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做你自己 (第2/2页)
林屿宁手上叠衣服的动作没停,衣服从购物袋里取出叠在一起就没那么夸张了,他也没想到店员这么实诚的一件套一个包装袋,见习羽换好的衣服,还不忘继续刚刚没问出口的话。
习羽晃了晃手上的低帮休闲篮球板鞋。
“你应该不会知道我喜欢这种类型的鞋,以及买上衣会买大一码的习惯。”
穿好了衣服鞋子,习羽乖乖的坐在沙发扶手上,自己衣服已经被叠好放在一边,只好呆呆的看林屿宁叠他自己的那堆男装。
林屿宁被盯的不自在,抬头问她。
“等什么呢?”
“等你吃饭,我饿了。”
“12个小时了,你终于知道饿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成仙了。”
林屿宁回来的时候从管家那里借了体温计,确定了习羽体温真的降下来,又给她套了件羽绒马甲,才带着她出门。
餐厅是林屿宁选的,一家云南野生菌主题餐厅,在美食的品味与鉴赏方面他绝对是个老饕。
习羽在这方面可就没这么大追求了,不过胜在口味刁钻,对喜欢的口味极其忠诚,称口的餐点一年365天,天天吃也没问题。
客栈和餐厅,一个在北一个在南,林屿宁看了眼导航,收了手机,沿着青石巷道一路往南走。
习羽走的慢,林屿宁步伐懒散,习羽歪头看林屿宁,这人竟然没有在迁就她的步子,可就是能和自己保持着同频的行进速度。
漫步这件事,习羽最初的敏感来自于她爸爸,习翼有常年早起锻炼的习惯,虽然个子不高,但走起路来步伐极快,每次习羽和他出门散步都是小跑,提醒和抗议都也只能将习翼的步伐拖慢五分钟。
习翼气定神闲,习羽气喘吁吁,上了高中以后非必要,习羽几乎不会和习翼一起出门锻炼。
再有就是林岛安,林岛安个子太高,不是他不愿意就着习羽的步子,而是就了也没用,刻意的变慢感觉手脚都像是租来的。
最后磨合成走走停停,不至于气喘吁吁,但也绝对不是最舒服的状态就是。
穿过喧闹的酒吧街,青石路上一下子变得静谧起来。
林屿宁也穿了身类似的卫衣套装,上灰下黑,黑色的束脚工装裤合身,不过明显短了一截。
一双白色运动长袜直接通到裤腿里,踩了双白色黑勾的空军一号,让习羽在他面前又矮了一截。
“prof.Lam。”
习羽叫了林屿宁一声,不大的声音的从拢紧的领口中传来。
林屿宁耳朵嗡鸣可还是听到了,是他在外不太想听到的称呼。
林屿宁嗯了一声答应,低头看她,等待下文。
“如果让你选,这两个项目你会选哪个?”
习羽讲的法语,刻意的想要给对话内容加一层秘钥。
“不知道。”
高原反应让林屿宁的声音带着一层沙哑,慵懒配着法语的音调,倒是不让人生厌,答案确是习羽最不想听的废话。
“你现在是不是有很多话想要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怎么知道?”
“我第一次做田野调查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听了太多别人的故事,就会有些迷失自我,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消解掉。”
野生菌火锅店开在忠义市场旁边,一楼满是绿植,绣球饱满,古色古香。
林屿宁选了二楼楼阁上的开放座位,天还没黑透,隐约可见玉龙雪山和万古楼。
两人都没什么食欲,林屿宁点了野生菌养生滋补锅,剩下的让店员按照两人份的量推荐一些特色直接下单。
“你这样点餐不怕他们宰客吗?”
习羽连灌了了自己两杯茶水,嘴里淡淡的玫瑰清香回味。
“他们也只能宰我这一次。”
林屿宁伸手拦住了习羽手里要送入口的第三杯茶。
“慢点喝,给鲜美的菌菇汤留点机会。”
锅底冒泡,各类菌菇下锅,定时器开启,习羽的手机也在这时候响起。
原本被菌子的香气调动起来的情绪一下子跌到谷底,整个人瞬时黯然无光。
“怎么了?”
刻意克制了情绪,习羽眼神无光的看着冒泡的菌锅。
“上周,我们在丽江访谈的一位纳西族的老爷爷,一名教了一辈子书的教书匠,他说还有5年他就可以把东巴文字编纂成册,今天他去世了。过世前,他拉着儿子的手,让阿伯一定要联系到我们,说谢谢我们听过他讲述他的生平,对他这一生的灰尘感兴趣。”
“你想哭的话可以哭的。”
习羽还真的哭了,哭的梨花带雨的,哭得闷声不响的,胳膊杵在木质的桌子上,手里拿着纸巾一直在擦拭。
林屿宁安静的坐在四方桌的一侧,侧头满眼怜惜的看着习羽,承受着上菜服务员和周围其他桌客人的眼刀,论谁看了都觉得是这个冷峻的男人欺负了同桌的女生,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倒计时器响了起来,林屿宁将不同种类的菌菇舀到碗里,小心的放在了一边。
对着菌菇锅,确实不是一个理想的释放情绪的场合,可憋着的话这顿饭都会难以下咽,本就没食欲更加辜负了美食。
这一通带着隐忍的宣泄,习羽整个人哭出了一身薄汗,脸上因为生病生出的潮红退了下去,反而身心通畅。
习羽的坐在连廊正对着景色的位置,抬头便可遥望雪山。
林屿宁坐在她的右手侧,免得吃饭的时候和这左撇子筷子打架,擦了汗脱了衣整个人也就平复了。
林屿宁接过习羽脱掉的羽绒马甲小心收在自己身后。
“吃饭吧。”
“我只是觉得很可惜,他没有完成这一生都在做的事。”
习羽小口吸溜着温热的菌菇汤,瓮声瓮气的和林屿宁述说着哭泣的缘由。
“你想过他为什么拜托自己的儿子一定要联系到你们吗?”
习羽摇了摇头,她宁愿自己不知道纪爷爷的死讯。
只要没有再见面的机会,这样至少在自己这那个编纂东巴文的老者就一直活着。
“民族文化的传承呢,不在于一本书,一叠资料,一堆文献。而是在人的心中,一代一代族内人薪火相传是传承,在外族人心里种下一粒种子也是传承,重要的不是方式,而是有人记得,记得有一个民族叫纳西族,他们有自己的文字叫东巴文字,多一个人记得,这个民族的文化就不会消失。“
林屿宁耐心的和习羽表述他对这件事的看法。
“所以你觉得那本详述着东巴文字的书写没写完不重要是吗?”
林屿宁适时的敲了敲桌子,低声缓缓开解她。
“不是不重要,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能做的事,那位爷爷能做的就只是到此了。”
“那我能做什么?”
“做你自己,做你想做的事,还是那句话,别苛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