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我的骨血 (第2/2页)
良久后,他解开安全带下车,将沈渝从副驾驶抱起,往单元里走。
每一步都很慢,很稳,尽量放轻脚步生怕吵醒怀中人
也怪他,这几天晚上折腾的对方没睡好觉,估计这个世上分开五年,见面第一天就爬床的前任,就他一个。
不想,刚掏出钥匙开锁,却看到个找死的不速之客。
沉言门敞开,眸光不善盯着眼前人怀中的沈渝,试探性开口:“你是谁?”
男人只瞟了眼,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伴侣。”
接着也不管对方表情神色如何。
“砰”的门合上。
他小心稳妥地将沈渝放置在床榻,盖好被子后,又娴熟拉开床头柜抽屉倒出两颗预防眼睛感染的药喂到沈渝嘴边。
一切完事,他走到卧室外,拨通电话,那头刚接,便简洁明了吩咐。
“三天后安排好最好眼科专家进行手术,病案发你邮箱了。”
那头应答很快。
男人挂断电话,目光在客厅柜架上游离,最下方一抽屉都是照片。
都是自己这五年的照片,却唯独没找到自己寄回的一封信。
果真江云升没给他,1109封。
刚去德国那年,他日日夜夜如爬虫啃咬附骨般疼,疼到视网膜出现幻影。
他能看到在床头笑着的沈渝,坐在教室后排发呆的沈渝,还有在校园内背着书包怯怯跟在身后的沈渝。
他会在出门前跟他唠叨柏林天气冷了要多穿衣,会在课堂上偷偷递来一张自画的漫画逗他笑,更会在题目太难时委屈地掉出两颗泪。
太多太多了,到处都是他的影子,每次当他用力跑过去想要触碰时,那双只盯着他爱笑的眼睛又散了。
那段时间他必须靠一瓶又一瓶的药片,药水,各种各样折磨到让人发疯的治疗来解决噪音,疼痛。
可惜效果很差。
他想过难熬,但没想过没有沈渝的日子这么难熬。
为了快点回国,他选择了电击疗法。
第二年的一整年他都是在疗养院度过,留下了通病。
他忘记了很多事,甚至开始在进一步治疗中渐渐忘了他。
直到在最后一次疗程前,他突然颤抖地像个濒临崩溃的神经病一把扯掉吊针的针管在手臂上用针头划烂皮肤,刻下他日思夜想,不能忘却的名字。
他记得,他叫。
他不记得,他无从想起。
他叫什么?
叫什么?
他疯了般拉扯发丝,拉扯头皮,颓败青白的指尖抓住因急救铃赶来的护士医生,嘴里只问着那句。
他是谁?
他想要知道,想要用针头划烂皮肉的痛觉,去回忆,去记忆。
直到药片塞满口腔,直到躺在地上窒息的最后一刻,才真正拨开云雾,找到他的灯塔。
沈渝——
他叫沈渝。
是他不能,不能忘掉的人啊。
男人指尖在一张张私家侦探寄来的行程表上触摸。
后来他开始写信,哪怕知晓对方不会回,不会看,他还是坚持,他用继续留在德国的要求和江云升换了这个请求。
不想多分开的两年里,1109封他还是没收到。
他放下纸张重新走回卧室,躺下抱住睡的并不安稳,还在埋头轻轻呢喃的人。
“我好想你,好想你,江...”
“我恨死他了。”
“我想他。”
“...”
男人紧绷的身子随这几声无意识梦喃断裂低下,心口到五脏六腑,像是被最尖的匕首插入,痛的他无法出声。
他下颚抵在对方发旋,漆黑瞳孔染上层朦胧:“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宝宝。”
他不断轻声回应,将人搂紧在怀中。
十六岁前他的病来源遗传来源阴影,十六岁之后只源于眼前这个人。
他不会好,针剂没用,一瓶又一瓶的安定,奥氮平没用,只有这个人,只有这个人能救他。
只有他的爱能救他。
他低下头在人眉心一吻。
他的骨血啊,至此终于生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