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老冤家又杠上了 (第2/2页)
葛殿武见他不要命的样子,心想这个王八犊子生性,急了啥事都能赶出来,连忙朝门外走去,说:“你急眼也没用,明早要是不出发,你就是破坏生产。”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要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葛殿武,你他妈不是人!你这么急着去‘老火烧’,小鬼催命啊,急着投胎啊!”窦大虎怒了,口不择言地骂道。
但他没有想到自己一言成谶。
葛殿武砸死后,他曾跪在葛殿武尸体前痛哭,扇着自己嘴巴子,骂自己嘴损,嘴臭,不是人!他说,如果不是自己诅咒他,葛殿武就不会被滚木砸死……
窦大虎还是随队准时出发了。
昨天晚上,苏力德和他媳妇来到窦大虎家。
那时,窦大虎还在跳着脚咒骂葛殿武不得好死。
苏力德媳妇说:“大哥你就放心进山吧,嫂子这边我照应着,不会有啥事的。”
窦大虎过意不去,说:“你家苏强才三岁半,苏梅才半岁多,她还需要人照顾呢,你来照顾我老婆,俩孩子咋办?”
苏力德说:“苏强快三岁了,懂事了,他能看着他妹妹,只要俩孩子不把家给我点着,我就放心。”
窦大虎还在犹豫,这时林场女大夫敲门进来,窦大虎有些惊讶,外面大雪风嚎的,她咋来了?
女大夫告诉他,下午葛副场长去找她,说窦大虎副队长的老婆这几天要生孩子,让她每天早晚去他家照看着点,别有啥闪失,把孩子顺利生下来。
当时女大夫有些迟疑,时令已经进入冬季,外面冷得能冻掉下巴,道路上结满了冰,走路打滑摔跟头,让她每天早晚两次去照顾孕妇,她还从来没做过。
葛殿武见她有些为难,就火了,说:“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这是任务,必须无条件完成。我告诉你,如果边秀珍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轻饶你!”
边秀珍听女大夫说完,有些感动,劝窦大虎赶紧准备准备,明早随队进山。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葛殿武虽然不怀疑女大夫的话,但心里却怀疑葛殿武德的动机不纯,他这是逼迫自己呢,一点也不给自己留后路哇!
“老火烧”因为地处偏僻,地势险要,这里的森林保护得最好,满山苍翠,到处是郁郁葱葱、挺拔高耸的松树。不仅有珍贵的红松、红豆杉,还有许多杉树,清一色的栋梁之材。
伐木队干劲冲天,砍伐速度很快。
现在他们砍伐不像以前那么费力了,国家给调拨了十几台油锯,使伐木速度提高了几十倍。
不到一个月时间,山脚下的原木楞场,就堆得小山一样高了。
超额完成采伐计划,让葛殿武很高兴。场部和林业局,也送来表扬的通报。
这天下午,他们套了几个山兔,葛殿武特意让厨房辣炒、油崩,他想让大伙喝点酒,庆祝一下,解解乏。
吃饭时,葛殿武端着半茶缸小烧,来到窦大虎跟前。他试图与窦大虎喝一杯,缓和一下关系。
平心而论,他是感激窦大虎的,如果不是这个牤牛一般的副队长带头,他们肯定不能这么快砍伐出这么多的原木,虽然这个倔驴来到“老火烧”后,从未跟自己说过一句完整的话,而且动不动就冲自己吹胡子瞪眼,借故找茬,但他从未拉松套,总是超额完成任务,因此他还是感谢、理解他的。
窦大虎见他端着白酒过来,没等他坐下,就一扬脖子,将茶缸里的白酒干掉,站起来推门出去了。
眼瞅着窦大虎从面前走掉,众目睽睽下葛殿武就没了面子,尴尬地站在那里。
这天是个月圆之夜。虽然气温零下37度,滴水成冰,但皎洁的月光仍像水银般倾斜下来,把山川、森林照彻得剪影般梦幻。
上个星期,林场捎信过来,说边秀珍又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七斤半。边秀珍请他放心,说苏力德媳妇和女大夫把她照顾得很好。为了让她清静坐月子,苏力德媳妇把淘气的窦青山接到她家住了。
边秀珍让他给老二起个名字。
窦大虎看着眼前青山上那苍翠挺拔的青松,对捎信人说:“老大叫青山,老二就叫青松吧。”
窦大虎刚才把大半茶缸白酒都灌进嗓子,60多度的小烧,一下就在他肚子里火辣辣地燃烧起来。
酒劲儿上来了。他感觉浑身燥热,嗓子火烧火燎。他抓起一把冷雪,塞进嘴里。
屋子里热热闹闹,几个喝酒的工人在划拳,声音透过小窗传出来。
窦大虎来到不远处的楞场,在下面的一根原木上坐下来,心里涌起万千感慨。
老二。
窦青松。
老大窦青山。
我有两个儿子了!
窦大虎忽然眼眶发热,他想起大孩子小雪。唉,如果她不被老虎吃掉,现在已经6岁,早就会叫爸爸,都能给我去供销社打酒喝了。
想起女儿,他心里就会涌出一股酸涩、温热的液体,使这个比岩石还粗粝的男人,一下子变得柔软、温情起来。
一串脚步声传来,踩着积雪嘎吱嘎吱来到窦大虎身边。
不用抬头,凭感觉窦大虎就知道来人是谁。
葛殿武在他身边的原木上坐下。
窦大虎躲避瘟神似的,霍地站起来,他不愿跟他坐在一起。
葛殿武也站起来,在他胸脯上搥了一拳,说:“咋的,娘们似的,还记仇了。”
窦大虎回头瞪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咋的,说错你了,瞧你那熊色,能不能像个爷们似的?”
葛殿武又在他胸上搥了一拳。这一拳用上了力气,搥得他胸口发闷,疼得差一点喘不上气来。
“好,既然你他妈说老子像个娘们,那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啥叫爷们!”
窦大虎忽地把棉帽子摘下来,摔在地上,脱下皮袄扔在原木上,说,“葛殿武,你是想像个爷们吗,那好啊,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