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残酷的真相 (第2/2页)

凉老头这时候被沈千寒气得胡子都立起来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沈千寒就在他面前跪着，也不说话，等待答复。

两个人就这么一直僵着，双方都在等对方松口。屋子里静的能听到灯油燃烧的声音。“沈千寒，你是真行啊。”凉老头先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随后碍于面子，开口弥补尴尬。沈千寒面色古板，开口就道：“还是请老爷三思，让顾凌霜亲手灭掉她的母家，这件事，一旦被发掘，整个旧云裳阁都不会对我们有利。”

“让你去干掉焉九辰，他死了，没人知道这件事。”凉老头嗔怒。

“过桥黑风知道，整个影阁都知道。老爷，纸包不住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也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让顾凌霜杀了自己的家人。”沈千寒皱眉。

大殿里安静了几秒，随后凉景冥叹了口气：“这是凉府的一些机密，但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凉府向来秉持着一些原则，比如说这就是一个。凉府的影卫，须得无所牵挂。要亲自动手除掉身边你有所依恋但又没有实力保护自己的人。如果自己动不了手，这就会被安排成其他人的任务。”

大殿里仍旧很安静，沈千寒全然顿住了。凉老头双手交叉在一起，像是在犹豫：“顾凌霜不知道她和微生府的这一层关系，让她亲自动手是最好不过的。”“也就是说，我执行的任务里杀掉的人，是可能有和我朝夕相处的人的亲属的。”沈千寒心里的观念在一点点崩塌。凉老头不动声色：“是。然后使将会把他们隐藏成影阁动手的样子，同时做好部分的保密工作，所以你们一直都不知道。”

“老爷！”沈千寒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一时没有顾得上礼仪。凉景冥的脸色异常淡定。“你出去吧，那道赤红令还回来。顾凌霜的任务，我会找其他人的。”凉景冥道。

“老爷，焉九辰不能动。”沈千寒握紧了拳头。

“不动他了，你先回去缓缓吧。”凉景冥冲他摆了摆手。

沈千寒的脑子确实受到了冲击。他想起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前，凉府新来了一个小影卫，性格还怪活泼的，沈千寒亲自出马教他，他五年的时间里进步飞快，已经能获得一个排名了。当时他还高兴地和沈千寒说，凉府的大恩大德他会记一辈子，这五年凉府从来没有亏待过他的家人，他家的人每天衣食无忧，连大哥也是凉府偷偷塞银票给他娶了老婆。可是，在他获得一个“影三”的称号以后，他的家人全被杀光了。从此他的性子就变得冷冷淡淡的，也不再管沈千寒叫师父了，那次出的事，名义上是焉九辰背了锅，可能只是因为距离近点。

沈千寒看着平日的小徒弟变成那般模样，当时就去找焉九辰干仗，最终两败俱伤，两人都消弭了好长一段时间。他记恨焉九辰，也是因为凉府内部告知，有很多影卫的亲属甚至影卫本人都是被焉九辰以及他带领的一系列暗卫干掉的。

凉府影卫都很憎恨影阁暗卫，这层原因，不知道影阁知不知道。沈千寒对焉九辰的大多数的恨，跟凉雨没有多大关系，只是因为他背了凉景冥的锅，凉景冥强行给他套上的莫须有的罪名。

现在，他知道了这层真相，他迷茫了。影卫的亲属的死亡，甚至有一部分是因为他。他误会了影阁这么多年，也误会了焉九辰这么多年。但是他不能去给影阁道歉，他归根到底是凉府的人。沈千寒和其他人不一样，他记事起就没见过家人，凉景冥就是他唯一可以依赖的人。他和其他影卫不一样，他和凉景冥之间没有仇恨织起来的网。即使凉景冥在其他人面前是杀人魔，是灭门仇人，但他独独对他好，那他就不会背叛他。

他不顾一切地向前冲着，不知目的地冲到了承德客栈。沈千寒累的气喘吁吁，打更的声音响起：“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一个时辰之内从凉府冲到了怒羽镇的，还冲到了顾凌霜所在的客栈。

这时候街上只有打更的声音，天亮的晚，这时候还是黑作一团。他没有进入顾凌霜的房间，反而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焉九辰那天指的房间门口。

守夜的小二认识他，因为顾凌霜交了两个人的房钱，他没有拦他，只是问了一句需不需要灯笼，被他拒绝了。

他的手放在焉九辰的房门前顿了一下，随后抽出剑，挑开了门。门里一团黑糊糊的，床上被子鼓着。沈千寒关上了门，放出一些内力。

剑身上闪着月光，一个飞旋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沈千寒笑了笑：“你还真在。”“你这个人，半夜进别人的房间反而搞得你是主人一样。”风华压紧了一些，“来干什么的？想好了要来刺杀我？”“不是。”沈千寒乖巧说道，“来跟你道歉的，误会你这么多年。”

“抽什么风？”焉九辰觉得自己睡迷糊了在做梦。

“我知道了一些事情，觉得凉府对不起你，对不起影阁。”沈千寒平淡地说道。焉九辰贴的他很近，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皂荚味。

焉九辰脸上的嫌弃都要溢出来了，他收起了剑：“今晚不是你疯了就是我太累了，做的梦都这么离谱。”沈千寒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说什么。焉九辰一脸无奈：“所以你要干吗？你这么短的时间一来一回，你到底回没回凉府呢？你专程来道歉的啊？我可真谢……卧，槽。”话还没说完，沈千寒忽然从背后抱住了他。

焉九辰身体僵了。沈千寒温热的呼吸打到了他的脖颈上，他一低头，正巧看到焉九辰脖子上被他啃出来的红色印记。他知道该道歉的不只是焉九辰，而是整个影阁，但他就是觉得，焉九辰受到的委屈格外的多。他在凉府的那段时间，明里暗里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别动。”沈千寒把人箍在了自己怀里，天气渐冷，焉九辰应该是穿了一件绒绒的里衣，抱起来有些软。他的手不自觉在他腰间捏了两下，捏到了那件绒绒的衣服，手里格外舒服，他弓下身子，把脑袋压在了焉九辰的肩膀上。

焉九辰看着从窗户外面洒进来的月光，将身体往后靠了一下，没有推开他。

“顾凌霜的事，你打算怎么办？”焉九辰低声询问。

“凉老爷说，不用她自己动手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顾凌霜不是他的手下吗？”

沈千寒沉默。

焉九辰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他抽什么风。你是凉府的人，想必也不太好管东家的事。我去和顾凌霜说，我倒是要看看顾凌霜知道真相以后，凉景冥还会不会对微生府动手。”

沈千寒把手收紧了一些，瞥向焉九辰：“九辰，这种事，你难道不应该等凉府动完手以后再去和她说吗？然后你不就能顺理成章地把顾凌霜引到影阁了？”焉九辰像是无奈地笑了一声，转头对沈千寒道：“我不想让顾凌霜变成第二个梅似盈。难道你想？你没有心？”他感觉到沈千寒的手收的更紧了：“没有，其实我今晚上来，主要是找你帮忙的。如果老爷派了别人来，我不便于出手，希望你能……”

“我可没有那么多闲散时间。暗一暗二是我偷偷带出来的，过几天尊主给我派任务，这里的事，我就管不过来了。”焉九辰把沈千寒的手掰开，“松开，想勒死我？”

“你偷跑出来的？你保护微生南陵根本不是过桥黑风吩咐的？”沈千寒吃了一惊，有些不舍的放开了手，“你闲的？”

焉九辰嗤笑：“要不然呢？你觉得影阁会派出一个任务：去保护微生南陵一辈子吗？难得你做任务动了一回脑子，可惜动错了。”沈千寒顿时有种被耍了的羞恼，直接上手朝焉九辰脑门上招呼。焉九辰灵巧转过身，抬手挡住，脸上露出掺杂着戏谑和挑衅的笑：“沈大人武功不错，脑子有待于长。”

沈千寒笑了一声。

夜里寂静无声，只有承德客栈的这一个房间打破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