇,将证据全部呈到了陛下面前。至于其中和皇昭司相关的部分,景明月藏的很深,请掌监再给奴婢一些时间。”
不惜将三王的人全部得罪干净,陆撷英觉得景明月这人也当真有趣。
但再如何有趣,也只能他是猫,她作鼠,景明月只能是他陆撷英来回戏弄的掌间物。
“科举舞弊多年,有多少朝臣是干净的?为着一个孤臣诤臣的名头,不惜如此铤而走险,得罪那么多人,精明到了极致就是另一种蠢了。”
“掌监说的是,是那景明月不知天高地厚了。”
陆撷英起身走到陆寒渊的背后,一伸手,旁边就有太监递上了一根鞭子,陆撷英接过鞭子,用力地将其抽到陆寒渊的背上。
陆撷英的专用的鞭子上有着细细密密的倒刺,只两三下,就将陆寒渊的官袍便被抽得四分五裂,倒刺勾出血肉一片。
“怎么样?是皇昭司的鞭子疼,还是都察院的鞭子疼?”
陆寒渊青紫着嘴唇,哆嗦着回道:“都察院是仇怨……皇昭司是恩赏,二者……比不得……”
“你明白就好,怎么做就不要我教你了。”陆撷英将鞭子丢给陆全吉下去擦洗干净,“马上清明了,多买点东西祭拜你那些死去的兄弟。他们为何而死,你可得想清楚。”
“奴婢明白。”
清明夜间,万籁俱静,唯有檐下雨,继续鞺鞺鞳鞳,企图洗净世间一切尘垢,空阶滴到明。
夜雨带来的草木清新,与烛油香灰的气味混杂在一起。景明月跪在祠堂的蒲团上,静静地看着燃烧的香灰一寸寸地坠落,待终于燃尽之后,再换上三炷香。
祠堂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景明月的心和面前的香灰同时颤动了一下。
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那人没有马上踏进祠堂,就静静地站在门口,也没有离去。
“是因为我在这里,所以不敢进来吗?”景明月开口问话,但依旧没有回头。
“不是。”陆寒渊缓步走进祠堂内。
靖宁帝为表彰苏敬儒之忠义,在京城修建的忠义侯祠堂,陆寒渊只要人在京城没有其他任务,每年清明都会前来祭拜。
为了避人耳目,陆寒渊每年都是待宵禁之后四下无人时,在祠堂里对着苏敬儒的塑像,一个人跪上一整晚。
这是他第一次在忠义侯祠堂里遇到景明月,她是也打算在这里跪上一整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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