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彼此 (第2/2页)

程凌听到他半天没动静就出声提醒他：“蓝色那瓶。”

萧焲马上拿起蓝色的瓶子，倒多少？算了，不管了。

等程凌收拾完一切，进来洗碗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他差点把手里的抹布缠在萧焲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

“来来，你他妈把那整瓶都倒进去得了，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给我留了这么一层。啊”程凌一口气差点噎死，瓶子里的一大罐洗洁精已经没有了，盆子里厚厚的一层的白沫，有些都溢出来都滴到了地上。桌面更是一片狼藉。

萧焲拿着那个蓝色的瓶子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眼巴巴的望着程凌。

“我倒的时候那个盖子突然就掉下来了，然后……”萧焲嘟嘟囔囔的解释了一阵。

“你还有理了是吧，你是吃什么长这么大的，脑子都白长了？我真是服了你这个老六了。”程凌骂骂咧咧的拿起抹布擦起了灶台。

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还能怎么办？受着呗，萧焲在程凌“快要杀了你的眼神”中默默也拿起了一块抹布……

“别擦了，重新接水。”程凌又不甘心的使唤起了这个免费的劳动力。但是这代价有稍许的大，权衡利弊之后程凌还是把萧焲赶出了厨房，哪凉快哪待着去吧，少爷。

萧焲出来之后就看到程沐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眼神中有些许的幸灾乐祸。萧焲努了努嘴：“他好凶哦。”

程沐轻柔的一笑慢慢说道：“咳咳，哥哥他就这样，你不用在意的。”萧焲点了点头，这兄弟俩性格差别也太大了吧，程凌要有程沐一半的好脾气就好了。

算了，像程沐这样的好脾气，普通人别说是他的一半了，就连三分之一都达不到。这个小孩的一切都表现的太平和太温柔了，根本就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才有的性格。

“程沐，该吃药了。”

程凌在这几分钟的间隙就已经收拾完一切了，出来叫了程沐一声。

“好。”

程沐转向萧焲：“萧哥哥，能麻烦你抱我去吗?”萧焲当然义不容辞，一把抱起程沐。

“谢谢。”说完对萧焲露出了一个温软浅浅的笑意。

程沐很轻，萧焲抱起他的时候不敢太用力，以至于姿势有些别扭。程沐皮肤白汪汪的，长长的头发盖在细细有些苍白的脖颈上，他的手臂没有像平时被程凌抱一样环在萧焲的脖子上，只是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

程沐的房间还是和他上次来差不多一样，温馨整洁。只是画架上的画又换了一张。

“把我放到书桌旁的椅子上就行。”程沐温声说道。

程沐从桌子上取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各种花花绿绿的药，在萧焲看来那么一大把，就跟催命符一样。他以为这些是好几天的没想到的量，但是程沐打开杯子就着水一把就吃了下去，然后又喝了好几口水。

萧焲吃了一惊，这么多药？这些药都是治什么的啊。

“你每天都要吃这么多药吗？”萧焲看着那个药盒，开口问道。

程沐又咽了水，点了点头：“是啊。”

这么多药？怪不得看起来这么纤弱，这的确是在药罐子里长大的啊。

“沐沐，睡觉吧。”程凌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看着屋子里的两个人说道。

“好，哥哥。”说完，程沐就自己上床脱了衣服，盖上被子睡下了。

“哥哥，萧哥哥，午安。”笑着冲两人眨了眨眼睛。他的眼睛天生圆翘，充满可爱与纯真的质地，但是有时也有一种朦胧的悲伤，笑的时候更像是一朵晨花的绽开，洒满晶莹的水珠。

“……午安。”

程凌进来给他掖了掖被子，和萧焲一起关上门出去了。

程凌房间的黑色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上的，屋内的光线很暗，仿佛外面的晴空白日都和这间房子无关，让人感觉很不舒服。但是在黑暗中才能揭开自己的伤疤，清晰的看见里面的血和脓。

萧焲感觉自己眼前还是刚才程沐吃下那把药的场景，到底是什么病，需要吃那么多药。

“沐沐他……他到底是什么病啊？怎么吃那么多药啊。”萧焲向程凌问了一句。程凌靠着墙坐在了地上，从兜里拿出烟，取了一根递给了萧焲。

“抽吗？”

“……”上次的场景还是历历在目，萧焲摇了摇头。程凌拿着那根烟思虑良久，还是放了回去。他缓缓地靠着墙坐在了地上。

“沐沐看起来不太好啊。”萧焲皱了皱眉。一个小孩子平时看起柔柔弱弱的，但是整体还好，但是一次性吃那么药，又不得不让人心惊，就好像他会突然不行一样。确实不能怪他萧焲乌鸦嘴，程沐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

“他是个早产儿，免疫力低，肺部发育不成熟，小的时候一感冒就起肺炎，特别严重，有一次差点连命都没了。”程凌坐在地上缓缓地说道。

他很喜欢坐在地上。

“这么几年已经恢复的很好了，但是还得总去做检查，其实……别看他现在这样，但是我总害怕他突然就不行了。”程凌盯着眼前的地面，缓缓地说道。

“他从小就不能磕着碰着，医生说他骨骼也发育得不好。那天……，他非要让我坐靠里面，他要靠外面,然后……然后，那辆车就冲过来了，向着他的那一面，妈妈扑在了他的身上，挡住了他……但是他的腿还是受伤了，流了好多血，好多，而我看见汽车侧翻，爸爸妈妈被压在了下面，我亲眼看着他们在我眼前慢慢闭上了眼睛……。”程凌语气慢慢哽咽，喉咙里像是堵好多东西，似乎连呼吸都要被扼杀。

这么多年过去了，车祸的事他都历历在目，每一帧都刻在脑海里。就在那一刻，他仿佛伫立在黑暗的边缘，看着那血肉模糊且相互交叠的手，他拼命的想伸手抓住点什么，但是都被那血色的薄膜隔绝，旁边只有晕倒的弟弟。任由他在呼唤在哭喊，直到最后世界都像是失了声，他只能沉入黑暗渐渐被吞没，他看见一切都与血色交融。

这是程凌第一次在萧焲面前说出他父母以及程沐出事的事情，语气有些语无伦次，但是萧焲还是听得很清楚。亲人离开的感觉他感同身受，那种飘落无依，时不时的彻骨的思念他也比谁都了解。这样一看，他好像和程凌找到了共鸣。

一些人一些事就这么刻在沿途的风景中，明灭可见。

看着程凌坐在地上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的样子，萧焲的心底突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他不明白那是什么，只是打心眼里心疼他，好像见不得这个人流泪与痛苦。

萧焲在程凌面前缓缓蹲下身，双手捧起程凌的脸，程凌眼圈泛红，长长的睫毛上氤氲这一层水珠，脸色也微微泛红，眼睛看着萧焲，萧焲心下一紧，在程凌的一片错愕中把对方紧紧揽入了怀里。

“程凌，没事了，都过去了。”萧焲低沉温和又有磁性的声音飘进了程凌的耳朵里。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让程凌失了神，身体就像是被电流击过一样微微发抖，等他缓过来自己就被萧焲紧紧地抱着，萧焲还轻轻抚摸着他背，就像他平时哄程沐一样，意外的让他感到安心。

算了，亲都亲过了，抱一下也没什么吧。程凌自暴自弃的想着。他奔劳的太辛苦了，有个能让他靠靠的地方仿佛也很不错。