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父母的第一个孩子 (第2/2页)
二十几年以后,在舒适的南国海滨,父亲如是说……
夜已深。遥遥回望,沧海桑田,如今,硝烟早已散去。人们不再有那个年代的感伤,那刻骨铭心的历史似乎已渐渐被人们所淡忘,大街小巷充斥着人间的欢乐气象,似乎万物早已蜕变了沧桑……
父亲说,萧云志婚礼那天,他沉醉了,他沉浸在幸福的喜悦里。
梦中的姑娘终于给了他一个真实而温暖的家,一个浓浓关爱的怀抱。她用母性的关怀融化了他心房中的阵痛,用甜蜜的爱情揉合了他深刻于心底的哀伤。
好姑娘是那样炽烈地爱着他。她从不怨他的绝情,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她说,她要做一个军人的好妻子,她要做爱人终生的良伴。她说,她自己也是一名军人,她从未匍匐在救死扶伤的战场,虽未感受过硝烟的弥漫,她却同样在后方默默贡献自己的青春。她,时刻准备听候祖国的召唤!
在二人的喜宴上,父亲也醉倒了,后来干脆醉得不省人事。这是父亲唯一一次放纵。他说,当年自己的好日子让鸣响的警报给搅黄了,自己对不住媳妇……今天要借弟弟、弟妹的喜酒痛痛快快的醉一场。
当时刚满月的我,被父亲环抱在膝上。他酒后忘形用筷子蘸了薄薄的一点甜酒,不顾母亲和叔叔婶婶的反对与劝阻,执意送进我嘴里。看着我抽动小嘴巴苦涩了一阵,然后甜甜地绽放出一个傻傻的笑容,粉嫩的小脸儿上挂满晕红……他痛快地笑了,欢畅地笑了,似乎一切愁云都消散了,“儿子,嘿,小家伙好酒量!将来一定胜过你老爹,又是一个忠肝义胆的小解放军!”
……可他没有想到,在二十几年后的和平年代里,我并没有为祖国扛枪站岗。我成了一个十足兼失足的社会青年,一天到晚的晃荡。
“是我,是我一手造成的!是我不同意你读军校,我……”父亲流下浑浊的老泪,哽咽着,话不成音。
“不是的。爸,最后一刻你还是同意了——你的理智战胜了情感——是我,是我亲手捣毁了自己的理想;是我,是我不想远离你们,不想远离小妹,我舍不得这个幸福的家……我当时为自己辩解:在和平年代,我相信不扛枪也一样能为祖国贡献出我的力量,不穿军装,我依然会像爸爸和爷爷那样坚强,我会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为祖国而战——可是,爸,我是不是错了?”我握着父亲干枯的双手,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也许,也许是我错了,全错了……”父亲没有说下去,他一阵剧烈的咳嗽,待平静后,他凝着瞳仁,远眺窗外的月亮……
……
鉴于南疆日渐严峻的边境形势,在我三岁大的时候,父亲便安排母亲带着我投奔远在北京的爷爷。父亲送我们上了长途火车的铺位,叮嘱母亲务必看护好我,自己也要多保重,之后便离开我们母子,头也不回地踏上军车匆匆返回部队。
世事难料,也许人世间真的有一根看不见也剪不断的情丝,将真情爱侣紧紧地牵系在一起,任你世事沧桑,任你生离死别,今生都永远不会再分开。
父亲没有料到,妻子并没有听从他的嘱咐。在到达北京安顿一番之后,她便撇下稚嫩的儿子,重新背负起了行李辗转回到南疆,回到自己生死相许的丈夫身边。她说,你好也罢,坏也罢,生也罢,死也罢,今生今世我都会守在你身边,给你带去温暖……我们相偕相依,直到老去,直到来世再续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