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念生,因果,小天地 (第2/2页)
长髯老人降落镇中央,嘴中嘟囔:
“大蜀皇帝这小人,说是让宗师以上的修士去助青川,也不过是半道解散装样子,呵,不过还好有这小人皇帝,才让本宗主找到了不得了的宝贝。”
他是张念生,且无意间在边陲小镇碰到了五千多岁的老槐仙。
“啧,还有些时日才结精元啊……也罢,反正在我时平州辖内,本宗也不怕它跑了,先分出一缕神魂盯着吧。”
张念生环顾一圈,最终注意到了槐树对面张屠户的家。
“就是这里了。”
之后,便是神魂篡改,张屠户永远成了张念生的眼睛。
崩。
画面破碎,张屠户喷出一大口浓稠血液。
他作眼睛的期限,到了。
“呵呵呵,想起什么了?”张念生阴恻恻地笑着。
张屠户手指无力抬起,又放下。
他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陈远前几日对他所说:
“既然想做个可怜人,那我成全你。”
张屠户笑了。
他知道狗尾镇完了。
或许在被张念生的神魂篡改之前,他的脾性,也没如今这般暴躁吧。
在“眼睛”到期的最后一刻前,张屠户的一生如走马灯般映照而过。
他记起来一个疯乞丐流落到镇子里。
那乞丐模样俊秀,讨女孩子喜欢。
那乞丐教他儿子识字,他却不以为意。
那乞丐无家可归,却从不哀怨叹气。
那乞丐救了胡老三的猫,医治过他家的牛。
那乞丐喜欢下棋,却无人愿意跟他下。
那乞丐跟一个傻子作伴,大家戏称他们为“守镇人”。
那乞丐武力通天,却从没欺负过一人。
如今呢。
张屠户眼神变得温热,他的视线被头皮中渗出的鲜血染的模糊。
他望向老槐树下的那道人影。
那乞丐年轻,沉稳,就像二十年前刚来时那样。
张屠户落泪了。
他的泪与血交织在一起。
或许在没有被神魂篡改前,他也是个善良的人呢?
此刻被天人威压禁锢在地的所有镇民,他们的眼神渐渐清明。
不知为何,他们心中都泛起无边的愧疚。
是对疯乞儿。
有人无声落泪,纷纷为先前所言感到羞愧难当。
为何会有如此变故?
只有张屠户知——
那张念生为天人修士,手中鲜血无数,神念残忍血腥,哪怕是分出一缕,也会对整个镇子的人带来数十年的情绪影响,只剩柳家几口修行过的武者不受侵袭。
在神念影响最深时,他们也就变成了那日在老槐树下渴求长生的痴狂模样。
如今神念化作的眼睛即将消亡,镇民们也日渐清醒过来。
张屠户盘算清了一切,才长出口气,他最后望着老槐树下那道清冷的人影,小声道一句:
“这些年对不住你了,陈远。”
张屠户死了。
他这一生短暂又漫长。
“啧,无趣,还以为会有多歇斯底里,也就这般死了。”
张念生收回了残留在张屠户身上的神念,无趣地摆了摆手。
“也罢,该干正事了。”
天地变色。
镇民们惊恐地望着那两道白衣。
天穹中密密麻麻刻满了符文,这是狗尾镇方圆百里被收纳进小世界的征兆。
张念生满意地点点头,一脚踢开张屠户的尸体。
张屠户妻儿这才反应过来,哭喊着奔向张屠户尸体。
“烦。”
赵更袖中飞剑一出,张家三口一并离世了。
无波无澜。
“老槐妖何在?”
张念生一脚踏空,手中祭出两道符篆。
“老槐妖何在?!”
高大的槐树抖了抖树干。
张念生轻蔑一笑,道:
“本宗命你速速撤去防御手段,交出精元,否则,这镇中之人我将一个不留!”
老槐树树叶窸窸窣窣,传来一道苍老声音:
“你杀便杀吧,老朽与这镇中人无何牵挂,但你若攒多了杀孽,小心因果报应。”
“呵呵,滑头。”
张念生一笑,再道:
“本宗是要成就仙人也,区区蝼蚁的命,说杀也便杀了。”
嗤——
几道灵气凝成飞剑,迅速割下几个趴在地上的镇民脑袋。
槐树下,陈远一言不发。
“陈哥,这,这……”柳寻愕然,看着几个还算熟悉的面孔就这样没了生息。
“看来,他们不是遵守修行准则的修士。”
陈远放开双臂,轻轻握住背上锈剑的剑柄。
为人间谋太平。
为弱小谋公平。
持强不凌弱。
诛妖邪,登山巅,心境纯粹。
是谓修士。
陈远眼皮轻抬,抽出锈剑。
看来,这二人是一条都不沾。
既如此,那该杀。
轰。
老槐树下有灵气旋涡而成。
陈远将柳寻送出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纵身一跃,便与张念生隔空相对。
“哦?”
张念生微微一惊,旋即看清陈远模样,才笑道:
“你就是那想要灭我神魂的修士,不,武者?”
陈远没有说话。
“哑巴了?”
张念生轻蔑一笑,左手一扬,
“赵更,此人交给你对付,本宗要专心提取槐仙精元。”
“得令!”
赵更嗜血一笑,飞身而起。
他盯着陈远的年轻面孔,不由得冷笑。
“黄口小儿,区区小宗师,也敢阻拦吾等!”
陈远轻吐一口浊气,锈剑指地,道:
“你这货色,放几十年前我当鸡杀。”
“大言不惭!”
赵更动怒,袖中飞剑齐出,欲要一瞬将陈远斩杀。
嗡。
陈远动了,留下残影。
他瞬息掠过飞剑缝隙,反转锈剑,剑柄向前。
咔嚓。
剑柄撞在了赵更胸口,显现出其中胸甲。
赵更先是一惊,暗叹这小宗师也有如此神速。
“蝼蚁,速度不错,可惜力道——”
赵更话未说完,便感受到胸口有一股迟来的巨力冲撞而来。
其胸甲先是碎了一小片,而后似蛛网蔓延开来,至全身。
赵更难以置信地看着陈远的轻淡模样。
砰。
其身影如同断线之筝,倒飞而出,砸塌了小半边狗尾镇,还不停下,在地表滚落百里,犁出数丈深、千丈远的沟壑,最终碰撞在小天地的符文边界前,才停住。
至此,赵更生死不明。
陈远锈剑斜指,横立当空,只道:
“说是杀鸡,就是杀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