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酒里有故事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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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第一场雪十分盛大!

据大景城当地人说，这是近几年来最大的一场雪!

而前些年，齐元山李启灵刘乾都未曾归家!

而齐元海终是见不到这场盛况空前的风雪了!

龙羽有些悲哀地想!

正如他看到这场雪的第一印象，悲哀!

老人高兴，迷信瑞雪兆丰年!

小孩欢乐，打雪仗堆雪人是他们的心头好!

可他看到这些微笑的面孔，只会感到更深的悲哀!

他独自走在雪染白的道路上，小紫那件事结束十几天了!

本来高兴的众人被齐恒泰一句话冲走了欢乐!阴霾沉重挥之不去!

“我寿元将近!”

齐恒泰在三十年前战争中拼死斩杀临海国天玄一境强者，同时也留下了极大的代价!根基受损!修为再无精进的可能!

这些年一直闭关，就是为了保持境界不跌落天玄境!

三十年过来，还是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所幸干脆出来，过几天舒坦日子，享受天伦之乐!

刚好那时驭兽宗侵袭齐家抢夺小紫!

龙羽这些天在想，会不会这才是抢夺小紫一事中那位皇帝真正的目的!

只有保证齐恒泰不在世，才能更为轻松对付齐家!

不然，一位天玄一境武者可不是容易应对的!

不知不觉走到一处贫民区：尼清坊!

他看到一群小孩穿着厚厚缀满不顶的棉衣在街道上欢呼雀跃地扔雪球!

一颗雪球被扔错了方向，砸在他的脸上，一脸冰碴!

“大哥哥，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孩稚嫩真诚的抱歉声传入耳中。

龙羽掸了掸脸，微笑说：“没事!你继续去玩吧!”

作为先天境武者，这种程度的严寒于他而言毫无作用!

他看着这些生活贫寒的孩子此时是如此开心!心头一暖!

即便是生活艰难，也会尝试着活得快乐!

那么自己就不应该悲哀!最起码在平安无事的时候不能悲哀!

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云登!

“龙羽你怎么在这里？”云登嘴呼出一口热气，惊喜问。

对于齐绍得意弟子云登，他见到他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这个书生很有齐元海的气质!从而印象很好!

之后，在小紫被抢夺那件事中，他冒着危险带着护卫把受伤的护卫武者救入有三位地玄境强者保护的院子中!

他知道后，对之更为钦佩!同时便也觉得他更像齐元海!

他如今时不时去请教他学问知识!

云登向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从未有半点不耐烦!

“云大哥，我来转转!反正闲来无事!”龙羽回答!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人呐，确实应该多出来走走看看!沾点人味儿!”云登感慨道：“说句心里话!我心底是瞧不起那些一闭关就是几年十几年的武者，确实得到了修为进步，可与世间脱节，没了人间烟火气，又有何意义？武者本质上来说，还是人!”

龙羽抱拳说：“云大哥，这一番见解确实令我受益匪浅!”

“这不过是以前我听说书人说的一番话!我这人不过是盗用而已!”云登摆手说!

“可我是从云大哥你口中听说的，我该感谢的人不是你是谁？今后我无论多么渴望修为，也不会忘记这番话，不会与世间隔绝!”

“对了，云大哥你来这做什么？连护卫都不带!要是出意外怎么办？”龙羽疑惑道，平时无事时，云登都是一直待在书房研读学问。就算今日有事出来，以他的敏感身份居然连保护的人都没有!

云登神色有些难过：“我来这里照顾那些孤寡老人，看自己能为他们做些什么。他们都是好人，带上护卫防备他们吗？这样会使他们伤心的!今年这么大的雪，很多老人难熬啊!俗语说：‘瑞雪兆丰年!’可又有多少历经沧桑的老人看不到那个丰年？”

龙羽好像知道自己的悲哀从何而来了，自己家乡每次大雪纷飞时，时不时传出老人逝世的噩耗!自己尊敬爱戴的爷爷奶奶就是在一场飘摇风雪中与世长辞!他哭得涕泗横流!

所以每一次冬天来临，他莫名地恐惧!害怕有人死亡!

冬天与他而言，于垂暮等同!

大景城比自己家乡云江城再繁华、再富裕、再鼎盛，也会有悲哀的事发生!

无论哪个地方哪个国家，其实都没有太大区别!

生老病死，成长衰老，悲欢离合，喜怒哀乐，涵盖了所有人的一生!

齐恒泰要逝去了，又是一个冬天!

他衷心希望齐恒泰既然注定逝世，也要熬过这个冬天!看看万物复苏，生命初生的春日!

这是他的野望!

“云大哥我陪你一起去吧！”龙羽请求道。

“当然可以!我求之不得!我们年轻人是在老一辈的周全爱护下成长起来有了当下的一切，他们用一生奋斗出一个安宁时代，我们有义务有责任报答他们!”云登慷慨激昂说!铮铮之音震荡龙羽的心灵!

“咚咚咚!”

云登敲着一扇木门轻声道：“白爷爷，在吗？”

“在的!在的!”一位满脸胡碴的老人笑着开了门。

“小登，你怎么又来了？每年都耽误你的时间，老汉我心中有愧啊!”

“白爷爷你说这话就不对了!要不是您当年奋勇杀敌，有哪里会有我的今天？”

白老人笑了笑，对于云登能在这么寒冷天气看望自己他是非常高兴的，又看见云登身后的龙羽问：“这位是？”

云登赶快介绍：“这位是龙羽!在唐林城与齐元海大哥一起杀敌的!现在和我一起在齐府生活!”

白老人一听立马握住龙羽的手激动道：“好!好!好!”

龙羽有点适应不了，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白爷爷年轻时是名悍卒，在三十年前两国入侵时英勇杀敌!身受数十处创伤!后来退伍后便一直在这里呆着!一直都很想再临战场，再与敌军厮杀!所以听到你亲临战场，一时间有些激动失控!”云登解释道。

白老人松开龙羽的手，发觉自己刚才的动作有些过分，抱歉说：“龙羽!对不住!你没事吧？有没有弄疼你？每次一激动手上的劲就控制不住!”

云登笑道：“白爷爷你不知道吧？龙羽可是先天境的武者!别说是一个你，再来十个也没用!”随即转向龙羽笑着说：“以前，很多次谈论到关于边疆战事，我都会被白爷爷大力之下弄得疼痛不堪!手掌手臂肩膀都遭过秧!现在龙羽你可要帮我受着啊!”说完做了了加油的手势!

“你小子!”白爷爷被逗乐了!

异姓没血缘关系的老人年轻人相处融洽宛如血脉相传的亲人!

“你们还没吃过午饭吧!我来弄顿饭给你们尝尝!”白老人开心道!

“龙羽，白爷爷做的饭菜可好吃了，当时在军中是一绝!我们有口福了!”云登说。

白老人去厨房做饭，云登带着龙羽趁着空闲时间帮忙打扫卫生，整理房间!

或许是当过兵的缘故，房间不是太脏乱，龙羽二人马上就打扫完毕!

他们安静地坐在屋子里看着窗外连绵大雪!

龙羽出声问：“云大哥，你为什么带些钱给白爷爷？”

云登开口：“你真以为他们这些老人缺的是钱？”

“他们缺的是陪伴!白爷爷有两个儿子，一位去外地做官几年不得归，一位是经商能手常年在外奔波。他们每月都会寄钱给白爷爷，但从未回来探望白爷爷!”

“白爷爷以前还有老伴说说话，自从四年前老伴去世后，白爷爷一直是一个人!”

“人要常回家看看!今年过年我也准备去家里看望父母!现在才发现在外求学两年了!”

云登说着说着开始悲伤!

龙羽望向茫茫雪海，心一下子冰冷!他是第一次离乡这么远这么久!

云登继续开口：“人都说故乡因为离开才存在!其实我回故乡是因为父母!若父母不在了故乡也就缺乏了魅力，值得回去的价值!”

“所以，我打算年后把父母接过来!”

龙羽说：“云大哥你可以接回父母，但我不行!想回去却无法回去，至少这个年是回不去了，只能流浪异乡!”

“没事!将父母挂念在心上就好!父母既是我们的牵挂，又是束缚!尤其对武者而言，一旦有了束缚就走不远!我听莫老说过以前北孟十国有位天才，在你这种年纪就达到了天玄境，被乾域大宗门看上，却因为惦念父母，拒绝了!在家乡开宗立派，之后陪父母度过了数十年光阴，父母逝去后他也没了少年时的热血就这么在宗门里修炼，最终那人至死也不过天玄三境!本来他是完全可以跻身尊者的!”

“很多事看得太重反而不好!战争中，看淡死亡才能更加接近生存!武者越不看重修为往往可以达到更高的境界!当然这是莫老说的，我只是照搬照抄!”云登笑得很开心!

“不过，我认为应该看重的东西还是要看的重一些!人要一丝牵挂都没有，不比坚硬冰冷的石头好到哪!”

龙羽忽然觉得云登很优秀!能说出很多道理也能将别人的话语阐释人生，或许这就是读书人的魅力!

不禁意间他很想读书，做一个文人墨客!

随即他又自嘲!

云登疑惑问：“龙羽怎么了？”

龙羽双手撑着凳子眼中雪白一片，说：“云大哥你知道吗？以前我本来是打算读书然后考取功名，振兴家业!后来，羡慕儿时的玩伴成了武者向父母请求去瀚海国顶尖修行圣地太乙学院修行!可是在看到齐大哥和云大哥你们后我又特别想要钻研学问!”

齐大哥当然不是齐元山!

“每个人都是这样，羡慕他人!可每个人都是有不自知的优点!都有暗自仰慕!钦佩!我们一路前行路上当然会遇见许多足以我们掏出心肺敬重的人物!但是我们要坚持自己的路，不能因为别人的好你就放弃原先的目标，追逐其他你自以为完美优秀的东西!”

“羡慕别人的优秀，成就自我的完美!这就是人不断拼搏前进的征途!”

龙羽听完后，起身向云登恭敬一拜!

云登坦然受之，没有半点矫情!

因为最近在龙羽接连问他关于学问上的问题时他便敏锐察觉到龙羽的不对劲!

他也偷偷向黎月询问过这种情况，黎月告诉他武者修行最忌讳心魔与心关!

心魔是梦魇日日夜夜缠着你，拷问心灵，使你撕心裂肺生不如死!

心关是障碍阻拦你前进的脚步，就像是一座山挡住你的路，令你不得不停滞在原地寸步难移!

心魔针对自身心灵上的缺陷愧疚，心关关乎自己人生中的遗憾!

两者比较不出谁更可怕!

但毫无疑问出现一个就是骇人听闻的灾难!

若是两个齐出无异于末日降临!

他怕龙羽也会随着时间推移出现这种灾难乃至末日，所以一直想方设法找机会帮龙羽解决这个隐患!

不想今日居然在尼清坊遇到，又在闲聊中解决了这一难题，缘分果然奇妙!

“今日回去可以服用陛下赏赐的一元地灵圣丹了吧！”

“可以了!谢谢云大哥!”

一元地灵圣丹龙羽一直没有服用，他觉得那时自己对修行有些厌倦!

其实当看到姜沧问剑两大天玄境的震撼场景，深深憧憬过后的他便认清现实觉得自己与他相差太大可能自己努力一生也达不到那种境界!难免有些泄气!

看到云登文雅气质又特别羡慕，毕竟自己不知道要拥有这种气质需要花费多少努力!盲目相信自己也能像云登一样!也是朝齐元海接近!

这时，白老人走了出来，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红烧鱼、烧鸡、花生米、三瓶酒。

白老人给龙羽递过去一个酒杯，云登说：“白爷爷，龙羽不喝酒的!”

龙羽却出乎意料地接过酒杯说：“我今天想喝一次!”

白老人狠狠瞪了云登一眼!

云登不敢怒不敢言，悻悻坐下!

“男人嘛？怎么能不喝酒？不喝酒还能叫男人？当年我在军中和战友打胜仗后都是喝了个酩酊大醉!谁要说他不能喝个几两都要活生生被人唾死!”

“酒这东西是男人不可或缺的!失意时得意时喝一杯!绝望时希望时喝一杯!忧愁时高兴时喝一杯!追女人时更要喝一杯!”

“对我来说，这酒就像融入了骨子里，一辈子都离不了!也不想离!我儿子常劝我少喝酒伤身体，但他不知道这就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不觉间，白老人已经喝完了半瓶烈酒!脸颊微红有了醉意!情绪激荡!

龙羽也微微呡了一口，觉得很辣，感觉酒也就这样，没有想象中那样让人迷醉!

云登则是为白老人倒酒!

他悄然对龙羽说：“人爱喝酒不是因为就是多么多么香醇诱人!而是心中有话有故事有感情!”

白老人又开始讲了起来，又是一桩陈年往事：“以前第一次喝酒是在军中!老伍长在一天夜晚偷偷找来一些酒给我们喝，那一夜老伍长说了很多话，当时的我只顾着享受烈酒穿肠喝违反军令喝酒的刺激，没怎么听。第二天，战争突如其来，我们位于前线作战，一战下来，一伍四人只有我活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时老伍长迷糊的话语逐渐清晰，神态语气动作我能叙述地丝毫不差!我在想老伍长是不是知道我们接下来会经历九死一生的战争，所以喝酒为出征壮行!”

“荣幸的是，与他们喝过酒!遗憾的是，与他们只喝过一次酒!”

“后来，我遇到很多次濒临绝望的情形，当想要放弃时，我就下意识想起那夜喝过的酒!心想他们都死了，还活着的我要把他们那一份也给活下去!一这么想我就有了无穷的力量!”

说完，一瓶酒入喉!白老人积蓄在心底的回忆倾吐而出!

“云登龙羽你们要记住宰相大人是好人!天大的那种!虽然我见识不多识字也少，但分辩善恶的能力还是有的!你们有幸得到宰相大人青睐，一定要好好珍惜!”

“齐元海是人才!他不该死啊!”白老人说着有些悲伤!

“要是当年我们有这样聪慧担当的长官，也不需要死那么多人!老伍长他们或许有幸活下来!”

白老人望着云登说：“云登呐！刘老汉那里就不要去了，他前些天老病复发，被他儿女接走了!张老太婆那你也不要去了，他半个月前病故了，我们几个人凑了凑钱把她殓葬了！”

云登惊讶不已，问：“张奶奶不是有儿女在外地吗？他们没来？”

“是她骗你的!她儿子早死了，儿媳也改嫁了!她就是为了不让你担心才故意骗你的!”老人说出事实!

云登无言!拿起酒杯喝了口酒!

龙羽听完，也默默喝起了酒!突然发现就着感情喝酒，滋味很不错!

只是这感情太过悲伤!

龙羽二人离开了，白老人坐在门后抽着旱烟，烟雾缭绕风雪呼啸!

龙羽回头时，白老人似是想着什么，显得格外孤单!

因为故事，才喝酒!

人一生那么多故事，不是喝酒就能倾诉完的，更多还是像这样一个人安静坐着，孤独回想美好热闹的故事!

尽管那些故事，故事里的故人皆已成惘然!

云登带着龙羽又拜访了几家老人!有些人已经不在!

回齐府的路上，云登对龙羽也是安慰自己说：“其实每年人都会少几个!我都习惯了!”

龙羽点头，突然他将云登推向一旁!

云登尚来不及思考，一道攻击来到他先前所站之地!

龙羽说：“云大哥，你赶快回去!我去杀了他们!”

云登说：“龙羽，别轻举妄动……”

还未说完，龙羽已走远!

他只得赶紧回齐府求援!

龙羽飞速追着一击不中便逃的刺客，他探知到对方修为与自己相同，便没有太多顾虑!

倘若，有埋伏他也依然会这样做!

他喝了人生中第一杯酒，听了白老人的故事，看了那些无依无靠的老人，内心中有某种东西在萌芽茁壮生长!

就用你们的鲜血!祭奠这个冬天!龙羽认真地想!

刺客转身停下脚步，发出一道攻击，龙羽精巧闪避!攻击落在雪上惊起一阵暴雪雪寒风!

他们来到大雪覆盖的城外山林!隆冬大雪下，人迹罕至!鸟兽绝径!

刺客说：“你还真敢来？”

龙羽说：“有何不敢？你自我们从白爷爷家出来就一直跟踪，哪有轻易绕过你的道理？”

事实上，他是害怕这些人有一天用这些老人来威胁他和云登!为了以防万一，他有必要以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