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刘传莹辞官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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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来到道光二十八年春。
王婶抱着出生几天的纪鸿,从国藩卧室径直向春梅屋走来。春梅正抱着出生一个多月的凤鸣,在房间里踱步。王婶进屋便说:“春梅,来,咱俩换换手,夫人的奶还是下不了几滴,你再给二少爷喂喂。明天奶娘就能到。”
春梅忙将两孩子换过来:“其实不用找奶娘,我的奶就够两孩子吃,夫人非坚持要找。”
王婶笑道:“找就找吧,孩子再大些,你的奶水也就供不及俩孩子吃了。”王婶看着女孩欢喜地:“哟哟哟,你瞧,又笑了嘿。”
春梅嫣然一笑:“哈,谁知这丫头闭着眼想什么呢,一会自己就笑笑,谁知道她高兴什么。”
王婶说:“老爷头生是儿子,连着四个闺女,这回得了二少爷,瞧老爷高兴得,脸上跟开了花似的!”
春梅说:“那是,男人都喜欢要儿子,当娘的却喜欢要闺女,都说闺女会体恤人。依我看,男孩女孩都一样,都是娘的心肝儿宝贝。”
“那是当然!”
……国藩坐在书桌前看信,他边看边不自主地笑了几下:“哈,这左季高,好有意思。”国藩将信放在桌上,起身背着手在屋中踱起步来,并不时发出几声哑笑。恰时国华进来,“哈,大哥一个人想什么呢,看你情神贯注的样子。”
曾国藩淡然一笑:“哈,没什么。九弟来信,谈了些他近日的状况。”
“哦,我以为大哥想什么心事。九弟信中讲些什么?”
曾国藩说:“九弟近时交了几个新朋友,并向我了解武会试科考流程及科目。要我详尽与他。”
国华纳闷道:“九弟怎么突然对武会试产生了好奇?莫不是,又在打武举人的主意?”
曾国藩淡淡一笑:“哈,或许他只是好奇,做一名武进士谈何容易。”国华正要说话,周升带着刘传莹走到门口,“老爷,刘老爷前来拜访。”
国藩和国华忙走近门口迎接:“椒云,你怎么突然驾到?快快请坐,快快请坐。”国华对刘传莹道,“椒云兄,您稍坐,我去泡茶。”国华说着出了屋。刘传莹面色虚弱地笑了笑,将手中几大摞手稿放在桌上,说:“近日写了些东西,过来想让涤兄给指点指点。”曾国藩盯着刘传莹的脸,“椒云,你是不是病一直未好,还在熬夜整写资料?”
刘传莹一声叹息:“嗨,心中事做不完,总是不干净。我今日来,一是将新写的东西与您过过目。再者,给您告个别,我打算辞官返乡了。”
国藩闻听一震,恰国华端着茶水进来。“怎么,您要辞官?”国华问。刘传莹虚弱地说,“我欲将精力专心于学问,不想在官场消磨光阴。再说,我一个小小学政,也做不出什么大名堂,不如将心血全用在自己喜爱的事情上去。”
曾国藩劝说道:“椒云,做官并不耽搁做学问,为何突发这个念头?”刘传莹弱弱一笑,“时下,我唯一挂心的,就是赶紧将自己撰写的几本书刻印出版,为后人做些力所能及的贡献。”
曾国藩忽闻后人二字,甚觉敏感:“椒云,何出此言哪!”
刘传莹淡然一笑:“哈,我并无他意。只是想倾一生专注,为人们做些有价值的考据。不再让后辈困惑于学界的杂章之中。再者,京城亦不是我椒云吃住得起的地方。所以,我还是选择退却官场的好。”
国华惋惜道:“椒云兄,多少人想挤进京城,你却...”
刘传莹笑道:“哈,人各有志。京城固然鸿学大儒云集,我椒云也得以受教。我目的达到了,接下来要做自己的事。”
曾国藩说:“椒云,前几日碰面,你还不曾提及返乡之事,怎么一下子这么坚决?你是否遇到了什么难处或坎子?说出来,我帮你。”
刘传莹心怀难言之隐:“仁兄好意兄弟领了,此事我主意已决。”
国藩失落地叹了口气:“唉!你这决定实在令人意外。好吧,待我拜读完你的书稿,我们再好好叙叙。”
刘传莹说:“不忙,您留着慢慢看吧,还望大哥费些心思为我指教一下。回头寄予我便是。”
曾国藩惊讶道:“怎么?你该不会明日就南归了吧?”
刘传莹说:“后天,我就准备启程了。”
曾国藩挽留道:“你,唉!椒云,你若经济上遇到麻烦,兄弟们都能帮你。这么多年,大家不都在挺着过吗?你或因别的缘故,也要给哥交个实底啊!你突然说起要离京,弄得我现在跟做梦似的。”
刘传莹低头沉思片刻,淡然一笑:“涤生兄,自报国寺相遇,你我二人一面如故。两年来,我们因学术彼此奔走交流,密不间断。椒云什么事什么话从不背您,我真的不是别的缘故。这么些年在京漂泊,的确也该回家尽尽孝了。”
曾国藩难过道:“这...既然你决意返乡,兄亦无法挽留。但望我们还如在京一般,心心相惜,书信联络。”
刘传莹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仁兄,小弟人虽返乡心给您留下。日后,我们一如既往,彼此有新作和心得及时传递便是。”
……秉钰仍在坐月子,巧儿稀罕地看着王婶抱着的纪鸿:“王婶,二少爷几时会长牙?”秉钰扑哧一笑,王婶道,“哎哟,这丫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话来。二少爷刚刚出生几天,你就想要他长牙?”
巧儿说:“我急着喂二少爷好东西吃嘛!”
秉钰说:“哈,孩子长牙起码要四个月,会吃东西要等到十个月以后了。”这时,国藩笑着进了屋。王婶忙说,“瞧,老爷又来稀罕二少爷了。”国藩走近对王婶道,“来,给我抱抱儿子!”
王婶将孩子交与国藩手上,国藩对王婶道:“王婶,孩子我来抱会儿,您和巧儿先下去歇吧。”
王婶忙知趣道:“那老爷就先抱着吧,等下我再和巧儿过来侍候夫人和二少爷。”王婶说着和巧儿出了屋。秉钰问国藩,“王婶刚才说椒云来了,他人走了?”“嗯,自他上次生病至今未能痊愈,我见他无精打采的样子,又执意要走,便让福禄先送他回去歇了。”
秉钰说:“如今小珊去了河南,不然可以帮椒云再瞧瞧。”曾国藩说,“看样子,椒云应该问题不大。只是他太过煞费心血,每晚都在挑灯撰写东西,整个人都显得憔悴不堪。”
秉钰接话道:“那你还不注意自己?天天熬夜,非把病招到身上才肯罢休。”曾国藩急忙转移话题,“嗨,不说这些。今天,我给岳父大人找了个差事,准备写信,问他老人家愿不愿意出山。”
秉钰闻听一怔:“什么差事?”
曾国藩说:“就在衡阳当地,莲湖书院。”“教书啊?”曾国藩说,“主讲做院长。”
秉钰接着问道:“哪里得的消息?”
曾国藩说:“刘蓉,刘蓉和国荃都和我说到此事。”秉钰思忖片刻,“我想爹应该会愿意。”
曾国藩道:“我也希望岳父大人能去。一是继续了他老人家的教书事业,二是,多了份经济来源。若是你没意见,我这就写信通知岳父,刘蓉还等着我回信呢。”
秉钰点头道:“嗯,就按你的意思,写吧。”
国藩点了下头:“好。还有,你再给我些钱。”秉钰眼睛一瞪,“又要买书?”曾国藩抿嘴一笑,“不是,椒云刚才过来,主要是和我辞行的。”
“辞行?为什么?”
曾国藩说:“他辞官了,说是要将余生专注于学问,态度非常坚决。”秉钰感同身受道,“京城生活实在太难,返乡未必不是件好事。”
曾国藩说:“既然椒云主意已决,我想,怎么也要送些路敬给他。他一个八品学政,薪金少得可怜。平日,除了自己吃住买书,还要养活家里孩子和老人。几次去找他,都见他切几片窝头,撒几粒葱花和盐巴,开水一泡就是一餐。”
秉钰说:“钱在老地方,需要多少你看着取就是。”
曾国藩连忙说:“谢谢夫人!”
“谢我做什么,但凡我们有点能力,我谁都想帮,京城真是太苦了。”曾国藩说:“别老是说苦!瞧,我的儿子?咱们家丁多兴旺啊!人就是最大的财富。知足吧啊?”
国藩将纪鸿送到秉钰怀里:“来,儿子你先搂着,我去给岳父和霞仙回信,顺便让王婶过来陪你。”
闻听有人叩门,周升匆匆跑来将大门打开,来人自我介绍说:“在下是同文堂的伙计,曾爷前些时打听的书目到了。我家掌柜的让我来跟曾爷送个话。”
周升说:“正好老爷在家,您与他当面讲吧。”周升带伙计来到书房门口,“老爷,同文堂派人给您捎话来了。”
国藩闻听忙起身:“哦?快快请进。”
周升对那伙计道:“您请吧。”
伙计进书房对国藩道:“曾爷,您要的宝贝来了!”
国藩闻听脸像花儿绽放一样:“哦,哪本书?”“宋版的《通鉴行事本末》,我家掌柜刚刚搞到一套,请您去过目。”“当真?”“当真!宋宝佑中赵节斋所刊版,曾爷过目便可得知。”
国藩兴奋道:“好,回去禀告你家掌柜,半个时辰我即赶到,请他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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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文堂书肆内的茶桌前;国藩、国华、郭嵩焘及袁芳瑛坐在一堆书前,正在专心致志地校对。国藩一面翻阅着书,一面小声地对袁芳瑛道:“漱六,我发现该书有问题。你瞧,仅我看的这几册,里面多次出现宋版书之讳。”
袁芳瑛闻声应道:“嗯,我也看到。宋朝刻书最避当代帝王及历代皇宗之讳名,宝佑乃宋朝第十五代帝赵昀之年号。本书出现的‘真’‘慎’虽与昀字无讳,但宋四代帝赵祯的讳字有祯、贞、侦、桢、徵、真等。单凭这点,我断言该书不是宋宝佑真版。”郭嵩焘赞道,“漱六果然慧眼,我也怀疑此书乃康熙年翻刻宋版之本。”
曾国藩点头道:“对,宋版书,真、慎二字本应避讳或缺笔,但此书末笔不缺者多,的确有待考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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