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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安静喽。”吴大爷转过身,看着楚凡,“人都往暖和地方跑,就我们这些老家伙,还守着这点‘北’。”他指了指脚下,“地方冷了,人心不能冷。总得有人记得,这江水流过的故事。”
他没有邀请楚凡去家里,也没有过多询问楚凡的来历。只是像完成了一个仪式般,朝着楚凡点了点头,便带着他的狗,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江岸,走向更远的雪雾之中。那背影,与这冰封的江、无边的林海融为一体,像一棵移动的、古老的树。
楚凡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吴大爷的出现和消失,像这片土地本身给予他的一个启示。他原以为“最北”是一个终点,一个可以打卡标记的地点。但现在他明白了,这里更是一个起点,是无数生命故事交织、沉淀的活生生的地方。它有自己的记忆,有自己的呼吸,有像吴大爷这样,用一生守护着某种看不见的东西的人。
傍晚回到旅舍,老张正在灶间忙活,大铁锅里炖着酸菜和五花肉,浓郁的香气弥漫了整个木刻楞房子。听说楚凡遇到了江边的吴老头,老张嘿嘿一乐:“那老吴头,是个‘江痴’,一辈子没离开过这条江。他那些故事,比江里的鱼还多。”
夜里,楚凡躺在烧得滚烫的火炕上,炕热得烙着后背,却驱散了浸入骨髓的寒气。他爬起来,披上外套,走到屋外。漠河的夜空,低垂得仿佛触手可及。没有一丝云彩,也没有城市光污染的干扰,银河像一条璀璨的、流淌着钻石砂砾的巨大河流,横贯天际。星星不再是遥远的点缀,而是密集、明亮、锐利,像冰冷的火焰,几乎要刺伤人的眼睛。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星空。 浩瀚,深邃,令人心生敬畏,也感到自身的渺小。在上海,他透过玻璃幕墙看到的,是被切割成方块的、灰红色的天空。而在这里,天与地直接相连,宇宙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
寒冷很快穿透了外套。他回到屋里,再次翻开那本笔记本。借着昏黄的灯光,他画下了今天看到的冰封江面,画下了吴大爷佝偻的背影,画下了那条安静的黄狗。然后,他在画旁写道:
“漠河教给我的第一课:极寒之中,生命的热度更为清晰。无论是守江人沉默的祭奠,还是冰层下曾经奔涌的记忆。这里的‘北’,不是尽头,而是无数故事沉默生长的起点。星空之下,我感到一种近乎残酷的纯净,它正在洗去我从南方带来的所有尘埃与惶惑。”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与屋外偶尔传来的风吹过树梢的呜咽声交织在一起。楚凡知道,明天,他将离开漠河,继续向南。但这片白色土地馈赠给他的这份关于寒冷、记忆与星空的重量,将永远沉淀在他的行囊里,成为他徒步全球之旅的第一块,也是最坚实的基石。他的脚步,因这份重量而显得真实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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