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3)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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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亲的好意。
他自然很不高兴。
收回目光,他道:“这种事,你不该操心,不过假如真有可用的,我或许哪一日会告诉你。”
他还是愿意帮忙的,杜若笑道:“多谢!”
她甚至把脸颊在他衣袖上贴了一贴。
不知是微凉的,还是暖的,他往前走了,她仍拉着他衣袖,抬着头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四处走走罢了。”
她又问:“你认识那袁诏吗,他是什么样的人?”
袁家现在颇受赵坚信任,袁老爷身居高位,至于袁绍,他道:“他是大学士,专为皇上起草诏书。今日你该看出来,他不是你二姐能招惹的人物。”
“到底谁招惹谁还难说,是他自己先拦路的!”杜若不服气。
贺玄眉头挑了一挑。
两人直走到山顶,她才放开手,提醒道:“你记得答应我的事情。”
“好处呢?”他道,“我们好像还没有商量好。”
杜若又不知道怎么回他了,咬一咬嘴唇道:“我们这些年的交情难道不够吗,你怎么非得要好处?”
“这些年的交情……”他沉吟,忽地一笑道,“先欠下来也是可以的。”
极淡的笑容在他眸中荡漾开来,却有着动心惊魄的绚烂,她不知为何看得面上有些发烫,心想他假使能多笑的话,今日在历山出现,定是不亚于袁佐,定是要很多姑娘要围着他的,不过这样的话,恐也不是他了。
她略一点头,朝杜莺走过去。
杜蓉丝毫没有察觉,笑着问她:“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三妹,你也去避风了吗?”
“是啊,被风吹得头疼呢。”杜若道,“你们下棋下得如何?”
“别提了,我完全不是袁姑娘的对手。”杜蓉放下手里的棋子,连连摇头,“也只有莺莺能与她切磋,这就好像武林高手,我是连三招都接不下来的。”
众人都笑起来。
杜莺仍旧坐下来跟袁秀初下棋。
杜若看得会儿,发现杜蓉不见了,她抬头四处张望,看到山顶的另一边,她跟章凤翼正站在一起,章凤翼拉着她的手,指着远处让她看什么,她笑得很灿烂。章家另外三个孩子,识趣的等在不远处,他们也在笑着,好像很喜欢这个大嫂。
哪一日,杜蓉嫁到章家去就好了,她心想,等嫁过去了,就不用天天看到杜云岩了。
其实事情仍在一件件好起来的,兴许杜莺会在将来遇到更好的大夫呢,她盘腿坐着,胡思乱想。
最后还是杜蓉提醒她们要走了。
她们都站起来,收拾衣摆,刚才送糕点的张姑娘过来道:“看见你们很喜欢下棋呢,我们家有张稚撰写的棋谱,改日我们也切磋切磋?”
都这样开口说话了,总不好不去搭理,杜蓉瞧她一眼,见她生得颇是秀美,身材也挺高挑,除去主动的行为,算不得讨厌,她笑道:“这自然可以的。”
张姑娘道:“那就说定了。”又看向杜若,“三姑娘,我家的糕点如何?假如你喜欢,我下回再送些过来。”
杜若其实都没吃呢,怎么评价。
杜莺笑一笑道:“今日我们也带了好些的糕点,实在是饱得很了,不过你们家的厨子手艺很精巧,做得糕点赏心悦目。”
张姑娘高兴的道:“你们喜欢就好。”
见她走了,方素华低声与杜若道:“这张姑娘很是活泼呢,倒不知贺大哥喜不喜欢这样的性子。”
杜若哪里晓得,她刚才一问贺玄就被他的眼神吓得不敢再问,足见他不喜欢这种话题,所以她真的对这方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她摇摇头:“我不清楚。”
“你与他那么相熟,竟也不知?”方素华惊讶,“你们小时候就像亲兄妹了。”
“可他没有说过这些。”杜若道,“便是真的亲兄妹,也未必知晓,就像我大哥,我哪里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他提都没有提过的。”
方素华想想也是。
走到山脚,袁秀初与她们告别,便去找她两位哥哥,杜莺站在马车前,瞧见袁诏穿着碧青色的秋袍,很是文雅的样子,可这样的人,说出话来却是毫不留情。
她捂住胸口,喘了几口气,走上马车。
袁诏的目光现在才投过来,他想到她刚才下棋的凌厉,每步都藏着玄机,让人猜不透,哪里像是普通的小姑娘,偏偏妹妹不识人,还在他面前频频称赞,甚至说她身上有几分他亡妻的影子。
也许容貌身段是有一些,可心机是太不像了。
他眼睛眯了眯。
等到姑娘们陆续坐上马车,杜凌吩咐车夫驾车回去。
那时已经是申时,太阳升在高空,散发着比刚才热的光亮,竟把车厢里晒的有些闷,杜若打开车窗,看见杜凌就在旁边骑马,她问道:“你刚才有没有看到玄哥哥?”
杜凌道:“有事先走了,好像从哪里送来一封信。”
他本是正与宋澄喝酒,也请了贺玄,但是元贞突然过来,贺玄就离席了,说起来,这元贞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像元逢天天待在贺玄身边,元贞总是鬼鬼祟祟的也不知成日里在做什么,或者贺玄当了王爷,元贞就成暗卫了?
杜凌真有些不明白。
杜若就没有再问,她把袖子里的糖拿出来给杜凌吃。
杜凌吃得一口就大叫道:“什么糖,简直要把牙齿都黏在一起了,是我们家厨子做的吗?这厨子不能再要了。”
“是一位张姑娘送的,我只是好奇好不好吃。”她朝他眨眨眼。
“你……”杜凌气得都不知说什么。
身后传来轻笑声,宋澄骑着马过来道:“那叫牛乳糖,本来就很黏牙。”他朝杜若伸出手,“还有吗?”
杜若瞅他一眼,送给他一颗。
他吃了摇摇头:“是做得不太好,那什么张姑娘,你就不要与她交朋友了。”
因为糖不好,所以不交朋友吗,杜若噗嗤声笑起来。
马车行到城中,眼看着就要到家了,众人都各自在整理被压皱掉的裙摆,在各种抑扬顿挫的叫卖声中,却忽然听到声凄厉的哭喊。
也不知是男是女,极为的可怜,姑娘们面面相觑,不知集市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马车就震荡了下,哭声赫然近了,就在她们耳边。杜若探出头,看到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小孩子扑倒在车前,一只手死死的抓住木柄,而他旁边,有个穿着像是宫中侍卫的男人用力的拉扯着他的手。
他手指立时渗透出血来。
看到杜若的目光,他露出祈求的表情,哭道:“救救我,我不要,不要去宫里,做小黄门……救救我……”
小黄门是专门服侍皇帝,皇后的。
杜若虽然年纪不大,可这种事情还是知道的,因为在金陵的时候,她就见过黄门了,他们面皮都很白净,说起话来斯斯文文,他们与寻常男人是不一样的。
那孩子哭得很可怜,小小的年纪,眼睛里竟然透出绝望的光芒,杜若忙跟杜凌道:“哥哥,你看看是什么事儿。”
那孩子一直挡着他们的车,杜凌便问来龙去脉。
侍卫自然晓得杜家,忙道:“回杜少爷,宫里要用到黄门,正招收着呢,这家里是自愿把孩子卖出来的,谁料这孩子非是不肯。”他也是火气大,猛地又用力一扯,“打搅你们行走了。”
他见那孩子仍不撒手,伸脚就往他身上踢。
孩子吃痛,到底放开了手。
杜若才晓得是卖出来的,那是司空见惯,他们家里用的下人好些就是这样来的,只不过今日遇到的情况仍不一样,比起奴婢,那黄门是一辈子都不能娶妻生子的。
她朝他看一眼,他可怜巴巴的坐在地上,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她迟疑了会儿,问道:“他们家卖给你们多少钱,我能买过来吗?”在荷包里一阵的寻,找到两片金叶子递过去。
“二十两银子,不过,”侍卫瞧着这金叶子很值钱,他支支吾吾,“已经卖到宫里了,恐是……”
他不能做这个主。
那孩子原先听到那话,本是满怀希望,可一下又颓丧起来,只他仍盯着杜若,一双漆黑的眼眸像曜石。
杜若心想,做皇帝也当真是造孽的,而今不过在长安才定都,竟然就要好好的孩子去当黄门了,她实在无法理解,她把金叶子抖了一下:“这个可能值三十两银子呢!”
侍卫还没有答话,宋澄皱眉道:“宫里都需要黄门的,不是他,还有别人呢。”
听起来那么的轻飘,杜若也皱眉道:“你说得倒是好,可没碰上就算了,正好碰上……你不想想,做黄门多疼。”
疼?宋澄一开始没想那么多,但被她说了,他突然觉得自己某个地方隐隐的还真有些不舒服。他轻咳声:“得了,这孩子放我这里,你回头告诉皇上,就说我要了。”
福清公主的儿子开口,那侍卫再不敢反对,从杜若手里接过金叶子,告辞而去。
宋澄打量那孩子一眼,生得颇是清秀,腿也好像挺有力,他道:“是个踢蹴鞠的好苗子呢,走,随我去公主府。”
杜若莫名其妙:“我的金叶子……他应该是我的人啊。”
车里杜蓉笑起来,与杜莺道:“她是算不清这一本账了,不过也是做了好事。”
她微微张开唇,明亮的眼睛在阳光下,宏亮的好似清泉,那孩子看着她,就想跟在她身边,连忙朝她走过去,被宋澄一把揪住衣领:“往哪里走?要不是我开口,你以为她能买下来?”
他在袖中摸索,才发现碎银用光了,都是大票额的银票,便解下腰间玉佩从车窗扔给杜若:“先压在你这里,下回还你银子。”
他提溜着那孩子走了。
杜若捧着这一块温润的,羊脂玉的玉佩,觉得很糟心,明明这孩子应该算是她的,看起来很聪明也很勇敢,怎么就要变成陪宋澄踢蹴鞠的小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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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杜家,方夫人还不曾走,与谢氏,刘氏,韦氏在上房与老夫人说话。
见到方素华,方夫人就道:“素华,你没有给她们添麻烦罢?”
“瞧你说得,素华又不是第一次过来,你这样弄得她们都要生疏了。”老夫人道,“素华这种乖巧的性子,蓉蓉几个要跟她学才好呢。”
方素华笑着过来行礼,立在方夫人身边。
老夫人道:“今日你带了菊花酒来助兴,晚膳一定要留下来,我们热闹热闹,不如把方老爷也请过来罢。”
方夫人答应。
其他姑娘也陆续来请安,老夫人怕杜莺累到,连忙让她先去歇着,谢氏要去吩咐厨房准备晚宴,便与杜若一起出去,杜若同她说起路上的事情。
听她说拿两片金叶子买了一个孩子,后来被宋澄抢去,谢氏伸手捏了捏眉心,叹口气道:“老爷早先前也同我提过黄门的事儿,说宫里正当要招呢,这原也是应该的。”虽然赵坚身边也不过几个伺候的女人,宫里冷冷清清远没有大周皇族的气派,谢氏觉得早着点儿,但嘴里并不敢说什么坏话,“你这孩子是有善心,不过谁人谁命,你哪里管得过来?总还有别个儿要去的,下回可不能这样了。”
杜若道:“也是正好遇到,您是没瞧见他的样子,不知多可怜。”
她拉着她袖子,说不出的娇憨,谢氏就笑起来:“他运道也好,不过既然被宋公子带走了,你莫惦念,公主府难道还不比我们家富贵?”又问,“历山可好玩?看你额头上都是汗。”
她掏出帕子给女儿擦擦。
“还行吧,就是山上没什么花儿。对了,今日遇到一位张姑娘,给我们送了糕点,听四妹说,是因为玄哥哥呢。”
不知不觉,那孩子已经是个年轻男人了,谢氏想起第一次看见他时,他还是个瘦弱的少年,现在生得那么英俊,也不怪有姑娘看上,就是可惜这身世,恐是无人张罗。要是皇后插手的话,也不知会配个什么样的妻子。
她是不太相信皇家的人了,好些人踏入这门槛便变得不一样,就像她这宝贝女儿,都差些被算计进去。
杜若见谢氏一时没发话,便又道:“玄哥哥瞧着是该娶妻的年纪,可我之前问他,他还生气呢。”
谢氏笑道:“你小姑娘家家管他,他这性子能理你吗?这事儿我自然会与老爷说,你爹啊,把他当成半个儿子,还能不替他着想?”她拍拍杜若的肩膀,“好了,好了,我现在要去厨房,你回去换身裙衫。”
她急匆匆走了。
杜若并没有听她的,却是去了杜莺那里。
知道她来,杜莺晓得为什么,让丫环都退出去。
屋里各个窗户都关得紧紧的,密不透风,可她刚才竟然还去了山顶,杜若心里的疑惑更深,她坐在对面,瞧杜莺一眼,仍是很羸弱的样子,但是眸光好像比以前更亮了,浮动着什么。
她轻声道:“二姐,你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寻常的人,肯定不会因为袁诏说了什么就会吐血,定然是十分的差了。
杜莺柔声道:“三妹,我真的没有什么,只是被那袁诏气到了,我原本身体就弱,这一气,心血翻涌便叫我吐了血,但是并无大碍的,正好我也请了大夫重新开方子,不若你问问便知。但这件事你不能告诉大姐,她马上就要嫁人,可不能闹出事情来。”
依杜蓉的性子,要被她知道,肯定不依不饶,在山顶的时候说不定就要去找袁诏算账了,那么多人在,是不太合适。
杜若半信半疑,她就坐在那里等,果然有大夫来。
她现在是隔一段时间大夫就要来看看的,司空见惯。
那大夫也是与杜莺很亲近的,搭手在她脉搏上,静静把脉,过得半响站起来道:“马上就要入冬了,你需得保养好莫要冻着,想要出门的话,一定是要等到开春才行。”
“大夫你没有别的叮嘱吗,二姐的身体比起以前可有好转?”
大夫瞧杜若一眼,笑一笑道:“二姑娘不是还去爬山了吗,自然是好些了。”
看来杜莺没有骗人,杜若松了口气。
送走大夫之后,杜莺笑道:“我就说罢,没什么的,你只是虚惊一场。”
“可袁诏到底说什么了,他为何要这样气你?”杜若问,“明明是他要与你下棋的。”
杜莺的脸色就有些复杂,她叹口气道:“他也是为袁姑娘好,觉得我这样的身体并不合适做朋友。”
“什么,他连这种事都要管?”杜若简直都不知说什么好,“袁姑娘说起她两位哥哥,很是尊敬,没料到她大哥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又不是你缠着袁姑娘,袁姑娘自己不也很喜欢你吗?”
“算了,你不要为此生气。”杜莺劝她,“世上本来便什么人都会有的,你也不要告诉袁姑娘,到底是她哥哥。”
如果告诉了,袁秀初恐怕会很尴尬,杜若点点头:“那你好好歇着罢,我也要回去收拾一番呢。”
杜莺道好。
见她走了,她靠在椅子上,任由木槿把头上珠钗都取下来,但想到袁诏的话,她手指仍不由自主握住了椅柄。她怎么能不气呢?她曾有多少次放弃了各种各样的念头,就因为自己的身体太差,现在被他说成这样,她还真想看看自己到底能嫁入什么样的人家呢。
她闭起眼睛,把嘴唇咬出了一抹血色。
过得几日,谢氏抽空与杜云壑说了贺玄的事情。
“上回方夫人来,是为素华嫁人,要我也帮着看看,他们是想与将门联姻。”方老爷是文官,而今乱世,武将多得到重用,方家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正常的,她道,“反正就在看着,我便想,是不是也替玄儿顺便挑一挑。你看,过了这年他就要十九了。”
二十成亲也实在算不得早。
杜云壑是男人,自然没有想到这么多,闻言道:“还是你心细,如此说来,是要替他想想了。”
谢氏笑道:“自然选个最好的。”
夫妻两人说得阵子话,谢氏便去上房那里,路上遇到杜蓉三个姑娘,正当叽叽喳喳说着话,显见是才从女夫子那里过来,见到她,三人陆续行礼,杜蓉笑道:“大伯母,而今天凉了,您得多注意身体呢。”
她们出来都穿着披风了。
谢氏倒没有,她道:“我那一件拉在你们祖母那里了,正是要去拿。说起这个,马上就要做冬衣,你们喜欢什么颜色,什么料子,回头好好想一想,使人告诉我,就得要去铺子买呢。”
三人答应声。
从左侧拐弯的小径上,这时走来好几个人,杜若抬头看去,不止有刘氏,韦氏,杜云岩竟然也在,不像平时那夫妻总是一个自怨自艾,一个横眉冷对,杜云岩面上竟然还带着笑。
可他再怎么笑,杜蓉瞧见他仍觉得恶心,面色一下就沉下来,杜绣已经上去甜甜叫着爹了,她是动都没有动的。
谢氏,杜若与他们互相见礼,杜若发现在那些下人里,有个丫环异常的漂亮,她以前都没有见过,由不得多看了一眼,那丫环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回避,杜蓉便也瞧见了。
她怔了怔,好似是听说舅母送了下人予母亲,可没料到竟是这样漂亮的丫环,她朝杜云岩看去,就发现杜云岩的笑容是为何来的了,她当时就很生气,不知道韦氏是什么意思。
然而杜云岩自然是高兴的,刘家将韦氏派来,名义上是给刘氏撑腰,可最终还不是要讨好他吗,毕竟他是刘氏的丈夫,刘氏的一辈子也就指望着他。他又瞧瞧那丫环,心满意足,心想刘家还是有一些诚意的,故而,他遇到刘氏,也难得的和颜悦色。因真的要休掉她也不可能,老夫人那里就过不去,除非真得能等到他完全做主。
众人慢慢的去上房。
杜蓉一直憋着火,好不容易熬到出来,就与韦氏道:“舅母,那丫环真是您派的吗?”
韦氏知道她是急性子,淡淡道:“你不要生气,这是你外祖母的意思。”
“什么?”杜蓉眼睛瞪圆了,“父亲这样的人,你们怎么还要纵容他?他有唐姨娘,吴姨娘还不够吗,还需要你们给他送美人儿!他心里定然在想,我们是怕了他了!”
到底是小姑娘,一点不知世上的事情,韦氏道:“只是一个丫环罢了,又有什么,你莫想那么多,这对你母亲并没有坏处。”
可杜蓉只觉得刘氏委屈,气得拔脚就走了。
韦氏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有些事儿实在不是能摆在明面上讲的,这外甥女儿还得多点悟性才好。
两人声音有些大,杜若轻声问谢氏:“母亲,那丫环真是要给二叔的呀?我还以为舅母来,总是能帮上一点忙。”
谢氏揉揉她脑袋:“怎么没帮上,你二叔还是收敛一些的,只不过……”她叹口气,因实在日子是刘氏过得,韦氏再怎么样,也不能一直住在杜家,而杜云岩的性子早就养好了,根本不可能改,可这难道能去怪老夫人吗,她那天重伤吴姨娘,已经是给杜云岩教训了,她感慨道,“女儿家嫁得人当真是很重要的。”
这一点杜若极为的赞同,像她梦里就嫁错人了,看看赵豫,真面目露出来有多可恶。
可她要不知道,还不是被他骗着吗?
真的是很危险,她以后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能再嫁错人。
到得十月,韦氏就回去了,其间,杜蓉因那丫环的事情一直都不太高兴,但临走时,还是主动送韦氏坐到车上。这阵子,家里风平浪静的没有什么事儿,杜蓉已经在给章凤翼做鞋子了,天冷了,女夫子也不再教课,杜若总躲在卧房里,要么就去老夫人的暖阁,两个人说说话,就这样等着春节。
谁想到那么冷的天,公主府竟然派了帖子来。
听到这消息,杜若一点不想去,看着外面光秃秃的树,她搓搓手道:“存心是要冻伤人了。”
玉竹道:“是冻伤修葺的匠人呢,听说那公主府是才修好的,公主嫌原先的府邸不够精致,拆了好些地方,如今弄得才叫好看呢,这不就要请别人去看看了吗。”说着又好像觉得自己有点胆大,忙补充一句,“是外头的人说的。”
可这种天,谁有兴致。
只可惜那是公主,赵坚唯一的妹妹,哪个敢得罪呢?杜若坐在梳妆台前,让鹤兰梳头发。
她现在怕了皇室的人了,说道:“弄简单些。”
也没有费多少工夫,她便装扮好了,披上狐裘去老夫人那里,杜蓉还是穿得她喜欢的绯色袄子,至于杜绣,杜若打量她一眼,发现她好像又长高了一些,才小她一岁,竟也与她差不多高了。穿着杏红缠枝海棠花的袄子,一条浅蓝百褶裙,头戴珠花,面施薄粉,极为的秀丽。
见到她,杜绣惊讶道:“三姐,你就穿成这样啊?好歹那是公主府!”
今日会有很多的贵客。
杜若道:“冷得都不想动,不难看就成了。”
老夫人目光从她们身上掠过去,淡淡道:“这样也好,大冬日又有什么能看呢?阿莺也不去,你们去了早些回来罢。”
众人答应一声。
三人便同杜云壑等人去公主府了。
远远就听见很是热闹,人声,马叫声,小厮的招待声混杂在一起,杜若从轿子里往外一看,门前有好长一排的轿子,慢慢的从大门抬进去,不坐轿子的男人,都是锦衣华服,她有种恍然,好像长安已有些金陵那时的热闹了。
可将来到底还要打仗的。
到得二门,女眷们从轿子里下来,起先也没有什么期待,可杜若竟看到了满树繁花,她一下瞪圆了眼睛:“这都是什么花,大冬天的还长呢。”
杜蓉也很是吃惊。
谢氏笑道:“都是假的花,而今唯有腊梅,可腊梅不是那么漂亮的。”
看来福清公主很是花费了一番功夫,难怪会在这种时节邀请他们。
往前走了一段,就看到已经来的客人了,杜若发现贺玄也在,他穿着一件墨色云纹的锦袍,穿着黑靴,外面披着黑色的大氅,要不是面皮还算白净,要不是有风吹动了衣袍,当真能当做一件摆件了。
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朝她们大踏步走过来。
谢氏与他见礼,就听到身边的女儿叫了一声玄哥哥。
她声音本来就甜,像侵泡了蜜水似的,仍跟小时候一样,可贺玄不是那时候的少年了,以前她还不觉得这称呼有什么,可今日再见到贺玄,觉着他越发的气宇轩昂了,身上很有杜云壑年轻时候的那种气魄。这样的男人很容易就会娶妻,而杜若不是他亲妹妹,再这样喊着指不定引来误会,她低头与杜若道:“你不是几岁的小姑娘了,再叫玄哥哥,不太合适。”
杜若怔了怔。
贺玄也没想到谢氏会那么说,他嘴角动了动,有什么要冲出口,可好像实在是不能说出口。
“那叫什么?”杜若问。
谢氏好笑道:“蓉蓉她们怎么叫,你就怎么叫,或者叫王爷又有什么?我们的亲疏又不在称呼上面。”
杜若点点头,看着贺玄道:“贺大哥。”
其实她一直都叫贺玄为玄哥哥的,从来没有改过,就算以前疏远了,她只是没叫他,故而这贺大哥叫出去,说不出的别扭。贺玄唔了一声,当做是听见了,可他也很别扭。
因为那好像不是她在叫他。
可谁让谢氏不准了呢,是把杜若当大姑娘了罢?
她马上就要十四了。
33|033
福清公主赵宁是如同众星拱月一般走出来的。
她穿着件雪白的狐裘,狐裘里面是绯红色金织牡丹的短袄,下面一条淡紫色棉裙,走动时流光溢彩,像是蜀锦所裁。这一出现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瞧见她头上戴得光彩耀目的红宝头面。
众人都在想,难怪都说赵坚疼爱她,瞧瞧这做派,恐是花掉长安银库里不少的银子呢。
谢氏眉头微微拧了拧,很快又笑开来,领着几个姑娘去见礼。
赵宁朝她们看来,抿嘴笑笑:“这是宋国公府的姑娘们罢,真个儿漂亮,大嫂早前就与我提过了,今日才见到。”她招招手,让杜若立在旁边,手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捏,“又滑又嫩的,难怪大嫂最喜欢你。”
秦氏是挺喜欢她的,所以赵宁来长安时,两人闲聊起来提到城里的姑娘们,她就说起杜若。只不过当时秦氏是有些惋惜的意思,不好让她做自己的儿媳妇。
杜若被她这么捏,颇是惊讶,寻常夫人们就算熟稔,也不至于要捏姑娘的脸,这赵宁是有些自来熟,三十来岁的人,性格倒像个年轻姑娘。
她也不知说什么,低垂下头。
瞧着有些木讷,赵宁就奇怪了,这样的秦氏还说挺好呢,她有些意兴阑珊,摆摆手让杜家姑娘们都退下去。
她们走了,又有夫人,姑娘们不时的簇拥到赵宁的身边,其中一个叫杨婵的,把赵宁哄得直笑,赵宁后来就让她坐在身边,还当众赏了一对镶嵌着粉色宝石的金手钏,惹得好些人眼红。
毕竟赵坚坐拥半壁江山,一路打过来,还能没有什么好东西?他赐予赵宁这座公主府,就送了好些稀罕的物件儿的。这谁都能猜到,也晓得赵宁在赵坚心目中的地位,要是寻常,能让她这般挥霍?看看这满府的富贵。
杜蓉与杜若在院中铺着软垫的石凳上坐着,袁姑娘走过来,询问道:“二姑娘今日没有来吗?”
看到她,杜若就有些生气,可这实在不关袁秀初的事情,她目光越过她,看到不远处站着的袁诏,他穿着青色的锦袍,面色淡淡,正与哪位官员说着什么,侧面看着真是很俊俏的。她忍不住道:“袁姑娘,你大哥是不是很喜欢管着你?上回中秋节,他来接你,这回又同你一起来呢。”
袁秀初一怔,过得片刻道:“我们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忙于政务,是哥哥担当的比较多。”
她面色有些黯然。
没想到会碰触旧事,杜若忙道:“我只是好奇问问,你别伤心。”
“已经去世很久了,只是想起来总是伤怀的。”袁秀初道,“我们家里人,也不知怎么了,大嫂也是很早就去世……”想起她缠绵病榻的时候,她看到杜莺,是有一些熟悉感的,所以她对杜莺,也有着很深的同情,“不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只希望大哥,二哥都能娶个好妻子呢。”
可袁诏这样的,怎么能嫁给他呢,杜若瞧着袁秀初,哪怕是抱歉,她也真是这么想的,不然寻常人怎么能对一个病弱的姑娘说出叫人吐血的话来。
袁秀初这时又问:“四姑娘也没有来吗?”
“来了,不过不晓得去了哪里。”杜蓉四处看一眼,发现杜绣不知何时,竟然寻到了赵豫旁边,她脸上就露出一丝不屑,她虽然不知道赵豫与杜若发生过什么,可赵豫以前都是主动找杜若的,哪里会待见杜绣。
她偏偏还找过去呢。
不说她年纪小,就是不小,还能嫁给赵豫?
瞧瞧那些盯着赵豫的目光,很多姑娘都是想当皇子妃,或者是太子妃的,可杜绣的身世哪里配得上?她假装没看见,转过了头。
赵宁让乐妓弹起曲子来,又请夫人,姑娘们去暖阁欣赏她收藏的字画。
杜若也正要去,谁料将将起来,有一个小丫头递给她一张纸条,她展开来看,写着西边月亮门几个字。她就朝西边看,发现宋澄正站在那里冲她笑,又指指旁边一个人,目光挪过去,正是上回求她的孩子。
看来是有话要说。
她见杜蓉,袁秀初已经进暖阁了,便悄悄往西边走。
宋澄穿着银绣白鹤的深紫色锦袍,脚蹬鹿皮靴子,披着雪白的狐裘,年轻的脸皮显得极为俊朗,杜若打量他一眼,觉得原来这少年也挺好看的,她说道:“你有什么事情?”没等他说话,她想起来了,啊的一声,“我没有带你的玉佩来!”
今日公主府相请,她本就不太愿出门,哪里想得到宋澄的玉佩。
宋澄道:“谁说要还你银子了?
“不是吗?”杜若奇怪,她看一眼那孩子,见他换了干净的衣服,神色比以前精神很多,又笑道,“你好像对他还挺好。”
“好有什么用?”宋澄把卖身契递过来,“一点蹴鞠不会踢,我想着还是还你罢。”
“还给我?”杜若大喜,“好,那这样银子就不用还了,你的玉佩,下回我让哥哥还给你。”
那孩子立刻就走了过去。
宋澄瞧着没好气的很,他哪里不知道这孩子的心思,分明是不肯学蹴鞠,所以装着不会踢,既然他一心要回到杜若身边,他也不强求。他道:“他的名字我取好了,叫川乌,川乌你知道吗?”
“是一种药材。”杜若笑道,“你知道我丫环的名字吗?她们一个叫玉竹,一个叫鹤兰。”
“哦,也是药材。”宋澄道,“看来咱们两个心有灵犀。”
杜若道:“那可不是,因为名字都是祖母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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