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婆媳的怪病 (第2/2页)
钟望鹏本就黝黑的皮肤臊得像烧足了的炭,透出滚烫的血色,“娘……我没胡闹……”
“还敢说谎!”在自己的公堂之上,一旦发现自以为是的蛛丝马迹,汪芷年从不允许儿子伸冤,大笔一挥便给儿子即刻定罪,“你不学无术,一事无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天天只知道跟着一群狐朋狗友舞枪弄棒瞎闹,你是钟家唯一的儿子,成家却不立业,简直毫无担当!”
钟望鹏蜷缩着身子泡在浴桶中听着母亲数落,仿佛一只身高八尺的巨型胎儿浸泡在母亲的羊水之中,只要母亲不肯开恩发力分娩,他就永远无权脱胎为人,独立行走。
“还有你!”回想起今日在吉府受到邓采柚的冷脸,汪芷年又把憋在胸中的窝囊气一股脑全撒给了儿媳妇,“身为妻室,要把郎君的一切视为自己的天,自己的命!你看看别人府上的娘子,哪个不是天天忙着和各家官太太结交应酬,暗中为自己郎君的前程助力,你倒好,整天足不出户在府里端着夫人款,倒是我要天天拖着条病腿替你阿爷和望鹏四处奔波,娶到你这样一个没用的儿媳妇真是我钟家无福,倘若你肯挪动贵足出门走动走动,我也省得舍上老脸去受人家白眼了。”
没有得到儿媳恭敬的回复,她很是不满,又用拐杖狠狠地在儿媳的脚踝上敲了一下,“听到没有?”
卢言真努力憋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喏喏应声,“是……”
婆母的拐杖是整个钟府最有力的权杖,在公爹面前,它是记录血汗功劳的功德碑,在郎君面前,它是永远也偿还不清的利滚利账簿,在自己面前,它如同驯犬的鞭子,可以时时毫不犹豫地鞭打调教,而自己只能日复一日地默默咽下无尽的屈辱……
腹中孩子似乎很不满,隔着她的肚皮向未曾谋面的祖母有力地踢了一脚,以示抗议。
卢言真悄悄抚摸着肚子,安抚躁动的孩儿,小小的动作落入汪芷年眼中却是那么刺眼。面对儿媳无声的示威和炫耀,她禁不住又一次暗暗不服:自己当初为了生下儿子受了那
么多苦,儿媳这一胎怎么就怀得如此轻松呢?
“我知道娘不好相处……你,权且再忍一忍吧……”
好容易送走了母亲,钟望鹏看着虚脱地坐在床头的妻子,本想好好安慰一下,但母亲的拐杖声又从窗外传进来,想到母亲为了生下自己所承受的痛苦,刚涌到胸口的千言万语最终又化成了这样一句无奈的妥协。
卢言真仰头望着窗外满天的星斗没有说话,看似全然没有听到夫君的话,十指却在暗中扳动,盘算着一笔账:
婆母今年四十出头,自己却还不到二十岁,这样的日子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尽头……
接下来的日子里,小夫妻俩过得提心吊胆,钟望鹏甚至暗中拜托了国子监中的朋友为自己代写了一份像模像样的《放妻书》,预备着五坊使找上门来兴师问罪时便与妻子当场和离,以免连累妻子和孩子。
风声鹤唳的日子久了,就连他们自己也渐渐失去了耐性,直到钟望鹏自己都快将此事忘诸脑后了,才终于确信五坊使没能从坊间追究出他的真实身份,事情只得这样不了了之了!
再次回忆起药材铺子中那些复杂的目光,钟望鹏又觉得记忆中的那些贪婪和自私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全是市井的仗义和坚定,连带着自己胸中那份刚凉了几日的热血又不长记性地跟着沸腾了起来!
“难道,这就是孟得鹿说的那个……我所没见过的长安城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