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克制 (第2/2页)
重量一触即松。再回过神,司令已经迈步上楼了。
何楚卿紧随其后,才要跟上去,薛麟述却忽地扯住了他的手臂。何楚卿停顿在一个迈上一级台阶的姿势,回过头:“薛哥?”
薛麟述说:“焉裁,我有些事要处理。你替我陪着司令。”
他明明是有意叫他们独处,说这话却毫无旖旎狎昵之态。坦白的叫何楚卿疑惑——对于他和司令之间,薛麟述到底理解多少,又是怎么理解的呢?
何楚卿笃定地点点头:“薛哥,你放心吧。”便一刻也不能忍受地追了上去。
这是他第一次来司令部,但事后回想起这地方到底给他一个什么印象,他却全然说不出。倒是二人从彼此入眼时即交投的四目、他手腕残余的忍耐、眉间的不可言说以及...他才进门就被扯进怀中的力道,令他在多年后都如数家珍。
顾还亭紧紧抱着他,再也自若不起来,说:“...真是快要了我的命了。”
何楚卿吃吃笑。原来成为司令的伴侣的确有些特权的,若搁了往常,顾还亭一定要好一通凶他,非要把他凶的自惭形秽才罢休。
他们才在一起,何楚卿还须适应适应这份优待。
“这算情话吗?”何楚卿也抱紧了司令说。
顾还亭倏然松了力道。他才觉察出,自己方才是存了多浓烈的、自私的占有之心的。
何楚卿没明白这意思:“怎么了?”
顾还亭摸了摸他的脑袋瓜,又抚了抚他的面颊,说:“没...”
没什么,只是他自觉不该把这样的私欲付诸给他的爱人。
“好了,解释吧——好端端的,去调查局干什么?”司令松开他,开始进入逼供的阶段。
何楚卿眨眨眼说:“因为我在呈美茶楼看见了流党,所以才一路跟去的。”他编瞎话了,但眨眼了。在他过往的经历中,这算是技艺退步。
何楚卿开口即惊雷,顾还亭只蹙眉问:“你怎么知道那是流党?”
“向宜。那流党用的是之前净堂帮死于码头爆炸那位——向宜的脸。”何楚卿说,“元廊,你知道易容之术么?用一种胶或者面粉,更有甚者,用纸也能做出很逼真的面孔。这是一门手艺活。”
顾还亭问:“你从哪儿知道这么多?”
“因为...”何楚卿认真地看着他说:“我在玛港的时候,曾被流党所害。我因此才彻查当年的船只爆炸案。当年负责收货的是衡容会的人,他们为协助阮钦玉调查流党,用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却还是被人钻了空子,凭借的就是易容术。所以,我看到向宜那张脸,才会一时冲动,跟着去了调查局,叫你担心了。”
何楚卿略昂起头来,亲了一口司令的脸颊以作安抚。
他还是不能把为了顾还亭才对流党独有一份兴趣这事告诉司令,全然往自己身上扯。
“就算是觉察了流党,你跟去,又是想要什么呢?”顾还亭问。
何楚卿沉吟片刻,说:“元廊,说来你可能要笑话我。其实我跟去,恰是因为对方选择了调查局...不论他们想做什么,我不想叫他们得逞。他们只顾鹬蚌相争,竟然能盘算着联合外敌,只凭这一点,杨大总职对流党施行的种种严厉措施,我起码能宽恕一些。”
他对国家、人民,没有什么热衷。如果不是怕流党意图和司令接触,会给他的仕途带来麻烦,何楚卿根本懒得逞英雄。
但顾还亭却诚心实意道:“在这方面,我倒是能为你做很多。”
何楚卿只挑了顾还亭愿意听的部分说,没料到他这反应,只怔愣道:“什么?”
“你厌恶流党,厌恶他们的纷争波及无辜之人,是不是?”顾还亭柔声道,简直叫他没有任何应对能力。
何楚卿说:“...是。”
“恰好。”顾还亭轻松道:“他们似乎是对我有些情有独钟的。调查局手段强硬,已经成了政府的政治工具,真要除流党,如果我来插手,未必不如调查局。调查局没了流党的借口横行无忌,大家也都能安生过日子。”
何楚卿这次才是真为顾还亭的大胆所惊骇。
他一个手握军权的军官,在被总职忌惮的节骨眼,和流党秘密接触...他是不是疯了?
顾还亭不是没觉察自己身份的敏感,他是不在乎。即便是在这被自己的忠心——联众国政府,狠狠地背刺过一次的时候。
“不行。”何楚卿急道,“绝对不行!就这一次,我往后绝对不会再沾手流党的任何事宜...你别这么做,好么?”
他才说完,就觉察到了司令的真实意图。
他和虹海驻防军共进退,怎会冒着这么大的险,担着整个驻防军去做这件事?他是在拦他。
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们一个没觉察对方说谎,一个毫无防备地入了套。都是昏君。
不过,能将这事揭过是最好。何楚卿没遮掩,接着继续叹道:“...我才真是怕了你了。大司令。”
顾还亭面露诧异:“...我没有开玩笑。”
何楚卿又懵了:“啊?”
“我虽然是司令,如果事窗东发,自请下野,不会波及驻防军。我们虹海驻防军,难不成强是强在我这一个司令吗?”顾还亭摇了摇头,笑着说:“就算没有我,他们也能保虹海不受外敌侵扰。所以,我刚说的,都是认真的。”
何楚卿一时语塞。
他有些惭愧。仅凭自己一张嘴胡编乱造,顾司令就能毫不怀疑地甘愿做到这份上。
如果换了往常,顾司令难免步步斟酌,何至于仅凭他一面之词就如此轻率地说出这种话?
顾还亭当真丝毫没有疑心过他。
他无语片刻,忽然记起前话:“元廊,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心思的?”
顾还亭捧着他的珍宝,这份愉悦一直挂在脸上,笑意晏晏:“我还以为你能耐到全都知道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