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南京下 (第2/2页)
船夫看刘嫂刚死了丈夫,就说道:“吴先生和我店主认识,刘嫂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一定答应。”
刘嫂说道:“今日我是走不了了,你答应我,一定把这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说完,刘嫂就带着吴长贵跳进了江里,胡哈子见状就大哭起来。
船夫见这两人跳了江,就连叹了几口气,怕身后还有日本人,就卯足了劲,不停地向前划去,这船上少了两个人,驶得就快多了。大约又行了一个时辰,几人靠了岸,只见一个头戴斗笠,身着蓑衣的老者跑了过来,问道:“吴先生和他太太呢?”
船夫摆了摆手,说道:“在船上的时候被日本人打死了。”说完就直摇头。
这老者大叫道:“真是作孽啊。”又看见胡哈子,问道:“这位是?”
船夫道:“刘嫂说这是他儿子。”
老者说道:“瞎说,吴先生的孩子前几个月打鬼子死了,怎么如今还活着?”
船夫回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刘嫂临死前特别交代,说要我们把这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
老者对胡哈子说道:“我们只能把你送到武汉,到了武汉,你是生是死就是天命了。”
胡哈子点了点头。
老者抓着胡哈子的手,把他带进了汽船上,然后打开了船的甲板,叫他钻进去,并嘱咐道:“我们这次出船给日本人运了军火,等到晌午的时候,船上会有不少鬼子。到了武汉,我们卸了货,安全了,我就下来叫你。”
胡哈子指了指怀里的乐墨,说道:“我妹妹要是哭了,会不会惊动那些鬼子。”
老者说道:“这甲板上风大,外面多有吵闹声,你们在下面他们听不到,但是千万别上甲板,这船开到武汉得三四天的时间,我给你们备了干粮和水。你们要是饿了就拿来吃。”
胡哈子见这老板是个好人,就跪下磕了几个响头。
胡哈子按照老者的要求躲在了甲板下一个角落里,周围围着草垛,旁边靠着一个暗窗可以看到外面。这角落不通过道,在外面很难发现。到了晌午,胡哈子听见甲板上有搬运重物的声音,震得上面的底板哐哐响,时不时有灰落下。又过了一会,只听一个日本人说道:“下面有什么?”
老者说道:“太君,下面是我们给骑兵联运的马草,给第二师团准备的。”
这日本兵打开甲板门下了甲板。老者害怕这日本人发现胡哈子他们,就连忙下来说道:“太君,这里都是杂草。”
日本兵沿着甲板下面的过道左右看了看,胡哈子憋着一口气,生怕乐墨哭出来,就把手指塞进了她的嘴里。这甲板下面味道极重,日本兵一只手捂着嘴,另只手不停得来回扇着,老者说道:“这下面味道大。太君您就上去吧。”
日本兵受不了这气味,就上了甲板,胡哈子听这门一关,松了一口气,又听见这甲板上不停地有人走动的声音,又有日本人在上面交谈,过了许些时候,这船才驶离了岸边。
胡哈子从甲板下的暗窗往外看,想着自己的父母,乐书妹妹,又想着刘嫂和吴长贵,就吞声忍泪,心痛无比。
胡哈子不知不自觉在船上睡着了,醒的时候就拿着干粮吃,乐墨饿了,胡哈子就把干粮和在水里喂给她吃,每日晚上戌时这甲板上最吵,像是日本兵作乐的时间,这时候胡哈子就唱歌给乐墨听。这船在岸边停了三次,每次为一个日落,每日在岸边补给一次,直到第四天辰时,胡哈子靠在暗窗旁边,呆呆地看着外面,见这外面荒凉一片,不知道这船开到了哪里。
突然间,一声巨响吓得胡哈子坐了起来,这声音犹如当初在家中听到的那般,像是炮弹的爆炸声,乐墨被吵醒就大哭起来。只听见甲板上的日本人大喊道:“有埋伏,有埋伏。”
胡哈子心想:“之前船夫说过他家店主把情报给了国军,国军在黄州一带埋伏,等日本人来了就抢他们的装备,难不成这船驶到了黄州?”
过了半晌,又听见有日本人说道:“是共军,是共军。”胡哈子听见有拿枪的声音,接着随来了几声爆炸。
胡哈子心想:“原来不是国军。听说这共军也是打鬼子的。”想到这里,就从暗窗往外看,却什么也看不见。
又一声爆炸,这船的甲板被炸出一个洞。胡哈子从这洞里看见上面的日本人已乱作一团,溃不成军。这船帆烧着了,落下的木头把甲板下的杂草也点着了。胡哈子心里一急,就把乐墨绑在自己的腰上,手里拿着一块布,拼命去扑打这着火的草垛,没想到火越来越大,呛着胡哈子直掉眼泪。
不过多久,甲板就裂了一个大缝,船舱里进了水,日本人都掉进了水里,谁也顾不了谁,有人无计可施只能大喊救命。胡哈子也在这水里,就把怀里的乐墨解开,举高了一点,生怕这水呛到她,又拼命往岸边游,但自己不习水性,感觉身子一直往下沉,好在不远处有一块木头,就抓住这木头,任凭这木头带着他们走。
胡哈子自知力气不多了,就用绳子把木头和乐墨绑了起来,自己往回一看,这日本人比刚才少了多半,大概是都沉了水,丧了命。
胡哈子意识越来越模糊,只在隐约中听见有人说:“队长,这里有个老百姓,还有个孩子。”,“快快,快抱上来....”,“队长,这孩子还有气...”,“队长....。”
胡哈子在虚幻中看见了乐天福和宛如梅,就大哭起来,连忙跪着磕头,乐天福把胡哈子扶了起来,胡哈子喊道:“爹,我没看好妹妹,乐书,乐书妹妹她...”
乐天福笑道:“哈子,你尽力了,现在鬼子占了咱中国,只有自强才能把这群恶魔赶跑,为你乐书妹妹报仇。”
胡哈子见了宛如梅,一下子扑在她怀里,宛如梅摸了摸胡哈子的头,说道:“以后好好照顾你乐墨妹妹,把她抚养成人。”
胡哈子慢慢睁开眼睛,只听见有声音说道:“队长,这孩子醒了。”,“拿水来,快......”
胡哈子见眼前被一群男人围着,个个都身穿军装,头戴军帽,帽子上有个大大的五角星。胡哈子撑着胳膊就去找乐墨,只见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温言道:“孩子,你现在身子虚,好好躺着休息。”
胡哈子着急的问道:“我妹妹呢?我妹妹呢?”
这中年男子回道:“你妹妹很安全,这是我们抗日根据地,你妹妹就在我们林玉莲战士的屋子里。”说着指了指远处的一个窑洞。
胡哈子担心乐墨的安全,就一下子跑去了那屋。这中年男子说道:“唉,你别去,等等。”
胡哈子一打开门就见一女同志正抱着乐墨,敞着怀给她喂奶,这女子看见胡哈子闯了进来就一下子把头转了回去,背对着他。
胡哈子急忙说道:“对,对不起。”就关上了门。见乐墨没有事,胡哈子高兴地瘫倒在地上。
过了几日,胡哈子在这根据地后山坡上偶然间又看到一棵梅树,这梅树开的正艳,上面结的梅花比家中的那棵还白,犹如新生婴儿的皮肤一般。
胡哈子见这梅树,脸上露出久违的喜悦。
一九三八年,胡哈子加入了八路军,同年武汉沦陷,胡哈子随八路西进,直到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