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初到河西 (第2/2页)

而这柳庄以一种悲悯众人的表情道：

“你们啊，愚昧啊，皆被这柳大仙骗了……”

这人群中的一个人道：

“你说我们被柳大仙骗了，那我倒要问问你，柳大仙骗我什么了？”

这柳庄道：“他妖言惑众！聚集百姓，购买铁器，意图谋反……”

这个人道：

“我虽然没有念过书，听不懂你的话，但是做人起码得道理我还是明白的，如今世道不太平，又赶上连年大旱，田地里颗粒无收，但是差役日夜不停的催要田税，地主也不放过我们，我以前的村庄里，真正饿死的只有一半，另外一半不是被差役和地主打死，就是被他们给卖掉，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来到这河西村，柳大仙不把我当外人看，给我分了田，分了房子，还介绍了和我同样苦命的刘寡妇重新成了家，如今，孩子也有了，我每天不知道过的比以前要强上多少倍，这如果算是坏事的话，我宁愿天天有这坏事。柳大仙别说骗我，他老人家现在让我去死，我也愿意，我跟我们同村的比，这不知道多赚了多少。”

有人附和道：

“说的对啊，你这算命的说柳大仙骗了我们，他骗了我们什么？是骗得我们倾家荡产，还是骗得我们鬻儿卖女？还是骗得我们一家老小，尸骨无存？”

那柳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

“你们真是愚昧啊！”

众人纷纷反问道：

“我们如何愚昧？”

柳庄看了看众人道：

“天下哪里有白给的东西？他现在不过是用这些小恩小惠来收买你们，然后利用你们对抗朝廷，为祸世间，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怎么就不懂呢？”

众人听了一阵耻笑道：

“原本以为你有什么大道理，原来就是这些啊！”

柳庄一愣道：

“你们……”

刚才的那个伍长道：

“老先生啊，柳大仙从来都没有让我们做过什么，他也没有强迫我们做过什么，他也没有限制过我们，他只是给我们提一些建议，我们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他也不会怎么样我们。只不过是我们觉得他说的对，有道理，我们就都按照他的建议去做。”

一个老者听了之后道：

“是啊是啊，柳大仙并没有强制过我们什么，就算退一万步讲，他骗了我们，他又能骗我们什么呢？我们原本就是烂命一条，在他的庇护下才有今日，若是没有他的庇护，早已经喂了野狗的肚子了。”

一个妇人讲道：

“是啊，被柳大仙骗了能活命，不被骗就得死，如果这算是骗的话，我倒是愿意被天天骗！”

柳庄看着众人大声疾呼道：

“你们清醒一下吧！快点逃吧……”

刚才的那个老者打断柳庄的话道：

“先生，既然你说让我们清醒，好，我们听你的，就认为柳大仙是骗子，让我们逃，我们也听你的，现在就逃！”

柳庄露出一副欣慰的表情道：

“老人家你是明事理的！”

可是谁知那个老者话锋一转道：

“可是，你得告诉我们要往哪里逃？”

柳庄听了一愣，半晌道：“何处不可？”

那个老者一笑道：“如今年月，能逃到哪里？”

柳庄在那里愣了半晌道：“这……，可以找官府……”

话语还未完就被老者打断道：“但凡官府管，我一把老骨头，何苦背井离乡跑到此处？”

柳庄又道：“那老人家你可以回乡啊！”

这老人听了耻笑道：“回乡？但凡家乡能活下去，我一把老骨头，谁又愿意远离祖坟跑到这里？这些都不算，你看我这把老骨头能走着回到故乡吗？”

柳庄看了看老人道：“就算如此，各位可以另寻找一处居住啊！”

老人听了更是耻笑道：

“另寻一处居住？天下之大，哪里又有我们的土地呢？若是租种地主的土地，就这年月，我们不但吃食不够，辛辛苦苦干一年还要欠地主的钱，若是自己垦荒，深山野林之中不免要遭虎豹豺狼，稍微靠近一些人烟的地方，地还没有开垦，差役就已经上门催要税赋来了，如此你让我如何活命？”

柳庄听完之后，半晌不言语，最后道

“天生万物，总有让其生存之道，故圣人……”

他话还未完，就被围观的人打断道：“你能不能说一些人能听懂的话！”

柳庄无奈道：

“老天让你活着，就会让你有活着的道，你们先逃出去再说……”

话还未完，就被刚才的那个妇人打断道：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先让我们出去，我们放着这里有吃有穿的好日子不过，为啥要出去呢？”

柳庄急道：

“可是你们在这里只是死路一条啊！”

那妇人道：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在这里是死，可是在这里不一定现在就死，但是我们只要出去，这年头，我们要么被杀、被抢、或者饿死，当下就得死，你说正常人会选哪个？”

柳庄叹了口气道：

“百姓愚昧啊！”

讲到这里王老头感叹一声道：“他说百姓愚昧，我看是他愚昧……”

董何夕扭头问：“老先生为何如此说？”

王老头道：“这天底下，最精明的就是老百姓，是不是对老百姓好，老百姓一眼就能看出来，哪里会被骗？倒是那些自认为读了几本书的人，被书里的所谓圣人言论祸害不浅！”

柴大宝关心后面的事，于是向王老头问起：“那后来他怎么又被杀了吗？”

王老头道：“你且听我讲！”

于是后面发生的事情又被王老头一一讲出。

众人围着那柳庄看了一会热闹，说了一顿闲话，不得不散去忙各自手中的活计，毕竟看热闹解决不了温饱，而自己这一天的农活也不会有人替干。

一时之间，这寨门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柳庄继续在那里嚎啕大哭，也就没人管，没人看，他自顾自的折腾了半天，看也不起什么作用，况且这许久的折腾也是颇耗费体力，也就歇了下来。

看守寨门的人看他可怜，给他递上了水，且将自己一半的干粮分给他吃。他也不推辞，拿起来便吃，等吃完了，他看了看看守寨门的人道：

“小伙子，你的饭食我不能白吃，但我身上也没有钱财，不如我给你算上一卦，以做资费如何？”

看守寨门的人忙推辞道：

“老先生莫要如此，我这饭食全当孝敬你的了。”

柳庄摇了摇头就离开了，边走边道：

“好言难劝该死鬼啊！”

另外一个看守寨门的人听此言就想上去打柳庄，结果被给柳庄饭食的这个看守寨门之人拉住：“莫要多惹是非，如今他走了，就让他赶紧走！”

柴大宝听到此问道：“老先生，他既然已经走了，又怎么会被杀呢？”

王老头被打断颇为不高兴，他瞪了一眼柴大宝道：“你且听我讲！”

于是王老头继续讲道。

这柳大仙啊，是个懂岐黄之术的人，经常被附近乡民请去看病，每当有请，无论贫贱富贵，他必去，收取的诊金也是根据对方家庭情况，贫困百姓分文不收还要赠药，员外富商往往就找些名目多收一些金银然后回来补贴河西村的用度。

一日，柳大仙外出回来，刚到寨门，这看守寨门之人一看是柳大仙，忙上前施礼道：“柳大仙你老人家回来了！”

柳大仙也回礼道：“恩，最近寨子里还平静吧？”

看守寨门之人忙道：“一切都好！”

柳大仙道：“那就好，我先回去了。”

说着便踏入寨门向前走去，而这时，看守寨门之人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他就是柳大仙？”

他也没有多想就回了一句道：“恩，怎么样，是不是很平易近人……”

话还没有说完，只见一个身影突然向柳大仙跑去，他还没反应过去，只见那个身影掏出一把短刀，一刀刺入柳大仙的后背，贯胸而出。

柳大仙整个人一愣，随即便倒在了血泊之中，而这时所有的人都被震惊住了。

当那个刺杀柳大仙的人大笑道：“哈哈哈，这祸国殃民之徒终于被我杀了！”

众人才反应过，有人冲上去抓刺客，有人冲过去看柳大仙伤势，等刺客被擒拿之后，众人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这刺客就是那个在寨门之前哭嚎的算命先生柳庄。

而柳大仙眼看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有几个人赶忙将柳大仙抬往柳大仙的住处，村里的头面人物听到这个消息皆是震惊不已，忙赶到柳大仙的住处，一群人将柳大仙围起来，等村医把完脉，村正问道：“怎么样？”

村医摇了摇。

百夫长焦急地拉住村医道：“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嘛？”

村医道：“伤了要害，直入心脉，神仙来了也没办法！”

百夫长听了气得咬碎了满嘴的牙齿骂道：“那个狗贼，我活剐了你！”

说着就大踏步出去，村正等人还想阻止，可是百夫长已经走远。

话说这百夫长踏出大门之后， 直接找到刺客柳庄，大骂道：

“你这狗贼，柳大仙他老人家哪里得罪你了？你却要下如此毒手？”

柳庄听了之后，哈哈哈大笑。

百夫长上去就是几拳，打得柳庄顿时口吐鲜血，柳庄将嘴中的血一吐道：

“我不过是为了天下苍生，杀死恶贼而已！”

百夫长听了气愤道：“你这狗贼……”

柳庄笑道：“如今此妖孽已死，我心愿足矣！”

百夫长听了这话更是气愤，他大喊道：“来人，将这恶贼给我拉到寨门，让全村老少前来！”

几个手下称呼道：“是！”

不一会，寨门前便聚集起人山人海，百夫长找了个高处，站上去大声喊道：

“诸位且安静一下！”

于是纷纷扰扰的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百夫长接着讲道：

“诸位，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柳大仙就在刚才被人刺杀了！”

众人皆是大惊道：“啊？！！！”

百夫长皆是讲道：“各位，你们看那个人！”

众人顺着百夫长的手指看去，有人认识，有人不认识，认识的人道：“这不是那个算命的疯子嘛！”

这时百夫长大喊道：“就是这个恶人，杀死了柳大仙！”

众人皆是大怒，各种污言秽语向柳庄袭来。

百夫长示意众人停下来道：“众位，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处置这个恶贼？”

众人纷纷大喊：“杀了他……”

百夫长道：“杀了他岂不是便宜了他，依我看来，这种恶贼天地不容，世间上任何刑法都不足够惩罚他的罪恶！”

众人也纷纷附和大骂柳庄。

这时，只见百夫长掏出一把尖刀，走向柳庄大声喊道：“此恶贼，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说完用尖刀割下一块柳庄的肉，直接塞到嘴里咬牙切齿的嚼了起来，众人一看百夫长如此，皆学百夫长涌上前去，用刀割下柳庄的一片肉，生嚼起来。

整个场面虽然异常混乱，但是却掩盖不住柳庄一声声痛彻心扉的叫喊，他不停的大喊道：

“能为天下杀此恶贼，我柳庄无悔！”

但是，不出一刻，他的声音便渐渐地小了，随后停了下来。

再一看，柳庄除了头颅之外，身上就剩下一副白骨，但是这依然难以解开百夫长心中的愤怒。

他大吼道：“让他这么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

旁边人问道：“那还有何……”

话还未完，只见百夫长寻找了一把长刀，一刀将柳庄的头颅砍下道：“就是死了，你也得受大辟之刑！”

说完刀一扔，对看守寨门的人道：“将他的头颅给我挂在寨门之上，让这个恶贼永远在这里遭受风吹日晒，魂魄永不得安生！”

话语刚完，看守寨门之人便寻找绳子将柳庄的头挂了起来，而其他众人也不解气，纷纷开始抢了柳庄的骨头，用石头、铁锤等砸碎。

董何夕听到此，总算明白了柳庄的头颅为何挂在寨门口，他不由叹息一声，心想：“不想破庙一别，竟然是永别啊！”

王差管好奇那个柳大仙的生死，毕竟他此来的目的是探查这河西村柳大仙的情况，于是向王老头问道：“那柳大仙到底死没死？”

王老头看了看天合掌道：“万幸上天保佑……”

王差管追问道：“没有死吗？”

王老头点头道：“恩！”

董何夕是经过沙场的人，好奇得问道：“根据你老人家刚才的描述，这钢刀贯胸而出，内脏已毁，断然是不能存活了，这柳大仙又怎么能……”

说到此，王老头抢话道：“这还得全靠柳大仙的师父啊！”

几个人皆是一惊，王差管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柳大仙怎么还有师父？而且怎么会有起死回生之术？看样子这一趟差可不好当啊！”

董何夕问道：“这柳大仙的师父是？”

王老头道：“原本大家也不知道，就在百夫长从柳大仙住处出去没多久，村正正准备与人商量着处理柳大仙的后事时，突然一个仙童上门……”

几个人一惊：“仙童？”

王老头得意洋洋道：“对！”接着便讲出了接下来的事。

村正见百夫长叫不住，而柳大仙这里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之时，焦急地不知该怎么好，却见一阵风之后，一个童子立于柳大仙身旁，众人皆是大惊，正要问怎么回事时，却见童子向柳大仙喊道：“师兄，起来吧，师父说你不该走呢，起来吧！”

那柳大仙居然自己就起来了，不过整个人发痴，像是没有灵魂的样子。

那个童子看了看柳大仙的样子，摇了摇头道：

“师兄，坚持一下吧，想想师父看见你这副样子会怎么样……”

话还未完，柳大仙打了一个冷颤，整个人一下子反应过来，大声喊着：“痛，痛杀我了！”

众人看见这一幕，皆是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只见童子轻声道：

“师兄，自己好起来吧，想想师父的手段，你要是现在走了，师父会怎么对待你……”

柳大仙整个人身子一抽一抽的，抽搐了半天，总算是缓过气来，虚弱的瘫倒在床上，不过整个人现在虽然虚弱，但是起码有了呼吸，苍白的脸上满是恐惧得看着童子。

童子笑了笑道：“师兄，看样子你活了过来！”

柳大仙看着童子道：“师弟，何事劳烦你亲自过来，有事吩咐一声，我去便可！”

童子看了看柳大仙道：“师兄，就你这身体，我若不来，你魂魄早不就飞到哪里去了！”

柳大仙道：“我……”

童子制止住柳大仙道：“师兄莫要说话了。好好修养身体吧，这魂魄虽然回来了，这身子却是坏了，师兄你得好好养护好这身体，免得耽误了大事！”

柳大仙道：“师弟，麻烦你向师父禀报，我一定不会耽误他老人家的大事的。”

童子道：“那就好，师兄，我就回去了！”

柳大仙道：“还请师弟代我向师父请安！”

童子道：“师兄放心，这是自然！”

等临走之际，童子不忘又嘱咐了一句道：“师兄，可记住了，你这副身体可经受不住折腾了！”

说完，又是一阵风，童子便消失了。

等王老头讲完，柴大宝感叹道：“这是什么手段？几句话就把人给救活了？”

而董何夕听完之后，疑惑道：“王老！”

王老头一愣，随即说道：“先生！”

董何夕看了看王老头道：“王老身份怕是不简单吧！”

众人皆是一愣，王老头笑了笑道：“先生为何如此说？”

董何夕说道：“王老既在寨门看柳庄被杀？又了解柳大仙被救之事？缘何一身能在两处，而且对于两处的情形都如亲眼所见，对于我们这种初次见面之人也是毫无避讳！”

王老头听完一笑道：“果然是贵客啊！”

董何夕笑道：“这世间之内，哪里有猎住了兔子而留下的禽兽，况且就算我等是良善之民，如此年月，既然设置了寨门，哪里有不盘查直接进入的道理？”

王老头听了笑道：“果然见识不凡啊！”

董何夕抽出印泉，直接放到王老脖颈之处道：“王老说说吧，到底怎么一回事？”

王老头笑了笑道：“我所说的都是真的，没有半句假话！”

几个人见王老头面对着钢刀面不改色，心知此老头绝对不简单。

董何夕笑道：“那王老到底是谁？”

王老头笑了笑道：“放下这刀吧，这伤不了我！”

董何夕一愣，只见王老头轻飘飘向后一飘便离开了董何夕的刀。

王老头抬头看了看说：“几位，进来吧，我们到地方了！”

说完几个人抬头一看，只见是于高处搭建了一个草堂，堂上牌匾写着草灵堂三个字，董何夕和柴大宝及王差管还在迟疑，却见女罗刹直接旁若无人的走了进去，王老头一惊，而董何夕三个人刚想阻止，却见空心也旁若无人的进去了。

董何夕三个人怕他们两个出意外，忙跟了进去，等进去一个看，只见草堂内供奉了一个不知名的神像，神像下有一个男人面对神像正在静坐，烟雾缭绕之间也看不真切。

女罗刹看着神像前的男人，开口道：“你是谁？”

只听那个男人缓缓开口，用虚弱的声音道：“我是柳庄！”

董何夕几个人一惊道：“柳庄！？”

那柳庄道：“对，也是你们听闻的柳大仙！”

董何夕一惊道：“柳庄就是柳大仙？”

只见柳庄慢慢站起来，扭过头来，一副仙风道骨模样，不过却虚弱不堪。

女罗刹看了看柳庄道：“他是个死人，只不过魂魄不知为何被囚禁在这副正在日渐腐烂的身体里！”

柳庄道：“姑娘好见识，不过，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还要强留在这里？”

女罗刹道：“与我何干！”

柳庄一愣，随即笑道：“好人物啊！”

董何夕问道：“你为何还要在此？”

柳庄道：“王老头说得都是真的，不过有些事情他不知道，也就没有讲！”

董何夕道：“那些？”

柳庄道：“本朝世系传承想必你是知晓的！”

董何夕道：“本朝太祖以马上得天下，不想太子守位十年而病故，后立皇太孙，继承大统，追封故太子庙号太宗！”

柳庄笑道：“然后呢？”

董何夕又道：“皇太孙在位十年，庙号世宗，其子幼弱，故群臣陷入纷争，内乱不断，皇嗣死伤流离，后群臣、勋贵、宗室于太庙盟约，非世宗子嗣不可继大统！内乱才平息！”

柳庄接着问：“那之后呢？”

董何夕又道：“然经此内乱，世宗子嗣原本就缺乏，到此时更是所剩无几，后章宗不知何故驾崩，其弟不知所踪，先帝受群臣拥护，故以小宗继承大统，才有今日之盛世！”

柳庄道：“好！那我就给您讲讲我的故事！”

接着柳庄便讲起了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