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分秒必争 (第2/2页)
晁荃如咬了咬牙,这个和久井泰雄远比他想得更鲁莽暴戾,是他轻敌了,此为他今日的又一次失策。
“你怎知我在此处?”
“我猜想日本人应是不敢留你,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趁他们在前头争吵对峙的时候偷偷用派出所电话跟丸元小姐通了个话让她代为核实了一下。知道你已经离开日本警署往这边走后,我就赶紧过来跟你会和了。”
倒是没想到这毛头小子做事变得仔细了。
“那你刚才在屋顶上头有没有看见张抱艾和一个逃命的年轻男人?”
“张先生?没有,”晁赐阅疑惑着左右看看,问道,“你们怎么没在一起?走散了?你不会把嫌疑人也给搞丢了吧?”少年不敢置信地惊呼。
晁荃如长长吐出一口气,一时不知该从何处解释,被小辈戳中了要处令他不禁赧然。“说来话长。”他转头又问,“你会去找刘省三便说明你的调查肯定有结果了,怎么样?”
“我是挺顺利的,但没想到你这里竟然一团糟。”晁赐阅隐隐嗤笑,在收到自家叔叔的一记眼刀后收敛了些。他掏出那个与晁荃如的手札差不多的本子,煞有介事地翻开,一一细说。
“你的推测还真是神了。你让我调查的那个女人,竟然是舍浓丝的舞女,啊,确切说,曾经是,她去年生了场病,死家里头了。不过好像活得不太起眼,舞女里头也只有那个叫铃语的能记着她。”
晁荃如插嘴问道:“她是不是姓薛?”
晁赐阅瞪圆了眼睛。“小叔叔你神了,她确实姓薛,叫薛新儿……”
“还有吗?”晁荃如没留给他感叹的时间,毕竟眼下事态紧急,没有丝毫瞬间容许他们浪费。
“有,说来也巧,她生前就住鸟羽町。我知道你往这里走的时候可着实吃了一惊。小叔叔你连她姓什么住哪都知道,是不是查到了什么?她是和凶手有什么关系吗?那是不是间接说明张先生也和凶手有什么关系?”
晁赐阅又开始在他耳边絮絮叨叨,但他无法分神理会。
薛新儿?结合所得线索看,那个叫薛邑的人很大概率就是他们要找的真凶。但证据链并不算完美,始终有些问题要抓到人当面对质才能得到答案。
若薛新儿住过鸟羽町,那薛邑会在这里找房子便情有可原。也说明了肖勇山虽然对他们耍了些小聪明,但大致上并未说谎。怪不得在警署谈话时,他能顺利混过晁荃如的审查,以至于让众人对他掉以轻心,产生了松懈。
晁荃如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薛邑确实就在此处,肖勇山很可能也在附近不会逃远。忧的是日本人有一定概率先他一步找到薛邑,到那时恐怕就是全盘皆输,回天乏术了。
而张八两又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变数。他确实认识薛新儿,但从种种迹象来看,他亦不知道薛邑藏身何处,方才的急切并非作假。
恐怕让他先找到薛邑亦是不妙。晁荃如此时已不确定他会不会劝薛邑伏法,毕竟张八两在整个过程中时有维护真凶的举动,若是他真的擅自帮助薛邑逃跑,那约等于错失了解开所有谜题的良机。
此外还有一个比兔子还狡猾的肖勇山。
晁荃如急躁难耐,郁闷于胸,算来算去他这是要跟三股势力赛跑,跑赢了才有胜算。真相就在眼前,却难于登天。
他从晁赐阅手中要来那本手札,一目十行翻阅着上面记录的信息。
“你最好有薛新儿的住址。”
晁赐阅不知为何自己调查了这么多非但没得到夸奖,还让小叔叔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他心中如乘在浪尖,忽上忽下的。
“有倒是有……”少年犹豫道,“不过我刚才先去看了一眼,已经被改建了,听说是房东嫌人死在房子里头晦气。”
“你去过?”晁荃如顿时一扫脸上阴霾,“还记得路吗?”
晁赐阅搔了搔后脑勺,自家叔叔这阴晴不定的态度还真让人不免有些阵阵发憷。“如果视野宽广的话,应该不难找。”
晁荃如顺着对方向上的手指看了看,便果断将手札又扔给他道:“走。”
两人一前一后攀上房顶。不得不说,这孙猴子在爬高上确实略胜一筹,甚至有余力一边嘲笑一边伸手拉后面的人。
晁荃如今日遭遇一而再的挫败感不禁让他哑然失笑。若是平时他定要拍开对方的手,而后好好教训一番这个目无尊长的毛头小子,这次则乖乖承了情。深陷困境,他确实需要有人拉他一把。
两人立在年久失修的屋顶上,一路摇摇欲坠,深一脚浅一脚,时刻担心哪一步踏空就踩漏了人家屋顶掉下去。最终总算是找到一个可以安心放脚的制高点。
晁赐阅伸手遮着当头烈日环顾四周,很快就指了个方向。“那边,我记得那户二楼的人家养了两盆花在窗沿下,这附近少有人还有闲情养花所以印象深刻。薛新儿从前的住处就在那户人家斜对面,也是二楼。现在房东把楼上房子打通合成了一间当仓……”
他话音还没落,晁荃如就急不可耐地招呼他往那个方向奔。
经晁赐阅这么一指,晁荃如才意识到,原来他进退维谷的困锢之处竟与真正的目的地仅咫尺相隔。他心头又重新燃起了胜利的希望。
眼下分秒必争,晁荃如恨不得多长出两条长腿来。一路在房顶飞上翻下,根本顾不及晁赐阅是否还在身后跟随。
依照肖勇山的描述,薛邑自小丧母,父亲常拿他们姐弟二人泄愤,那么他与姐姐薛新儿的关系必定非比寻常。
他进城后住在姐姐生前居所的附近也是情理之中。
倘若他就是真凶,那薛新儿的病死必定与加藤兄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至少在薛邑看来是这样。
那张抱艾又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他既然是薛新儿的生前旧友,为何会不知道薛邑的下落?可若说不认识,他又如何能扎出与薛新儿一模一样的纸人?他为了谁扎了那个纸人?
他认识肖勇山吗?肖勇山的逃跑会不会其实是两人合演了一出戏,故意借他晁荃如的力走出日本人的地盘,而后再脱身?
不,不会,倘若张抱艾一早就认识肖勇山,那必定能从他口中得知薛邑的下落,全然不必如此大费周折。
晁荃如此刻脑中思绪万千,脚下一步比一步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