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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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李志强在嫩北监狱来劳改。劳动改造第四年的秋天。正值秋收的大忙季节。小麦收割完了，又在抢收嫩江岸边种植的水稻。任务重，又赶上了嫩江发大水。水势凶猛，已经淹没了水稻。

天刚放亮。李志强随着在押的劳改人员去抢收水稻。看押着他们的武警战士，在水稻地四周设岗，四周插着小红旗为警戒线，犯人们不得越过警戒线，否则视为逃犯。

犯人们抢收水稻很卖力气，李志强。更是那样。都在为好好的表现，为了减刑。

水稻，多么诱人的粮食。脱粒后，雪样白的米粒。做出来的米饭香喷喷的。那是田壮最喜欢吃的大米饭。李志强想到这些，他的干劲儿更足了。同时他的心里阵阵剧痛。四年了，日夜思念亲人们的四年。也不知道家人们的0生活得怎么样？特别是田壮。她现在还好吗？信上他们说的。他不完全相信。他了解家人们，也许这是让他自己在这里安心改造。早日回家团聚。

妈妈，田壮，我的亲人，我的女儿们。我想你们。时刻都在想着你们！

滚滚的嫩江水呼啸着，一浪高一浪的涌来。淹没，冲走了刚割下，捆好的水稻。李管教第一个冲到水里。捞被大水冲走的水稻，李志强也紧跟了过去。武警战士和其他犯人们也都冲进水里。抢被冲走的水稻。

水稻被一捆捆的捞了上来。李管教不会水性。为了捞被洪水冲走的水稻，他奋不顾身。始终冲在前头，一捆水稻被洪水冲远了。他追了过去不小心。掉在深水处。被大浪卷走了。“李管教……”人们大声的喊着!

李志强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去救李管教。人们的心悬了起来。水流很急。李管教一会儿露出头了，一会儿被淹没在水里……。

李志强奋力向他游去，好不容易抓住了李管教。他说：“李管教别怕。抓住我的左手，跟着我”。他奋力地带着李管教。游上了岸边。

人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李管教的脸色苍白的说：“妈的，吓死我了。喝了好几口江水”！他看着李志强说：“谢谢你了。李志强，你小子水性不错”。李志强笑着：“从小就在河边长大的，对了。还有那捆被水冲走的水稻没有捞上来呢”！说着。跳进江水里去捞那捆被洪水冲走的水稻。

“李志强快回来”！李管教喊着他。他游的越来越远了。只看到一个小黑点儿。

一个武警战士说：“他的水性那么好，逃跑了呢”？他顺着江边向他追去。

李管教摇着头说：“不会的。我相信他。咱们还是快抢捞水稻吧”。

天快黑了，李志强还没有回来。人们焦急了起来。经过商议决定，一个武警战士陪着李管教，顺着江边去寻找李志强。其他武警战士押着犯人回去了。

李管教和那位武警战士顺着江边走了很远，也没有见到李志强的影子。

李志强游了很久，很远才抓到了那捆被洪水冲走的水稻。他太累了，一点儿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能抓住那捆水稻，顺着流水飘呀飘……。不知漂了多久，多远……？

天黑了,终于在弯曲,水流不急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吃力地站了起来。把用生命换来的那块儿水稻推在了岸边。打开捆晾了起来。他坐下来休息。晾了一会儿，他准备把水稻扛回去。天很黑，只有星星的光亮。眼前是一片荒芜的大草原。这让他想起了家乡的大草原。草儿随着晚风摆动着。像是欢迎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这里的草原没有家乡的草原面积那么大。能望到边儿。不远处有灯光，有人家。他像是看到了田壮的影子，看到了妈妈，甜甜，盼盼和所有的亲人们，他流下了眼泪，大声的喊：“亲人们，我想你们，时刻都在想着你们呐”。他想亲人。见亲人的心情更为强烈了。心里想，现在不是回家见亲人们的最好机会了吗？这种可怕的想法很快就消失了。四年来的。劳动改造，使他懂得了很多，怎样做人，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勤劳，诚实，善良，道德，这是李管教经常讲给他们的。悔过自心才是光明前途的出路。回去，现在就回去。他看着那捆被晾半干的水稻想起了。李管教说的那话：“那是我们劳动的果实，是国家的财产，一粒粮食也不能丢掉”！是的，一粒粮食也不能丢掉。他想起了挨饿那年。一粒粮食是多么的宝贵。特别是大米。田壮是最喜欢吃大米的。他把捆好的水稻扛在了肩上。路远无轻载，他太累了。又没吃晚饭。又饥又渴，他坐了下来，实在走不动了。

他看着那捆水稻，脱下了上衣，把稻穗一个个的掐了下来，放在了上衣上，这灰色的劳改制服正好把一捆稻穗包上了。他看着这个灰色的劳改制服，心里酸楚楚的。不觉得眼泪又流了下来，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一生中会穿上这身灰衣服。回想自己的童年，青年时期是那样的美好幸福。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好好的劳动改造。重新做人，回到亲人们的身边。

他扛起用上衣包裹着的稻穗，沿着江边吃力的往回走着。夜黑极了，只有星星和月亮那么点儿的光亮。映着江水翻滚的波浪。他不知道现在的时间。只知道这里夜漫漫，涛声阵阵。饥饿干渴使他没有了一点儿的力气。他爬到江边儿。喝了几口浑浊的江水。风声，涛声，像有狼的嗥叫声。他一点儿都不怕。他是在大草原里成长起来的男人！

温暖的阳光照在了他的身上。他昏昏沉沉的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和田壮。在大草原跑呀，笑呀，他仿佛看到了。田壮在舞动着那条鲜艳的红纱巾……。

蚊虫也太多了，嗡嗡的围着他的身上叫。他帮助田壮赶蚊虫。结果蚊虫都盯在了他的身上。

他终于醒了。太阳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他觉得身上又痛又痒。原来身上已被蚊虫叮起了许多个血包。有好几只蚊子还叮在他的肚皮上吸着血呢。他用手吃力的一扑拉。肚皮和手都红了。他又昏睡了过去。

嫩北监狱对李志强一夜未归，议论纷纷。有人说他可能遇难了。有人说他水性那么好。可能趁机会逃脱了。不然怎能为了一捆儿水稻豁出性命呢！

李管教不那么认为，他说：“我相信李志强一定会回来的。也可能他遇到了特殊的情况。我现在就带人去找他”。

李志强和田壮在一起放羊。他们坐在小河边。聆听小河哗哗的流水。志强，狼，妈呀！是田壮在喊。他猛地坐了起来。他又在做梦了。梦到了田壮。那么的真切。可亲。是不是她出什么事儿了？怎么一闭上眼睛就有她的影子？。他看了看太阳已经升高了。他想到了田庄和亲人们身上有了力量，他想赶紧回去。李管教不知。多着急呢。他背起那包稻穗吃力的走着，没走多远。又倒下了。

李管教他们沿着江边儿走了，好远，好远的路。也没有见到李志强的影子。有的人泄气了：“李管教别找了，没啥希望了，我们已经走出十几里路了”。

“不行，再向前走。一定要找到他”。李管教坚持着说

快到中午了。一个管干说：“李管教，你看前面像有个人躺在那里”！

李管教激动的向前跑去，近了，更近了，确实是一个人。趴在江边儿，四年买茶花。啊？一动也不动。眼前的一切让他们惊呆了，李志强脸朝地趴着。那包稻穗儿压在他的胸口下。

“李志强……”李管教流着眼泪。大声的呼叫着他的名字，

“李志强……”在场的人们。都叫着他的名字。

当李志强睁开眼睛见到李管教他们时，像孩子一样的哭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这是那捆儿被洪水冲走的稻子，我拿不动。都掐成了道穗儿。他边说着边把胸口下面用劳改服上衣包着的稻穗儿。交给了李管教。

我知道，我懂得你的心。李管教抚摸着李志强胸部被蚊子叮咬的。血泡，血迹，对自己身边的管干们说：“只有挨过饥饿的人才知道粮食的金贵。才会像他这样做”。

嫩北监狱召开了抢收粮食表彰大会。对李志强舍己救人，抢收水稻的精神给予了表彰。并发了奖状。

一天中午。草原屯儿来了一辆警车，从车里下来两名警官。

大队党支部书记孟德才。大队长于富贵。接待了他们。

孟德才说：“你们是为了复查李志强的案子吧。嫩北监狱给我们大队部来信了。说李志强在那里劳动改造表现的不错。舍己救人，抢收水稻受到表彰”。

一位警官说：“是的。你们屯儿崔志伟写过几次对李志强判刑过重的上诉信？我们是来复查案情的”。

他们认真调查了。当事人被打伤的情况和事发起因。对于他娶日本女人，阶级立场问题。由上级来决定。这一点应该与案情无关。

送走了警官，孟德才和余富贵都很高兴。觉得李志强的案情有希望了。

孟德才对于富贵说：“走，找崔志伟。到李务农家去。正好把李志强的来信也交给他们。让他们高兴”。

于富贵说：“是啊，也该让他们家人见晴天儿了，这几年。老李家多灾多难，不容易呀”！

从警车来，到警车走，李务农，张杰都坐立不安了。

张杰说：“志强这么长的时间没有来信是不是……”

李务农说：“咱们是不是到大队部去问问……”

这时他们见崔志伟他们来了。崔志伟说:“大哥，大嫂，大队领导给你们带来了好消息”。

孟德才说：“大哥，大嫂，嫩北监狱来信儿了，志强在那儿表现不错。在那秋收时，嫩江发洪水。他舍己救人。秋收受到了表彰。还有志强也给你们来信了”。说着他把信交给了李务农。

大队长于富贵说：“崔志伟给上面儿几次？给志强写上诉信。上级领导很重视，已经来人调查了，估计有新的说法儿”。

张杰流着眼泪说：“谢谢你们了，我们家有盼头儿啦”。

李务农阴着的脸上总算有了笑容。“崔兄弟，赶紧把志强的来信念给我们听。看看他都说些啥”？

崔志伟打开李志强的来信。

“亲爱的田壮。把田壮改念成了爸爸妈妈，你们好。思念中的亲人们好。好长的时间，没有给家里写信。实感不安。一则信写多了。会给你们带去更多的思念之情。再则秋收太忙了。嫩江发了大水，淹没了水稻，没白，没夜的抢收水稻。告诉你们个好消息。在这次抢收水稻中我受到了表彰。发了奖状。更让我高兴的是李管教。给我们讲了目前国家的形势。逐步走向正规。纠正冤假错案，落实政策。根据我的情况，和我的改造表现，有可能减刑。

当我听他这么说。我高兴了几夜都没有睡好觉。我太想你们了，太想大草原了。多么想和田壮在小河边去放羊。谢谢崔叔在帮助我。谢谢崔叔在帮助教育甜甜和盼盼。离开家已经四年了。是多么漫长的四年，这四年是我一生中不能忘记的四年。是警钟长鸣的四年。

提起笔就有说不完的话。就倍加思念我的亲人们……”。

崔志伟念不下去了。大哥，大嫂你们都放心吧。志强现在很好。他很快就会回来啦。

是的，他们都在盼着他快些回来。快些和亲人们团聚。

三个月后，李志强提前一年出狱了。当他离开监狱的大门时，高兴的心。都要跳了出来。

李宇管教和他的妻子汪洋来接他。这是让李志强没有想到的。既惊奇，又感到高兴。这四年的狱中生活，使他幸运的就是遇到了李管教。他像兄长那样的教育他，帮助他，改造他，使他成为了新人。

本该让你家人来接你的。我想给你家人惊喜。更会喜上加喜。另外家里的农活儿忙，来回路费花销也很大。农村挣钱也不容易。李宇对他说。

他的妻子汪洋说：“你大哥给你做主了。你要是同意就先在我们家住几天？不同意，马上给你家人去信来接你”。

李志强高兴的说：“我同意，一切按照大哥的意见办。谢谢你们了。大哥，大嫂”。

回到了他们的家，汪洋取出一套浅蓝色的新衣服：“这是你李哥给你做的，他说你们俩身材差不多，换上吧”。她有些激动的说：“真为你高兴。很快就能同亲人们团聚了”。

李宇说：“换上吧，志强。换上这身新衣服。忘掉这里的一切。开始新的生活”！

“中山服，我咋能穿中山服？我是农民。中山服一般都是干部们穿的”。李志强不好意思的说。

他们笑了，李宇说：“哪有规定中山服？是干部们穿的。农民就不能穿，照样穿。农民是伟大的，没有农民，人们吃什么”？

汪洋说：“你看他穿上这身中山装。比你李哥还精神着呢！那还用说，年轻人吗，志强，你先休息一下。我和你嫂子准备几个菜。算是为你接风吧”。李宇高兴的说。

李志强被感动的流泪了。他忽然觉得有些舍不得离开这里了。他不留恋监狱那漫长难熬的岁月，而是舍不得离开。关爱着他的李宇管教。

晚饭后，于莲见婆婆张杰坐在那里发呆。他知道婆婆的心里想着什么，他说：“妈妈。忙一天了，休息吧，别担心志强，四年了，还有一年刑期。我想他可能会提前回来的。我崔叔不是说了吗？现在纠正冤假错案，志强又有立功表现，可以减刑的。至于田壮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有俩脑袋翟志远安排在城里，安全着呢，我看她也应该没啥事儿了。贾长林出事后，陈波也不到咱家要人了”。

张杰叹了口气：“当妈的，能不惦记孩子。再说了，甜甜和盼盼多么的可怜。现在正需要妈妈，爸爸照顾她们的时候”，

她们的对话，被正在里屋写作业的甜甜和盼盼听到了。

盼盼说：“姐姐我想爸爸和妈妈了”。甜甜抱着妹妹：“盼盼别哭，让奶奶听到了，更会伤心的”。她们只能流泪，默默的流泪。

每当在这种时候，李志刚都是走出家门。走进大草原，走向小河边。诉说着家里发生的一切。

李务农苍老多了，头发也白了，背更驼了。他是男人，忠厚的老人。他只能背着家里人们。默默的流泪。他期盼着亲人们团聚。过平淡的生活。

翟志远盼见到田壮的心情，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么多年来，他还是从未没有对女人动情过。可她那靓而甜美的笑语，温文尔雅的举止。就像涓涓的流水涌进他的心里。

妈妈白秀兰对他说：“我看你又坐不住腚了，是又要想进城去吧。明上是去看你姐姐，我想一定是被哪个小狐狸精迷上了”。

“妈，看你说的多难听呀。不早就和你说了吗？是替朋友办事。朋友有难处。帮人要帮到底的。你就别胡乱猜了。有我和您孙女陪着你。多好呀”！说着，翟志远骑上了自行车，上路了。

他的心情很好，每次进城都是这样，也许是心里装着心上人。

田壮想见他的心情也是一样的。不知为什么？她对李志强的思念。没有那么的强烈了。是长时间不见面，不在一起的原因？读不懂的女人啊！

翟志远每次进城都带去吃的，用的。姐姐，翟淑珍看着田壮说：“我弟弟是专来看你的，以前那？最多一年能来上一次，那就不错了”。

翟志远总觉得和田壮在一起时间过得也太快了。天黑了，他得赶回去。明天还要出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