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涂浮 (第2/2页)
“您们是来探查地方开铺子的吧?听我句劝,别到这来开。这啊,复杂得很。”摊贩小哥凑到他们跟前悄声说道。
“怎么?”贺南泓不着痕迹地隔开了那小哥试图凑近湛槿初的脑袋,反声问道。
那小哥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再关注这边情况了才说道:“别看这涂浮城热热闹闹的,可这生意确实是难做的很。那些个铺子,几乎每个月得交上四五两银子的税啊。就连我们这在集市摆点小摊的,还有那挑担子摊贩,每个月得交十文钱的税!”小哥气愤的朝他们比了个“十”字。
“为何交这么多?交给县衙?”湛槿初与贺南泓对视了一眼,有问题。湛槿初便又问道。
“说是修堤防!可不见他们怎么修啊!就前个月,派人检查了一番,搞两天这又搞两天那。他们走了去看看,与之前也没多少不同,就把堤防上大的洞填上了一些而已。这不是糊弄我们不懂吗?谁不知道那些钱,全都进了那县老爷和师爷的口袋里。”小哥一脸义正严词,又不敢大声说话,憋得脸都红了。
“你懂堤防?”贺南泓看他如此,便问道。
“唉,以前我家里条件也是挺不错的,书也就读得多些。就是五年前那场洪灾,家没了,我这不是才不得以做起了这摊贩。”摊贩小哥叹了口气,“若是没那此洪水,我也能过了府试,当个秀才,可惜了,天不遂人愿。”
“那你为何不继续考?”湛槿初有些奇怪,既然有能力为何洪水平定下来后再次放府试他不去考。
“哪有银子考?当年家都没了,我和我娘好不容易活下来。我是想去考的,但你知道吗,那县衙说了,每人得交五两银子的温书钱,才能去!”小哥说到此眼睛红了。
“怎么会这样,竟有这种事。为何没人去州府告呢?”林文听了也觉得气愤得很。
“州府有这县老爷的亲戚,告不上去的。前些年有人试过,差点被打死了,还有谁敢去。”小哥接着道,“劝你们啊也别留太久。要是住店,就去那万景客栈,就那的人不受限制,县衙不敢管。”
“多谢!”湛槿初示意林文拿了一两银子,“小哥,多谢你的劝告。若有机会,便去接着考一考。”
摊贩小哥接过银子,朝他们笑了笑,低头继续把他摊子上的东西整理好。哪有那么容易,就算有了银子,那名额哪是他能左右的,左不过这些年,考上的都是和那县老爷沾亲带故的。
湛槿初四人对视了一眼,与小哥道别,想去门面铺子那边也探探消息。
“你们别去那边那个胭脂铺和干货铺,都是县老爷亲眷开的。”小哥见他们要往那边去,从摊后走了出来,到他们旁边悄声道。
他又看了看湛槿初和贺南泓:“小公子最好戴着帷帽,那府衙上的三公子,喜欢长得俊俏的男子,他会直接强抢。这些年不知道祸害了多少来这城中游玩的公子。”这小公子这都快自带仙气了,那三公子见了肯定会为难。而这大公子,自带冷气,纵使也十分英俊,一般人也不敢多看。
贺南泓一听,脸黑了下来,吩咐安九去买帷帽。“多谢提醒!”贺南泓向小哥拱手道谢,幸亏他提醒。
小哥朝他们挥了挥手,又回到了摊子后守着。
湛槿初戴上了安九买回来的帷帽,一行人往店铺那边去了,特意躲开了小哥点出的那两处。一番打听下来,敢说的悄悄说了一些,不敢说的话都不敢应,一看就是被欺压的狠了。
四人转到了傍晚时分才回到万景客栈,侍卫们也陆陆续续回来了。
贺南泓的房间里,湛槿初和贺南泓听完侍卫们打听到的各类消息,脸色越来越沉。没想到,这来的第一个地方,便是如此黑暗的地方。
“这县老爷为非作歹这么多年,竟没人能传出去,真是一手遮天。”安九一脸感叹,这地方官才是最阴暗的存在啊。
“压制人才,欺男霸女,乱收赋税,贪污赈灾银两和修缮堤防银两......”细数这桩桩件件,皆能让那县老爷下大狱!湛槿初脸色沉的厉害,贺南泓都没见过他如此一面。
“我们可能要去这县老爷府上探查一二。”贺南泓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让你的人去。”湛槿初看向贺南泓道。这种暗中查探,由暗卫去最合适不过。他不好安排柳家的人去,便只能让贺南泓安排。
“好,安九,吩咐下去,让影三他们分别去县老爷、师爷及其一些与他们有牵扯的衙役家中好好探查一番。”贺南泓快速安排到,接着他又想起人证之事,“再遣一些侍卫,查访那些被欺压的人家,特别是之前差点被打死的那书生。记住,探访后让那些人不要声张。”
“是。”安九领了命下去。
“林斯,你和柳三一起也带着我们的侍卫和柳家的侍卫去查探,兵分几路。”湛槿初看了一眼一直等着吩咐的柳三和一旁已经摩拳擦掌的林斯道。
“是,主子!”林斯和柳三也跟着退了出去。
“你先别急,这涂浮和州府盘根错节,县老爷背后之人还得去查探。想要动他们,还需要很多证据。”贺南泓替湛槿初倒了盅茶水道。
“我知道,终究是在京城过得安逸了些,竟不知道这地方上,藏着这么些老鼠蟑螂。每年的巡抚巡查怕真是一些儿戏罢了。”湛槿初十分痛心,这大荆看着繁华,其实里面却藏着这么多腌臜事。这一处这样,肯定还有百十个如此地一般的县衙州府。
“安逸的日子过得多了,这些官员便也贪婪了。人心就是这样的,架不住金钱的诱惑罢了。”贺南泓想到之前南境差点断粮的事情,不就是被各方官员一层一层贪了一些,贪到最后,受苦的还是那些保家卫国的将士们。
湛槿初听他这话,知道他是想起了之前的事,心里更加不好受。他虽身在朝廷,是这大荆顶顶尊贵的皇子。可他能察觉到的却很少,能做得更是少之又少。这些贪官背后大树根有多深,是需要一点一点的去剥茧成丝。思至此,湛槿初的心沉了下来,看向茶案上的茶盅久久不能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