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太师东归 (第2/2页)
夏太师道:“你的意思是?”
手下之人道:“属下以为敌人必然在前方设置有圈套,否则断然不会不拦截我等,若是再向前,必然是中计,不若此时后队变前队,返回城中再做他计,或者直接冲西戎大营,赌上一赌!”
夏太师想了想道:“不可,若是返回,那此次前功尽弃,以后怎么办?城中又如何看待我等,西戎又岂不会防备我等?城中粮草匮乏,拖一日,便对我等不利一日!冲击敌方大营更是下下策,自古以来哪里有骑兵冲营能得胜者,就算我等冲进去了,提前又未曾安排,没有后续人马接应,岂不是要全军覆灭?”
手下之人忙道:“属下不才,未及太师想的深远!”
夏太师道:“如今之势,只有勇往无前,传令全队,控制住速度,保持马力,继续前进!”
手下之人忙道:“是!”
随着手下之人离开开始传令,夏太师望了望四周,看着仅有的几个哨探,他也陷入了一种无奈,他内心自嘲道:“如今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随着他们又走了五里的路程时,突然有人前来向夏太师禀告:“太师,后面有大队人马向我急速冲来!”
夏太师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又问了一遍:“什么?你再说一遍!”
禀告之人又复述了一遍。
夏太师听完之后不由得心中一块石头落下来,虽然现在不及他的预期,但是起码西戎追过来,就说明他们只是反应慢了而已,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诡计,如今形势看来要免不了一场大战了,于是忙下令让各队做好准备。
可是此时,在一次让他迷惑了,这些西戎人只是紧紧的跟着自己,距离一步也不向前,也不落后,瞅准时机放几支冷箭,或是将马力不足够支持落单的骑兵逮住,但是无论如何就是不上前与他大战一场,如此,他防备着后面,后面紧紧的盯着他,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向西云关而去。
随着在往前五里,手下之人禀告道:“太师,已经二十里,马力已经是极限了,若是再不战,我等怕是再走五公里就得将马匹累倒,到时候我们会被这些西戎轻骑给活擒了!”
夏太师看了看身边几个人的马匹,见马匹喘着粗气,体力已经大不如前,再这样下去,这些马匹首先就会摔到,他略一沉思道:“传令全军,弃掉所有能弃掉的东西,只剩下一把武器,然后向前继续前行。”
手下之人忙称呼:“得令!”随即下去传令。
一时之间水、粮、包囊、弓箭、佩刀等等扔了满满一地,整个铁甲骑兵继续前行,夏太师又传令道:“大军随时做好防备,防止敌人见到我等丢弃武器而上前围观!”
夏太师心想:“我弃掉这些东西,一是给马匹减重,可是多保持些马力,二是扰乱西戎,让他以为我等力竭,趁我尚有马力之时,让他上前与我等一战。”
然而,一切又出乎了他的意料,这些西戎轻骑居然还是紧紧的跟着他们,就是不上前,也不落后,如此继续向前又走了五里地。
夏太师向前望了望,看到一座大营道:“果然,西云关被西戎给围困了,我说怎么得不到粮饷呢!”随即他对手下之人道:“传我命令,大军继续向前,直接冲击敌方大营!”
手下之人道:“太师,如今马力已经不足,别说冲击敌方大营了,就是再往前走十里,也是艰难啊。”
夏太师说道:“你等愚笨,不知敌人之狡诈,之所以大队人马跟着我就是要等我马力竭尽,然后前有敌人大营,后有敌人追兵,一齐而上,将我擒杀在这里。”
手下之人道:“可是……”
夏太师接着道:“你之顾虑我岂能不知,但是如今生死一线,只有冒险而为,你且让铁甲都尉前来,我有令要面传他!”
手下之人道:“是!”
一会铁甲都尉来到夏太师面前道:“太师!”
夏太师道:“如今之事,前有恶虎,后有豺狼,当只有拼死一战,方能脱困!”
铁甲都尉道:“太师钧旨,敢不奉命!”
夏太师随即道:“好好好,我知道你向来忠心,等回朝后,我必然上报天子,授予你功勋!”
铁甲都尉道:“谢太师!”
夏太师道:“你且率领后队一千骑兵,后队变前队,向追兵冲击,务必要拖住……”
铁甲都尉道:“可是太师……”
夏太师看了他一眼道:“放心,你的妻儿老小我会赡养,将来也有世袭的恩荫!”
铁甲都尉道:“太师,我之一命不足惜,可是这一千兄弟的老小……”
夏太师道:“你且放心吧,朝廷自然会养之,我将来会把你的孩子视为己出的,前程断然不会低于你的!”
铁甲都尉还要再说些什么,夏太师道:“时间紧迫,你且去吧!”
铁甲都尉只得领命而去,而手下之人向夏太师道:“太师,这些兄弟,可是……”
夏太师瞪了他一眼道:“我岂能不知你的意思?待战后再说吧!”
手下之人又道:“可是,太师……”
夏太师打断他道:“你且听令,带领一千精骑,直冲西云关前大营!”
手下之人惊讶道:“太师,我……”
夏太师看向他道:“怎么?你要军前不听命吗?”
手下之人哑然,随即退了下去。
夏太师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叹息道:“唉!非我之过也,乃是万不得已啊!”
而紧接着,随着一阵呼喊,身后随着汉军的喊杀声起,然后变远,夏太师知道铁甲都尉已经率领着一千铁甲军冲了起来。
而阿达率领着众人被突然而来的冲锋给搞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冲了过来,仿佛暖汤入坚冰一般,瞬间就把自己的队伍给冲散了。阿达经过上次碎石城门前的厮杀,已经对这些铁甲骑兵有了心理阴影,在铁甲骑兵冲过来的那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碎石城门前,那种威压,瞬间击破了他的心理防线,他不顾一切的调转马头就狂奔而去,以前他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滋味,故他从来不怕死,当他经历过一次死亡时,他本能得躲避一切与死亡相关的东西。
拔都护看着紧跟汉军的骑兵被汉军一千人一冲顿时乱了,四散奔跑,不由大怒道:“这该死的畜生,不堪大用,来人,拿我宝剑将这畜生军前斩了!”
章浮生慌忙阻挡住道:“陛下勿急,想是如此精锐,纵然阿达勇猛,也绝难抵挡,此非战之罪也!”
拔都护道:“可是……”
章浮生道:“陛下勿忧,以我观之,这铁甲骑兵已经马力耗尽,不过前有大营阻挡,后有追兵,其为防止我前后夹击,故做最后一搏,你且看,陛下!”
拔都护望去,只见那队冲向阿达的铁甲骑兵未冲击多远,马匹纷纷跌倒,再也起不来,而受惊后的西戎骑兵,慢慢的开始缓过神来,纷纷的围了上去。
拔都护看了看道:“想是我儿阿达刚才故意放过他们,将他们马力拖尽,然后可手到擒来,真乃是一代将才啊!”
而他再仔细看,惊道:“章兄,夏太师开始冲击围攻西云关的大营了!”
章浮生连忙望去,只见一队骑兵不顾生死的向围攻西云关的西戎大营冲去,而在后面的夏太师看着眼前的冲击情况,一言不发。
而西云关前的西戎大营主将听说有汉军精骑开始冲击后营时,不由一惊,连忙问禀告之人:“是什么情况?哪里来的骑兵?”
禀告之人道:“将军,不知有多少,但见一千多全身上下均着铠甲,连马都是铠甲的汉军向我大营拼死冲击!”
主将一惊道:“这……这难道不是疯子吗?岂能有骑兵冲击大营的道理!”
禀告之人道:“将军,那哪里是骑兵啊,分明是一个一个的铁疙瘩,借着马势冲过来,将营门撞的,怕是坚持不了多久,这营门就会被冲破!”
主将道:“还不快派人前去阻挡!”
禀告之人道:“是!”
主将道:“慢!你且将营中精锐之士前去阻挡,而在前营多树立旗帜,以做疑兵,防止西云关乘机偷营,不然里应外合,那我大军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禀告之人慌忙下去传令,而主将也连忙穿戴好前往西云关前,他心知如此情形,自己去了后营也不一定能发挥多少作用,但是只要自己在关下镇守,就能成为一支疑兵,让关内不敢动作。
而这时的夏太师看着眼前冲击的骑兵,一言不发,这时有人前来禀告:“太师,后队将追兵冲散了!”
夏太师淡淡答道:“知道了,下去吧!”
而他心里却明白,这只不过是后队的一时回光返照罢了,马匹根本支撑不了多久,恐怕就是此刻,后队已经灭亡了,但是只要打乱追兵就是莫大的功劳。
而突然听到前面一声惊天动地的声音,他慌忙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前队的铁甲骑兵终于是冲破西戎大营的营门,冲了进去,一时喊杀声惊天动地。
护卫着夏太师的人道:“太师,我们现在可以一鼓作气,直接冲进敌方大营……”
夏太师一笑:“糊涂!”
护卫们疑惑不解!
夏太师随即下令道:“中队所有人,随我绕过西戎大营,不管生死,直抵西云关!”
护卫们道:“可是太师……”
夏太师怒道:“可是什么?还不快传令!”
护卫们虽然不解,但是最终传令而下,而在远处的拔都护和章浮生,随即看到停着的一千铁甲骑兵,如同湍急的流水一般,迅速绕过西云关前的大营直接冲向西云关,虽然过程中有近一半马匹因为力竭而倒地不起,但是还是有一半冲到了关底。
拔都护道:“哎呀,大事去矣!”
章浮生道:“这必然是夏太师无疑了,只有这老贼能如此狡猾,看透这一切。”
拔都护道:“是啊,舍弃三分之二的兵力,扰乱后面追兵,吸引住前面围军,借着最后的马力做拼死一搏,这整个汉军怕是只有他有这谋略了!”
章浮生道:“天命如此,非人之算所能及也!不过,那碎石城又是谁镇守呢?”
拔都护无语:“这……”
而冲到西云关下的夏太师看了看仅仅剩余的人马,虽然心痛,但是终究是达成目的,而那些西戎大营前的兵马因为关城之上神臂弓的缘故,也不敢上前,只能远远的望着,所有人终于舒了口气。
而还未等他们稍微缓歇一下时,城上突然向下大喊道:
“城下乃是何人?”
夏太师马上安排人回复道:“我等乃是夏太师麾下……”
话语未落,城上大喊道:“逆贼!来人弓箭射杀!”
紧接着一阵弓箭,虽然城下之人均有铁甲覆盖,但是由于没有防备,也有人中箭而倒,一时所有人惶恐不安,夏太师见此向城上大喊道:“你们快放我等入城!”
城上大喊:“逆贼,你等设计想骗我关城不成?”
夏太师疑惑道:“何出此言?”
城上大喊:“逆贼,你如今联合西戎谋反,天下皆知,还想前来耍诈不成?”
夏太师一惊道:“何出此言?想是必然有奸人从中挑拨!”
城上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
夏太师看了看四周,无奈道:“且叫杜公公与我,我一片忠心,位极人臣,岂会谋反……”
城上道:“贪心不足蛇吞象,你又如何……”
夏太师打断道:“我碎石城中万千百姓军士为朝廷苦守,岂能寒了这些人心,就算谋反,朝廷也三审三核,岂能空口白牙污蔑他人?我等都是陛下的臣子,感念皇恩都来不及,何苦谋反呢?”
夏太师见城上不言语又道:“你且报与杜公公,让我与他见一面,这还不行吗?”
随着城上一阵沉默后,回复道:“且等我等通报!”
过了几刻钟后,城上突然道:“传杜公公令,着你上城一见!”
夏太师及剩下的人一阵惊喜,心想这次总算可以入关,其他事情澄清之后自然明朗,而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吃顿饱饭了。
可是随即从城上吊下来一个大筐道:“请上筐!”
众人皆是一惊,夏太师何等身份之人,怎么如此侮辱人呢?岂能坐这大筐?
于是有人喊道:“城上之人,你不要欺人太甚,夏太师何等身份,你等这样侮辱……”
城上大喊道:“若见杜公公,就上,若不见,则速速离开!”
关城之下众人皆是大怒,纷纷开始对关城之上大骂,将所有能想到的污言秽语全一股脑骂过去,所有人都很委屈,大家好不容易,不顾生死的从碎石城跑到这里,居然不让进城,不给休息和饮食,换成谁都得骂娘。
可是不论怎么骂,关城之上不为所动,到最后,众人皆泄气了,而夏太师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天色道:“如今之势,已经顾不得那么多!”
说着就要上筐,有人阻止住道:“太师,这太……”
夏太师看了看他微笑道:“且忍之,待我上去,一会就开城门,那时大家就能好好休息一下,吃饱饭,穿暖衣……”
说到这里,夏太师也不禁潸然泪目,其叱咤一生,不想今日却受此侮辱,唉!人在屋檐下,又岂能不低头,罢了吧。
说着便踏入筐中,不再看众人,众人也不觉泪如雨下,想想跟随夏太师这么多年,几时又受过这等委屈,受过这等侮辱。
当夏太师来到关城之上,从筐中出来之时,只见雀儿公公手持印剑上来,夏太师忙问:“杜公公何在?”
雀儿公公却直接道:“来人,将此逆贼拿下!”
顿时上来几个武士将夏太师捆绑起来,夏太师大惊道:“你们这是要干嘛?……”
雀儿公公道:“你勾结西戎,屠灭两衙禁军,谋杀圣上钦差,意图谋反自立,证据确凿……”
夏太师大喊道:“我何曾有此罪过,你们不要污蔑我……”
可是所有人不听,就要押他下去。
夏太师看如此不成,大喊道:“杜公公答应我见一面,我要见杜公公!”
众人听完一愣,看向雀儿公公,雀儿公公举起印剑道:“捉拿你的命令就是杜公公下的!”
夏太师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千辛万苦来到西云关,竟然是这样的结局,他还要再说些什么时,雀儿公公道:“我也不敢留下,这就监送京城,一切等到了京城,让陛下做决策吧!”
夏太师一听雀儿公公的话,原本想说话的嘴顿时感觉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整个人缓不过来,僵硬在那里,众人拉他,也不动,只是那么僵着,半天没有一句话语,众人感觉不对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雀儿公公看了看,叹息一声上前道:“太师,你且安心回京吧,一切均有圣上圣断,不会有人冤枉你的!”
然后使了一个眼色,众人把夏太师拖了下去,雀儿公公看着被拖下去的夏太师感叹道:“一世英雄,怎么就晚节不保呢!”
而有旁边人上前道:“公公,关下的人怎么办?”
雀儿公公叹了口气道:“唉,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旁边人道:“可是!”
雀儿公公道:“你的意思我岂能不知,但是当此危难之机,谁敢冒险将他们救上来,倘若有人发难,劫走夏太师,或者打开放西戎贼人进来,这罪过谁当的起?”
旁边人便不再言语,此时,突然听到有人喊:“杜公公!”
雀儿公公一惊,慌忙扭头看去,只见杜公公被人搀扶着上了城头,他慌忙上前道:“干爹,你不将养身体,怎么上城来了?”
杜公公看了一眼雀儿公公道:“我始终不放心,怕夏太师在城上做乱!”
雀儿公公道:“干爹且放心,孩儿已经安排人将他立刻送往京师了!”
杜公公道:“恩,你这做的对,关城留他一刻,便多一份威胁,毕竟他军中多年,难以确保这关中没有他的旧部!”
雀儿公公道:“干爹还是将养身子要紧,莫要受了风寒!”
正说着,一阵寒风从西边吹来,雀儿公公慌忙护着杜公公躲风,几个人便来到内城墙处,向东看去,一队人马正在护送着一辆囚车向东而去。
杜公公盯着那辆囚车良久叹息道:“世事弄人啊,当初众人齐出关,不想短短几月之间,生死离别,各自天涯……”
随着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关城之下的铁甲骑兵再也没有等到夏太师回来,也没等到关门大开,他们叫喊过,咒骂过,可是无论是西戎,还是关城之上的汉军都没有搭理过他们,就那么度过了一夜,西北的昼夜温差之大令人难以想象,而一伙身披铁甲的人在寒冷入骨的深夜又能坚持多久?
第二天的黎明,关城之下只有一片冻死的尸体躺在那里,有时候相比那些死在西戎追兵,死在西戎大营中的同僚,他们的死也许是最不值得,最让人唏嘘不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