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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免费小说 > 执念,以爱之名 > 第71章 谎言是真实的另一张脸孔

第71章 谎言是真实的另一张脸孔 (第2/2页)

世德的回复很冷静,语气淡淡的,并未被我激怒。“对我来说,你曾经是最重要的,所以也是我那个女人世界的终点——我通过你,和这个世界断绝了关系,开始去寻找新的世界。这个世界已经完了,对我来说只剩下个人性、个体内心的黑暗、自我主义、以及这一切最终的衰减。没有必要因为现在没有得到满足的欲望而否定过去,个人本身不是自由的,就像你现在本可以选择理解却以批判收场。我和你在一起不是伪装的,但从现在的角度,一切都不是真实的,但不是欺骗。我和你在一起时身无分文,可依然尽我所能去对你,你怎能就此一笔抹煞。”

身无分文?我感到震惊。

他曾经罗列给我的收入呢,假的,还是不够填补他之前的亏空?他当初可完全不像身无分文,动不动就要为我买这个买那个,自己花起钱来也毫无节制,通常想到什么就买了,然后买回来只用一两次又闲置。而且,身无分文的人不该谈恋爱吧,一个人自己都没生活好,怎么去让别人生活好?要么就是像他那样打肿脸充胖子,不断地透支、欠债……他以为这样叫尽己所能,可是什么样的女人会喜欢他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爱?得是多么畸形扭曲残障的心灵啊。

他曾对我说那段大家通常拿来说的口水话——如果一个人有一千万,给你五十万,那他不是真的爱你;如果一个人只有一百块,而全部给你,那才是真的爱。我现在才能明白他说时的心情,大约自己首先很感动吧,因为他不只一百块都没有,还是负数,却能为我付出,这是何等高尚和伟大的举动!

那时陷在甜蜜的爱情里,我理性的头脑完全罢工,丝毫没有觉得那段话有何不妥。然而现在,我冷酷地想,无论如何五十万都比一百块本身有价值得多,也数目大得多,积累起来也要困难得多。何况,一百块全给你的人,可能正要去死,或者要去开悟,一百块对他已经没用了,而给你五十万的人,很可能他原本可以用这五十万创造更大财富,或做远比爱你更有价值的事。不全盘考量,怎能片面得出哪个更爱?

我恨极了。不仅憎恨他的谎言,也憎恨他现在拿身无分文来说。

他为他的爱情献祭,却要我平白背上这罪责。“看,我都为你做了什么!”是我要他为我这么做吗?如果我知道,我会求求他,千万千万不要为我这么做,因为我不想接受!他怎能把伪装自己成一个他实际所不是的人,怎能把依靠谎言和虚假堆砌起来的东西当做爱,这是什么混账逻辑?又置我于何地?他以为他为我倾其所有——甚至未有——就是爱,但可曾了解过我的想法,询问我想要什么?他曾说“负重前行”,他单方面选择并决定了一切,把我蒙在鼓里,最后却用这一切来和我振振有词,好像反而是我亏欠他!我是那种因为他肯为我花钱、又花得起钱才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吗,他以为他可以买下我?我是一名奴隶?他羞辱的何止是我,还有他自己。除了用钱,他没有其它可以吸引女人的东西吗?物质匮乏还不是最可怕,至可怕是精神匮乏。

不,千万不要再和我谈钱。

这一刻,玛雅的帷幕已被撕开,露出其下鲜血淋漓残破不堪的现实。既然如此,何必还要口下留情,不,我何必隐藏想法。

我冷冷说出一直所想,“你不过是躲入所谓开悟的洞穴来隐藏虚伪怯懦。”

“我追求开悟不是一种逃避,也不是借口,”世德回复,“只是每天面对困扰和问题时的一种反思。种子会长成大树,反思也逐渐成熟,而我现在没有任何自我形象需要维护,所以也不会认同你说的。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从无到有,也会从有到无,你没有可能捉住任何东西,我们的追求只是一种错觉,是头脑的自我麻痹。只要我们在一起,我都没有懈怠,希望彼此快乐,可是作为个体,我能给予的很有限。”

“你从感情一开始就在伪装。”

“不要轻易地定义,试着以理解的角度思考事情,定义是一个陷阱。”他提醒。“爱情如果有意义,那应该是促使人表现一个更好的自己。你说你在爱情中是真实的,只是相对而言。我们每天都有无数的想法和反应,而你会选择某些想法和反应不断强化,这其中没有什么真实和虚假,只有你的欲望。”

他的话只引起我的冷哼。“‘表现’?所以你现在是在表现一个不要爱情的所谓开悟者咯?请问,你在谁面前做过真实的你自己?”

如果他直到今天在我面前还没法真实,连想要独处这样的小事都要扯谎,那么我不信他能在任何人面前真实。

果然,他回答说,“如果以现在的角度,那这个个体任何时候都不真实。如果以个体的角度,我不知道真实是什么。对于我,想法之间没有真假的区分,只有选择,根据欲望做出的选择。”

对他这一套我腻烦透了。只根据欲望做选择,无异于卑鄙小人,毫无原则也没有道德,只有一己私利,而不去管伤害、妨碍了谁。我现在约略理解了为什么真实这件在我看来极简单的事,却在他和我之间变成一道永远无法沟通的谜一般的难题:原本怎么想怎么做的就怎么说,根本不必过脑,直接叙述就好,这其中并无难点,而他不是难以理解,他无法做到的原因正是因为他充满自私的欲望。他只在说实话对他有利时才不说谎,他说谎是因为这样最有利于他得逞自己的欲望。与他的欲望相比,一切都不值一提,没有什么值得尊重。

“一个真正在爱的人,会放弃一切自我保护,你呢?为了让我接受,正相反,把自己重重包裹和伪装起来。我们当初的爱情全部建立在谎言之上。你是不是在感情里一直都这么可怜、卑微,怕别人不爱你,所以极力伪装和作假?”

这样难听与刺人,我在说刻薄话方面的能力和造诣全被世德激发出来。

他的回复却依然透着平静:“你不该纠结这些,没有意义。我和你在一起时已经尽我所能,这不是谎言,也不是可怜,而是选择。你选择某些方式去爱对方,你自己本身也会否定自己,总是在念头间做决定。就像人不断进取超越过去一样,在爱情中因为你觉得值得,所以会付出努力……”

低头看屏幕太久,晕车感再度来袭,我把视线从手机挪开,转而注视车窗外,一边咀嚼着他的字句。怒气开始一点点沉降下去,我的心里生起柔软与反省。是的,选择,他做出了他的选择,无论我怎么看和认为。也许他实在太笨拙,那就是他表达爱的方式。而我认为身无分文的人就不该去爱,未免冷血,太自以为是。谁能评定爱?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又感到其实无话可说。

目光再度转回手机时,看到世德说,“我不想再讨论这些,你还在以个人性去思考和追求爱情,对于我,这些已经不存在。现在我们见面你也不是单纯为了满足我。既然现在的关系不是你想要的,那就没有必要再见面。”

怒气重新升起。又来这一套,用不见面来威胁谁?先是放狠话,然后又出尔反尔,大约最多一周又会开始说想我,想要挽回了。

正要疾书控诉,突然一个急刹车,我整个人向前冲去,重重撞在副驾座椅后背上。司机一边连连道歉,一边扭头伸向窗外,愤愤骂:“你有病啊!”原来是与一台车险些擦碰上。另一台车里的司机也摇下车窗对骂,“你才有病!”两个人就相互“你有病”地对骂起来。

我突然笑了,这何尝不是上天给我的警示。其实是我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此时此地,我在一条原本不该的道路上,来什么海边,结果无功而返不说,还要忍受塞车的折磨。错误的道路,于是难免刮擦磕碰……而我与世德的关系何尝不是如此。明知他是那样的人,明明他有许多地方是我完全不能接受的,却还要和他纠缠。明明他一再如此,我却依然期望他改变,能够符合我的意愿。简直是一种双料的有病。

悲哀袭上来,所有控诉消失殆尽。

“我曾经爱过的你是一个假人,那段感情的基础也是假的,然而可悲的是,我的感情却是真的……”

即便否定一切能够令自己好受一点,那我也不会否定。撒谎否认感情与事实,那样,我和他又有什么不同?为了欲望而颠倒黑白,跟随欲望而信口雌黄。

我不想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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