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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那时心动(二)初见芙蓉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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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幕低垂阴沉,乌云密布。

昨日的秋高气爽、阳光灿烂,似乎是晚秋时节最后的辉煌余韵。

夜雨方歇,遍地落叶,天际一片晦暗,日头躲在滚滚的云层之后不见踪影,而呼啸了一夜的北风势头却渐渐缓了下去。

望平县衙的中堂之内,公孙度身着玄色锦袍腰束玉带,外加了件无袖开襟虎皮短袄,简单大方的样式则为辽东苦寒之地所常见,既保暖也不妨碍举手投足,斑斓虎皮在玄色锦袍比衬之下,平添几分威武气势。

然而虽有衣装的壮形增色,今日的太守公孙度却显得颇有些疲惫,斜倚在坐榻上,以厚实柔软的兽皮缝制的软靠垫在腰后,眼袋略为浮肿,一手虚握成拳,有一搭没一搭敲打着有些酸软的腿脚,心中不免暗自苦笑:岁月不饶人,虎狼也气短。

想昨夜,窗外秋雨,梧桐叶落时,屋内却旖旎缱绻、春风一度……公孙夫人虽已徐娘半老,却依旧美艳不可方物。

面对夫人柔情似水的扫榻以待,公孙度也是热血贲张、欲罢不能。

兴许是风雨寒夜操劳过度,太守今晨自榻上起身时便觉腰酸腿麻,四肢无力。

此处不便为外人道,惟有人到中年,已然婚娶之丈夫,方能体会个中滋味,有所深切感受。

(丈夫:成年男子。《谷梁传》:“男子二十而冠,冠而列丈夫。”)

日暮西山徒呼奈何,英雄不复当年勇!

此刻无言感慨,置身侧军师阳仪意味深长的眼神于不顾,太守公孙度正凝目望着堂前一夜凋零的槐树,已是另一番思绪浮上心头。

朝食时分,公孙度便接连收到了几份密报。

其中一份颇具玩味。于此辽东郡大好局面之下,总有些不愿安分守己之辈,如恶犬鹰鹫一般寻着味儿,无论何事都想插上一手。只是几名杀贼立功的山中猎户,竟也有人斗胆上下其手,试图第一时间先行收买拉拢!

另一份则寥寥数语:夜半风雨,刺客来袭,数人负伤遁去,无所得。

这些个老冤家,消息可算是灵通,出手也可谓阔绰,行事进退也够果决!

好一招翻手云,覆手雨!收买不成便痛下杀手,任谁都想不到交易之后紧接着便是刺杀!笑里藏刀,信手拈来。

如此明目张胆地为所欲为,视亲赴此城的辽东太守于无物!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幸几名猎户无碍,否则便是一记公然羞辱的耳光打在太守的脸上。

真是要一条道走到黑!这人呐!总是如此欲壑难填。就此平安喜乐做个富家翁难道不好吗?你若敬我一尺,我自当敬你一丈!

所谓世家豪门的那些个纨绔子弟,太守府大开方便之门,许出去若干光鲜耀眼的职位,也不是不可以!

我索性大度些,水至清则无鱼,任尔等尸位素餐、蝇营狗苟,无外乎彼此敷衍就是,只要相安无事便好,彼此各取所需,利益交换而已!

古往今来,多少显赫豪门皆毁于野心勃勃、贪心不足。岂不知一旦雷霆震怒之下,定会摧枯拉朽、片瓦无存?若非稳定大局计,我又何须忍让至今?

尔等竟变本加厉,多年来狗眼看人低!若此有眼无珠之辈,屡次挑衅试探,说不准还夹带着吃里扒外的勾当!

如今竟猖狂到如此地步,在某的眼皮子底下行凶!

真当我公孙度手中剑,杀不得人吗?!

真待到图穷匕见之际,尔等宵小岂有负隅顽抗之力?百年世家又如何,名门望族又如何?自诩根深叶茂,我便连根拔起!

太守公孙度念及此,胸中意难平,方才私房之事的回味与自嘲,迅即消失于无形。

此刻多少怀着些许愤懑,意兴阑珊地等候那些猎户前来。

厅堂之内,郡府的僚佐及军将分列两边,“满堂之坐,视钩各异”,金银铜玉各式带钩琳琅满佩。一众亲信心腹之人如军师阳仪、长史王烈、都尉柳毅皆列位其中。

(带钩,贵族和文人武士所系腰带的挂钩,起源于西周,战国至秦汉广为流行。因尊卑有序、贵贱有别,扣系革带的带钩逐渐演变为身份的象征。)

方才诸位在争论辽东方略的侧重及走势,揣摩太守意图之人无不献计献策,议事的焦点逐渐集中在攻防举措的孰轻孰重,众人各执一词难分伯仲。

然而各自引经据典、慷慨陈词了半晌,这才发觉太守今日似乎并无多大兴致,也并未如同以往,以神色姿态暗示心中所向,此时俨然一副魂游物外、心不在焉的模样。

众人遂偃旗息鼓,彼此各怀心思默然相对。

衙署中堂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当中,辽东郡府的军政要员齐聚一堂,此刻却是鸦雀无声。

多人的目光陆续随着太守的视线,纷纷停留在堂外的槐树林上。

自辽东太守领军抵达望平县城之后,县衙公署及其后院屋舍、楼阁园圃便易了主,理所应当的被征用,成为太守及其家眷起居之地,望平县令只好暂时卷起行囊另寻他处栖居办差。

不知何时,县衙依照望平县令之意,在原有厅堂馆舍基础上做了些土木方面的改动,除了在侧院后宅广植花木之外,有些画蛇添足地在前院移栽了不少槐树。

兴许是过于操切了些,槐树移植得颇为密集,望去略显突兀,与汉制衙署的工整大气风格显得格格不入。

此前县中偶有佐吏问起,望平县令只故弄玄虚含笑不语。

其实问的人,看的人,甚至亲手移栽槐树之人,都明白其中深意,只是皆故作不知,无人去点破而已。

看破不说破,也乃人之常情。正所谓:堂前有槐,升官发财。

太守携僚属一行初次踏入县衙时,见到前院内竟然密植了十几株槐树,公孙度唇角一抿只淡淡一笑而过。

随行的军师阳仪却不禁嗤之以鼻,虽未发一言,却让当时随行恭迎的望平县令噤若寒蝉,于这秋冬之交竟然汗透重衫。

太守府军师阳仪,脸削无肉,性阴鸷,肚量小,睚眦必报,所学广计谋多,却因其性狭,向不为人喜。

今时今日,望平县令也侧身一众僚佐之中,在压抑的沉寂之中,注意到同僚的目光都在打量院内槐树林,不免心生忐忑。

县令偷偷避于同僚身后,时不时偷瞄太守和军师,不住逡视二人脸色,生怕太守或军师心血来潮,以此为由治其行为不端。

辽东郡长史王烈却是老神在在,平静地望着堂外霜降时节的萧瑟。

王烈并未参与方才的争论,只静立一侧置身于事外,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不禁令军师阳仪侧目。

“王烈公,美须髯”的闻名形象果然名不虚传,然而此时在阳仪看来却颇为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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