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餐桌对面(下) (第2/2页)
“他虽然也有几个相熟的舞女,但听闻已经有挚爱之人了,不出一两年就会结婚。”铃语边说边试探地瞟着晁荃如。
“我见过那个可怜姑娘了,”晁荃如语气平淡,“她录证言时一直哭泣。”
铃语微微顿了一下,又掏出更多的鱼饵。“我虽然没跟清之介先生跳过舞,但兄弟俩好像并不介意共享舞伴。六少可还记得一个叫骊珠的人?”
“那个前几日嫁人的姑娘?”
“六少不也问过她的下落嘛,她也曾经是正一先生的舞伴,后来不知怎的,入了清之介先生的眼,硬是从哥哥手里把她要了过去,那以后就没见她跟正一先生出游过了。”
“不少姑娘嫉妒她,说她霸占了兄弟二人,可没少挤兑她。”
“也包括你?”
面对晁荃如的质疑,铃语并不恼怒,反而高兴自己说的话能让对方提起兴趣。“六少说笑了,两位加藤先生风流倜傥,可不止是舍浓丝一家的贵客,队伍长着呢,哪里轮得到我这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上到正餐,铃语的底气明显比刚才足了些。
“骊珠也是个怪人,我们都以为她会跟着清之介先生呢,谁知眨眼就嫁了别人。她与清之介先生走得可亲近,据说还在住处留宿过,说两人只是跳跳舞的关系,谁也不信。”吃到一半,铃语的刀叉停下来,问,“莫不是她的丈夫就是真凶,出于嫉妒杀了正一先生与清之介先生?”
晁荃如抬眼,盯着她反问:“你是认真的?”
铃语嘻嘻一笑,自己否决了这个说法。“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是吗?”
听她说得如此稀松平常,晁荃如便知她还有更重要的讯息没有分享出来,重要到可以让她锁定一个嫌疑人,现下不说明白,看来是决意要吃定了他,正一步步拉线呢。
“你与那个叫骊珠的姑娘很熟?”
铃语摇头,似是听了什么笑话。“这个圈子,谁能与谁相熟呢?都是逢场作戏罢了,况且骊珠也不是个喜欢与人结交的性子。”
“但听说她的客人不少?”
“是啊,手段都用在男人身上了,对我们是爱答不理的。和我一起进来的姑娘们走的走死的死,剩我一个算是在舍浓丝待得时间最长,可我从她来的第一天还没见她与谁亲近过。啊,有回一个姐妹从她烟盒里借了支烟,还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呢,多大点儿事,像个刺头似的。”
“她抽什么烟?”晁荃如突然问。
铃语奇怪晁荃如为何会在意这个,但还是乖乖解答说:“就是普通的白锡包。”
晁荃如动了动手指,像要给他们刚才的对话翻页似的,又问:“所以她嫁给了谁?你们有人知道吗?”
“就在舍浓丝见过一次,之前从未见过,没人认识。这就是更奇怪的地方,她有那么多熟客,偏就突然嫁给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虽说对方大大小小也算是个官儿吧,可比起家境殷实又俊俏潇洒的清之介先生可差远了,至少也嫁个日本人吧?”
晁荃如停下手中的刀叉,抓住了一丝重点,追问:“为何非要嫁日本人?”
“因为她日本话说得好啊,不找个日本人嫁岂不可惜,”铃语答道,“姐妹们都知道,她和日本客人们交流都用日本话,说得可流利了呢,也算是有些才能,可就连鸾姐让她教姐妹们学上几句,她都拒绝了。呵,不是怕大家学会了日本话能抢了她的客人吧?”似乎是对那个女人素日里就有不少怨怼,此时埋怨起来更刹不住车了。晁荃如深深怀疑那个从烟盒里拿烟挨了责骂的姑娘就是她自己。
“你可知她现在住在何处?”
铃语摆摆手,说:“她拍拍屁股就走了,人缘不好也没人关心,大家只知道是嫁了那个小官儿当姨太太呢。”
晁荃如就此陷入了一阵沉默。铃语任由他沉思,自己闷着头吃了一阵子,看了看眼色,才擦擦嘴抬头问:“六少是在怀疑她吧?”
晁荃如不答反问:“你呢?你说自己可能知道谁是犯人,指的可是骊珠?”
这话引来铃语一声轻笑。“还没凭没据的,我怎么能随便往人身上泼脏水呢。”她说,“我说的可是另有他人。啊,甜点来了。”
侍应生将桌面整理干净,并端上最后的甜点。
晁荃如看着那甜腻腻的东西便失去了胃口,铃语倒是十分享用。他看着对面的女人一口接一口吃光了盘中所有的食物,又饮下咖啡,极享受得舒气,满意地点了点头。
“多谢六少的款待了,明日舍浓丝重新开张迎客,六少不妨就来当我的第一个客人吧,我请六少喝酒作为答谢如何?”铃语笑得妩媚,晁荃如却只听见算盘珠子劈啪作响的声音。
他嘴角一挑,说道:“也好,今日未完之话题,我们明日再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