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向蛮夷奴颜婢膝 (第2/2页)

可是现实是，无论他们如何地努力，无论他们技艺是如何得高明，匠人的地位确实每况愈下，在这苦寒、穷困的边塞之地还好些，在大汉的富庶之地，匠人的子女居然不能与普通百姓的子女通婚。

这是何等的悲哀，何时开始，匠人成了耻辱的代名词。想及此，汪铭神情萧瑟地笑道：

“呵呵……多谢恩公宽慰！铭尚有自知之明，对于匠人地位，不敢有过多奢望矣！”

苦笑过后，又重新振作精神，向着张杨再度深深一礼道：

“此次铭被百姓们推举出来，乃是因为百姓们见识到了恩公的勇武，想恳求恩公收留庇佑！

所求亦不多，只需片瓦遮身，不至一家老小风餐露宿、活活冻死；再有一些残羹剩饭，不至让父母妻儿活活饿死，如此足矣！

只要像个人一般活着，不至于被异族像对待牲畜一般，肆意欺凌杀戮便可！为此，青壮们愿意穷尽毕生之力、为恩公劳作来换取！”

汪铭说着说着，双目开始变得通红、浑身开始颤抖、声音亦是开始哽咽，但还是将意思，清清楚楚地表达出来了！

张杨见此，上前拍了拍汪铭道：

“志远兄！不必如此！”

随即张杨来到了这群聚集在一起，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百姓，扯开那稍显稚嫩的嗓子说出了一番慷锵有力的话语：

“众位乡里之意，某已尽知！通过志远兄之言，某体会到了汝等内心的辛酸、无奈以及悲苦！

但是，某更是体会到了汝等的刚强、坚韧、与不屈！

无论生存如何艰难，汝等仍要像个人一般活着；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汝等依然唯愿像个人一般活着！

面对重重艰难困苦，汝等没有忘记自己尊严、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依然在咬牙坚持、拼死挣扎，某对汝等深感钦佩！”

这些百姓被张杨说得有些发愣，虽然他们知道这位小恩公是在肯定他们、赞扬他们，他们的内心也是感动，也是体会到了一股暖意，从心中流出、迅速地布满全身，但是他们真的不知道，自己如何就有张杨说得这般好？

他们只是不想受异族奴隶，尽是想按照自己的意愿，有尊严的活下去而已啊？

看着有些茫然的百姓们，张杨深吸一口气，继续吼道：

“吾等这些在异族夹缝中、艰难求活的百姓，要想苟活下去，实则不难！

只要吾等低下头颅、弯下的脊梁、屈下的膝盖，去给北面的乌桓人、或是西面的鲜卑人、又或是南面的匈奴人自愿为奴，便可以比现在过得舒适很多很多！

这些异族甚至会善待吾等，将吾等化作他们的族人，以壮大他们的族群！

可吾等为何没有去过那舒适的生活，却依然在这人间炼狱般的环境中，苦苦挣扎？

那就是因为吾生来刚强，在区区蛮夷面前，难以低下这高昂的头颅！

那就是因为吾等生来坚韧，区区蛮夷，难以压弯这挺直的腰背！

那就是因为吾等生不屈，岂能对区区蛮夷，奴颜婢膝！

只要是吾等不愿，纵然是将吾等杀死，吾等也不会屈服，只要有一息尚存，吾等便要不断地抗争下去！

而这，就是吾等的坚持，吾等的底线！也是汝等的可敬可佩之处！”

张杨越说情绪越激动，最后几句话甚至是嘶吼而出，吼得振聋发聩、发人深省！

他们今天才知道，他们遵照本心所做的，竟然是如此值得骄傲的事！

在场的年轻人，无不因张杨的嘶吼而心潮澎湃、斗志昂扬，纷纷开始整齐地大声附和着张杨方才的话语：

“吾等生来刚强，吾等生来坚韧、吾等生来不屈……”

最后在场的众人，无论男女老幼，纷纷跟着齐声大吼起来，好似要将多年的压抑、屈辱、辛酸、悲伤等等尽数发泄出去！

只有老李胜与张武还能够克制着内心的情绪，赞赏地看着张杨，心中暗想道：

也许，只有在这个年纪的儿郎，才能如此得慷慨激昂吧！像他们两人，为了坞堡的百姓，身上背负了太多，终究是失了武人应有的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